一骑红尘妃子笑武晗光被送进宫里来的那天也是夏天,彼时郁郁寡欢的武菁菁也是真的心疼这个侄女儿,晗儿晗儿叫得亲热,或是心境受了感染,很快她便有了楚辛廷,所以她一直觉得自己这个得之不易的儿子是因为武晗光而来,早早地就为两人订下了婚约。如今是天时地利人和,这桩好事也该提上日程了。一个帝王家太子,一个将军府郡主,又是青梅竹马日夜相伴的好友,可谓天造地设的一对了,众人看着两人牵着的双手,觉得甚好。“我不同意!”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大煞风景。楚辛廷猛地抽出自己的手仔细摸了摸,淡淡道出一句不同意之后,却没想到对面那人也开了口。自己说不同意也就算了,可她……说不同意是想干吗?凌妙言愣在原地,也不知道自己要怎样,“不同意”几个字就这么脱口而出。楚帝转过头冷眼望着那个毛头小子,怒斥道:“放肆!”旁边的小明子也惊慌失措,一把就拉着凌妙言跪了下来,低呼道:“阿言,快谢罪啊!”不管怎么说,她都不该在这样的宴会上忤逆皇室,更何况,她现在还着男儿装扮。“皇上恕……”“罪”字还没出口,还嫌事情不够乱的楚辛廷又投了一颗炸雷出来,直接将现场炸成一锅粥。“她是我的人。”一语惊四座,本以为今日好戏已经上演完毕的众人终于兴奋了,纷纷站了起来,慢慢往中心围了过来。武晗光脸色青白,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试探地又问了一句:“殿下,你……你说什么?”“她是……”话还未毕,一道飞驰的影子已经冲了过来,一只手堵住了他的嘴巴,恶狠狠地瞪道:“你干吗呢?”凌妙言冲过来的速度极快,由于惯性,此刻竟是直接贴在了楚辛廷的身上,加上一只手捂住他的嘴巴,这姿势看起来便格外暧昧。楚辛廷看着她这小模样,忍不住笑出声,现在只想把她搂进怀里亲亲抱抱,只是被这看猴儿似的一群人这样围着,实在是不太方便。想罢,他便扯下她的手,顺势握紧,拉着她就往外跑去,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两人已经跑得无影无踪了。于是,太子弱冠生辰那日,大楚朝臣们沸腾了,他们的太子殿下拉着一个男人跑了,大家终于可以无拘无束地吃饭啦!被楚辛廷直接带着飞上东宫的屋顶时,凌妙言突然反应过来,其实上次在船上自己可以不用出手的,也就不用遭受那一刀了。屋顶上的风景很好,放眼望去,流云暖日,看不到头的朱红色宫城连绵不断,一座座宫邸像棋盘上散落的棋子,小巧又精致,仿佛伸手便可将其拿起。他直接大剌剌地躺在了上面,伸手一拉便将她也拉到了自己身边,大手环住了小脑袋,然后低头笑道:“一起睡会儿?”他笑起来眼睛会眯成一条小缝,惜字如金的嘴又一次说了不害臊的话。“睡睡睡!就知道睡!你变了!”凌妙言费力地坐起来,气呼呼地骂他。“嗯?”他也坐了起来,发出一声疑问。小丫头幽幽地望过来道:“你变成大灰狼了。”当初那个只会发呆打瞌睡的大白兔,现在摇身一变成了大灰狼,让人招架不住。虽然知道她这个小脑瓜肯定在编派自己,楚辛廷心里还是一阵悸动,自家小医官这模样实在是可爱得很。“傻不傻?”他捏捏她的鼻子,亲昵地又要靠过来。“打住!郡主怎么办?”一把将他推开,凌妙言皱起眉头,武晗光跟自己也算有交情,如今自己却带走了她的郎君,还是以一个“男人”的身份,任谁都不会好过。凌妙言也不开心。知道她陷入“夺友所爱”的愧疚中,楚辛廷忍不住叹了口气才道:“郡主并不倾心于我,或者说,她是被迫喜欢我。”“怎么会?怎么会有人不喜欢你?”她义正词严地反驳他。嗯?重点好像不太对,不过意思到了就好。一句话说得他喜笑颜开,他忍不住抓过她的手,玩起了白葱般的手指,这才慢慢开口:“我跟她从来没有交流过,我一出生郡主就在我身边了,她对我与其说是爱,还不如说是习惯。”武晗光长这么大,身边的男人只有一个不会说话不懂回应的楚辛廷,一腔热情和少女情怀都给了他,总以为陪伴在他身边就是自己的命运,从来没有问问自己内心的想法,爱或不爱,得与不得,都要自己说了算才对。“你如何能知晓她的想法?青梅竹马不是最能产生情意吗?”楚辛廷听罢摇了摇头:“你未进宫之前,由于我的原因,我们面对面的次数少于十次,我的喜怒哀乐从来都是自己体会,她的爱恨嗔怒也是自行消化,郡主身份于她,让她从来不会像你这般……”凌妙言眨巴眨巴眼睛:“我哪般?”“你这般讨厌又烦人!”他忍不住逗她。凌妙言:“……”她伸手作势要打他,却被他一把抓住,低头就亲了上去,说了这么久,终于有机会下手了。刚开始的确觉得她讨厌又烦人,但如今却是感激她这份“无赖”般的坚持,就算自己一次次地掩藏情绪,刻意疏远,她依然没有放弃,只静静等待着自己的回应。这是凌妙言承认自己女子身份后,他们的第一个吻。本以为他因心病缠身,对这等事应该是知之甚少,谁知眼前人却知道分寸,只轻轻触碰着,而后才发了狠,让人喘息不得。凌妙言被他亲得晕晕乎乎,最后直接瘫倒在他的怀里喘气。楚辛廷也眉目含春,对自己第一次的表现表示很满意。两人就这么躺在屋顶上,良久没有出声,直到凌妙言感觉到他的手慢慢从自己头顶滑到了胸前,似乎还想接着动作。凌妙言吓得一个激灵,猛地抓住他的手叫道:“殿下,我有话跟你讲。”楚辛廷玩着她的发丝,微微挑眉暗示她说下去。“我师父的病情逐渐稳定,后续只需要汤药进补即可,所以我会照顾他直至康复为止,这段时间殿下不能成婚,但也不能和皇后娘娘发生争执,一切处理好后我便承认我的女儿身,到时候情况便不会如此棘手了。”她细细地安排着一切,谋划着未来。“好,都听你的。”几乎是没有任何疑虑,楚辛廷开口应允。凌妙言也笑了,凭着这一腔爱意,相信一切都只是水到渠成而已。小明子在东宫门前等了几个时辰,腿都站软了,直到夜幕降临之际,两人才缓缓从屋顶上下来。“奴才参见殿下。”本来还抱着楚辛廷的凌妙言见了立刻就要松手,却被他一把又抱了回去,强势又霸道。“有人还在呢!”她咬牙。“他不是人。”他笑得贱兮兮。小明子:“……”意识到自己一时嘴快,楚辛廷望了眼小太监,示意他开口。小可怜这才低下头道:“大臣们都走光了,殿下快进去吧。”看他一点没有惊讶的样子,凌妙言这才后知后觉,指着小明子问话:“你……你知道我们的事?”“事实上,那些天是殿下让奴才守着你的。”难怪他那些天一直往御医馆跑,真的是太子搞的鬼!“好啊!你真的在监视我!”她转头凶人。楚辛廷很无辜地耸肩:“要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突然办这生辰?”因为你说要为自己庆祝,所以整个生日宴只等你那碗鸡汤,结果你还把它摔了。那天晚上,楚辛廷第三次对凌妙言说了“睡觉”这个词,她忍住想暴打他的冲动,溜回了御医馆。小明子不知什么时候在门口等着她,见她过来微微行了礼:“阿言,能否有时间听奴才说几句?”自己与小明子本是兄弟般的情谊,他如今变成这般客气,凌妙言还有些不习惯,慌忙摆手:“你尽管开口!”奴才本不应插手主子们的事,可小明子却还是想把当初在乾清宫发生的一切都告诉她,告诉她殿下并非性情淡漠,相反地,为她付出了许多。凌妙言听罢呆了好久,心里一阵战栗,没想到他竟隐藏了这么多,只得干哑着嗓子答了一个字——“好!”一切情意只融在这一声应允里。因为夜色已晚,她便挑了小门回来,还未进屋就听见有两个人在轻轻说着话。是守夜的小医官。“听说了吗?今天东宫可热闹了。”一小医官兴致勃勃地八卦着。“早就听说了,太子殿下丢下郡主,拉着阿言跑了,这阿言可是男人啊!这宫里都在传太子殿下怕是有龙阳之癖呢!”另一个也分享着情报。“这阿言还真是深藏不露,真没看出他还有这样的手段,居然把太子都能迷倒。”一人捏着下巴啧啧叹道。凌妙言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本姑娘全靠真情好不好!这两人嚼舌根实在令人生厌,她刚想抬脚离开,却又听声音响起来。“可惜了,今日他们跑了之后,东宫都乱套了,郡主含羞离去,好像还引来了武老将军,老将军看自家孙女这番模样也气得发疯,说要找太子殿下算账呢!”另一人也压低声音:“对啊!这阿言抢了武郡主的太子,说不定武老将军一气之下会将他处死呢!”武格?这老头子是个倔脾气,向来是天不怕地不怕的,现在对他的宝贝孙女是有求必应,宠爱得紧,现在大楚的兵力和国防大都掌握在他手中,所以就连楚帝都对他忌惮三分,更别说区区太子了,从来都没有放在眼里过。凌妙言利眸一眯,不再逗留,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翌日,金光初升,金銮殿之上也辉煌灿烂,楚帝坐在那九珠龙椅之上,沉着脸色听着各臣上报奏折,气氛紧张又压抑。因为今日的上报内容全是说太子病好之后居然有了龙阳之癖,这样的事本就是有违天道伦常的,更何况他还是大楚未来的天子,更是不容马虎。所以朝臣们纷纷上奏,请求扭转太子私癖,不然就要重立储君。楚帝紧闭着嘴唇不说话。一直听着的武格也伸出手示意众人安静,出列行礼,缓缓开口:“陛下,自古以来太子都应该是最优秀的皇子,即位期间处政务习功艺,为以后打好基础,可如今我们的太子因为病症已经耽误了十几年,大臣们也忍了十几年,现在好不容易痊愈,又沾染上这样难以启齿的癖好,实在是让人忍无可忍!且本将的孙女,自小伴在太子身边,早就注定了是未来的太子妃,如今因为太子的癖好伤了情,本将实在是心痛至极!“所以微臣……”他跪了下来:“微臣恳请陛下为太子和武晗光举行婚礼,将太子从邪道上拉回来,切莫因为心软而坏了太子的大好前程,断送了大楚的锦绣江山。”“请皇上赐婚!”老将军一开口,众大臣也齐刷刷跪了下来大呼。楚帝的眼神狠厉,望着这下面的人头,如今这局面,看来已是民心所向了。“好!”他重重回了一个字。膳房里,凌妙言打扮清爽,挽起了袖子,案板上整齐地摆着切碎的火麻仁、细葱、洗净的硬米。听说武晗光心情抑郁,她准备做些麻仁粥给她顺顺气,然后把自己是女人的事告诉她,真诚地求她原谅自己的欺骗。砂锅里装上水,加入砂糖枸杞,待水煮开。祁劳身子好了就又开始四处蹦跶,这不,此时就坐在一旁看着自家大徒弟忙活着。“大徒弟,你中意那太子?”凌妙言看着火,淡淡地点了点头,昨天的事他肯定知晓了,也罢,对师父也没什么可隐瞒的。“那太子呢?”她顿了顿,忽而开口:“他也是。”将麻仁和硬米尽数下锅,转为武火煮沸。祁劳见罢叹了口气,也没想到这两人居然会看对眼,一个太子,一个相府之女倒是相配,只是……“大徒弟,师父不是泼冷水,只是如若与太子在一起,你下半辈子就要在这宫城做太子妃了,深受禁锢与规设,为师把你带成这样不羁的性子,我怕你受不了。”凌妙言搅粥的动作一顿,这个问题她倒是没想过。“应该……可以吧。”她抖着声音,想把一切抛之脑后。麻仁粥出锅,细细装碗,她赶往暖晗殿。暖晗殿内芙蓉帐内温暖如春,苍白的女人静静地睡着,秀眉还无意识地紧拧着。“郡主,阿言公子求见。”茱蔻在外面喊。武晗光猛地睁开眼睛,撑着床一下坐起来,急忙喊道快叫他进来。忍受着茱蔻憎恨的目光,凌妙言提着粥盒进了殿,只见武晗光坐在那缥缈的丝绸帐帘里,一双眼睛直直盯着她,有些瘆人。“郡主,下官给您带了麻仁粥,您趁热喝吧。”她还是不卑不亢。武晗光心里不知什么滋味儿,眼前这人是帮助过自己和爷爷和解的人,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更是抢走太子的人,纠葛之深,让她如何抉择?最后,她幽幽问了句:“阿言,你为什么这么做?你当初与我交心也是为了接近太子吗?你到底有什么目的?”她实在是想不通,连着问了几个问题。凌妙言心里也不好受,弓着身子轻声道了句:“两情相悦,定会如此,下官并没有想伤害郡主的意愿。”她顿了顿又道:“与郡主也真的是志趣相投,无关其他人的事。下官的目的从来都是医治好太子殿下而已。”武晗光听到这两情相悦早已是气得发抖,怒吼道:“好一个两情相悦,你可是一个男人!你们如何两情相悦,殿下好不容易走出来,现在你又要把他带到另一条邪道上吗?”“不是,下官是女人。”“什么?你说什么?”武晗光显然是不敢相信,直接掀开帐帘走了出来。凌妙言站直了身子看着她,一字一句说道:“欺骗了郡主很抱歉,但下官是女人。”武晗光怎么也没想到她会是女人,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粗暴地就要去撕开她的衣领一探究竟。武晗光力气不大,如何也扯不开,凌妙言紧抿着唇看着她癫狂的模样,心里一阵苦涩,抬手推开她,没承想她重心不稳,竟这么跌倒在地,发丝也散开来,戚戚地哭了起来,极其狼狈。“郡主,你不该这样,你应该还是那个心高气傲的姑娘,而不是为了所谓的爱情变成现在这般。”凌妙言扶起她坐好。武晗光眼神涣散,似乎没有听进去。“郡主,人生如茶,冷暖自知。希望你也细细想想,对太子殿下到底是怎样的情感,是真的爱意,还是日积月累的习惯。不管未来如何,你一直都是下官心里那个傲气又心善的姑娘,那么,下官告退。”不等她回答,凌妙言抬脚离开。自那以后,凌妙言就再也没见过武晗光,没有见过那个和自己并肩走在路上,嘻嘻哈哈轻笑的姑娘。小明子传来消息的时候,凌妙言正和楚辛廷一起看着古书,正好看到大唐“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的故事。凌妙言啧啧嘴叹道:“这皇帝也太宠妃子了吧!江山社稷都不要了。”楚辛廷斜眼看她,又起了逗弄她的心思:“幸亏你不喜荔枝,否则我就要如这般着魔了。”凌妙言一愣,突然觉得如若自己成了那天下人口中的红颜祸水,定会被千夫所指,万人唾骂。思及此,她突然发问:“那万一我以后受不了宫规跑了怎么办?”他头也不抬地道:“抓回来。”抓回来。简单的三个字却是听得凌妙言一愣,突然预料到了自己以后的生活,就在一次次地跑出宫和被抓回来之中度过,她……有些不敢想象。没听到她叽叽喳喳回话了,楚辛廷刚想开口问她,就听见小明子惊慌的声音响起:“殿下,不好了出事了!”“说。”他说话向来简洁。“回殿下,前朝有人来报,大臣们纷纷上奏,说你内疾刚好,又有了龙阳之癖,实在是有伤风化,让您迎娶武郡主,不然……不然就重立太子!”什么!凌妙言猛地站起来,这些人竟会以此相逼,想必是那武老将军出手了。“无妨,那就重立吧。”楚辛廷挥挥手,一脸云淡风轻,本来这太子自己就当得不称职,还不如拱手让人。这边凌妙言却是不依了,她直接吼了出来:“我是女子啊!告诉他们我是女子就好了,这样他们就没有理由罢黜你的太子之位了。”“阿言……”楚辛廷瞧她这模样,有些担忧。等等,这罢黜肯定是武格起的头,他是为了武晗光,所以即使说出了自己是女子,他肯定也不会罢休,他本就手握重权,定有各种威胁楚辛廷的法子,要想他收手,除非……除非自己退出。再说了,自己说出真相,极有可能就因欺君之罪被处死,那武格又心狠手辣,说不定在那之前就会为自己孙女解决掉自己。她一下泄了气,瘫坐回椅子上,楚辛廷跟她说的话也一个字都没有听清。白色的月光似轻纱般扑了进来,照在了凌妙言木然的脸上,白日的事一件件浮现在脑海,让人难以招架。“扑棱扑棱——”一阵扑腾翅膀的声音传来,一只雪白的信鸽从窗外飞了进来,直直落在她的床头,就像在相府的那天。伸手摸了摸鸽子的羽毛,她轻轻取下信筒,打开信纸看了起来,越看眉头皱得越深,最后直接起了身,看了看那挂在墙上的纸历,那里用墨水圈住的日子也临近了。她捏着信纸,暗自叹道难道这就是命运?窗外夜色如墨,就像看不到未来的深宫生活,难以挣脱。凉月无边,寒风刺骨,吹得凌妙言眼泪直流。她收拾好了细软,抬头望了眼窗外的寝殿,终是叹了口气,还是再去瞧一眼吧。东宫,武晗光站定,身影瘦削,肩胛骨似乎一捏就能捏碎,惹人怜惜。楚辛廷坐在她身旁,自顾自地处理奏本,竟是瞧也未瞧她一眼。“殿下如今竟是看也不愿看我了吗?本郡主可是即将与殿下成婚的人。”她笑得有些凄惨。“我从未看过你,郡主应该清楚。”他面不改色道。虽然这是事实,武晗光却是听得呼吸一滞,双颊也猛地变得通红,咬着牙怒吼起来:“那又如何?反正我是注定要嫁给你的!殿下不同意也没有法子,我爷爷一定会让你我二人顺利成婚!皇后娘娘也是如此,除非殿下弃掉这储君之位,否则别想摆脱我!”她声嘶力竭地吼着,楚辛廷眼神漠然,抬头看着她。武晗光以为楚辛廷已经被说动,不禁露出了浅笑:“她阿言算个什么人物,本郡主随时便可除掉,别忘了,我可是御封的郡主!”殿内阵阵咆哮,一字一句却还是清晰地入了凌妙言的耳内,她无力地靠在玄柱上,身心俱疲,好像快要撑不下去了,此时这路是进也不得,退也不得了。她转身离去,却没有听见楚辛廷后面的话。“郡主莫忘了,您这个郡主也是因为我才有的,没了我,你到底是谁?你武晗光到底是谁?”他声声反问。“再说了,你当真觉得我在乎这太子之位?这些年来,这宫城的一切,我何曾有一丝眷恋?皇上、皇后我皆能舍弃,更莫说你一个武晗光了。”你武晗光到底是谁?更莫说你一个武晗光了!声色俱厉,萦绕耳畔。武晗光终于软着身子倒了下去,两行清泪顺势而下。话虽如此,楚辛廷还是花了好几日处理满朝的怨愤,好久才反应过来竟是许久未见凌妙言了,于是急匆匆跑到了御医馆,却发现已是人去楼空,只留一封孤零零的书信。楚辛廷只看了一眼便黑了脸,大呼一声:“找!把她给我找出来!”信很简单——阿言粗野心性,承蒙殿下宠爱,但若阻碍殿下君位,这情阿言只得放下。自此一别,再无相见,只愿安好。落款一个阿言,笔迹粗厚,可见其用力。就这样,凌妙言消失了,楚辛廷将皇宫翻了个底朝天也未寻到,甚至祁劳都问过了,可惜老头子嘴守得严,硬是一句话未说。与此同时,楚帝也下令要楚辛廷和武晗光尽快完婚,只可惜两人都失魂落魄,没有气力来管这事儿,婚期便提上了日程,皇宫一片喜气洋洋,没人关心御医馆那个阿言到底去了何处。灯火通明的房间内,一脸病色的男人睡在床上,呼吸微弱。凌意敏坐在床前,神色慌乱地望向自家姐姐,不知如何是好。“姐,这可怎么办啊,他到现在还没醒,不会有什么危险吧?姐你救救他,我求求你。”凌意敏急得声音发颤,无助地摇晃着凌妙言的胳膊。凌妙言神色严肃,拍了拍她的肩膀,也有些紧张:“别担心,我会尽力救他。”楚辰一身里衣,胸膛上一片血红,触目惊心,让人心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