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夜长昼短的时节,还没来得及多欣赏一番残阳美景,那轮圆月就兀自挂了上去,从不理会他人所想。 月光逐渐接管大地,四周变得昏暗许多,暗处不知多少邪祟趁机跳了出来。 院门口,正盼着接班的两名招待所差人,正百无聊赖的打着哈欠。 常年经历让他们早已习惯这种环境,也没人觉得害怕。 顶多偶尔有风吹来时,会紧紧拢着的袖子,想更暖和些。 因为院里的道长两人如今都非常敬畏,所以两人一直没有开口闲聊,只是尽职守着。 嘻嘻。 “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左边那人整个身子忽的颤抖一下,似乎听见什么诡异的声音,也不顾什么职责尽心,连忙开口询问身旁。 边上的人似乎都已经睡着了,被他摇晃几下才转醒过来,打个哈欠后斥责他大惊小怪。 “哈啊~哪有什么声音!真会大惊小怪,更夫都还没出来呢,就着急换班了?” 说完也不再理会,接着闭目养神。 那人挠挠后脑,似乎也认为自己是等着换班有些恍惚了。 只是仍下意识感觉周围更冷了些,便又紧了紧衣裳。 然而下一刻,让他们认为是恍惚间幻听的声音又接着响起。 “嘻嘻嘻……” “!……喂!听见没?嘻嘻嘻的……你?”刚拉紧衣裳的差人立马汗毛倒竖,猛地拉住身旁人的左手,低声喝道。 只是刚一触及对方手臂,却又猛地缩回,全身不住颤抖。 “熊哥?你今天很冷吗,要不咱先去门房那等着?” 他用颤抖的声音缓缓说着,似在极力压制着什么,两只脚不着痕迹的一点点挪动。 可惜没走两步,对方便又开口,仍是那熟悉又温暖可靠的声音: “是啊,太冷了,谁让我这身子这么单薄,你说呢?” 熊哥比他早入招待所一年多,也一直是他前辈,领着他在这里做事。 印象中,熊哥人如其名,是个身板厚实的汉子。 听说以前练过武道,可惜没什么天资,人自己也坚持不下,便放弃了,但底子还在。 总之熊哥是不可能身子单薄的,他这样想着。 但下一刻,他也算是明白,熊哥为什么要这样说。 因为在熊哥说完这句话之后,似是想让他看看是不是真的单薄,将身体转了过来。 看见之后,他自然也就明白了。 白得过分的脸庞,两颊显眼的鲜红脂粉,像是用血涂的,右手伸出,指着自己胸前。 一眼看去,果然很是单薄。 整个脑袋,伸出裸露的手臂,都只有浅薄一层,跟纸一样……不对,就是白纸! 他惊骇的发现,天亮时还与自己一起上茅厕,告诉自己好好服侍道长,同自己开玩笑的前辈,变成了个纸人,一时惊吓过度,他整个脸庞都僵住,话卡在喉咙中无法发出,只听得见嗬嗬嗬的声音。 对方似乎还在疑惑他的表现,想跟之前的熊哥一样安慰他,便将雪白单薄的右手伸向脑后挠挠,憨厚的笑着: “嘻嘻嘻……” “啊~~!” …… 吱呀~ 尖锐的声响将院中的人引了出来,先是个娇俏少女,后边又跟着个道士,少年道士刚被吵醒,满眼惺忪。 “甲堂?你在这干嘛?” 王长安似是还没反应过来,竟像是质问他人一般,质问纸人。 “呜呜~”纸人低着头,口中发出类似哭泣的呜呜声,两手交缠,很不好意思似的。 “公子,牠把人吓晕了!” 怜儿最先看清情况,告状似的提醒道。 娇柔女声让王长安清醒了些,扫视一圈周围,倒是明了了这里发生的事情。 因为此前纸人刚修复好,还需等牠们自行恢复一阵,王长安便没将牠们收回,仍由在外。 没想到只是睡个觉的功夫,就有了乱子。 看着面前纸人脸上人性化的表情,王长安并没有恼火,反而有些高兴,只是没有表露出来,仍是教训的语气,有些呵斥的说道: “还在这委屈什么?回来!” 等牠灰溜溜的附着到手上,又化为熟悉的小人纹身时,远处渐有鼓噪声走近。 道士摇摇头,有些无奈。 随后将纸屋从腰间取下,往前一扔。 纸屋逐渐涨大,直至一间房屋大小才停止。 拍拍身旁娇俏少女薄背,道士率先往前,推开纸屋房门,走了进去。 少女略一犹豫,最终望着道士背影,不知想了什么,嘴角爬上一抹眷恋的笑,随后脚步细碎,很快跟上。 房门关上前,门缝处挤出四道白影,自觉走到纸屋四角,以肩抵之,升上半空。 点点黑雾从纸屋中逃出,又似乎不舍离去,盘踞在纸屋身侧。 从下方看去,就像是一团黑夜中毫不起眼的黑云,无人在意。 黑云飘走前,似乎不满下方的什么,啐了两口。 两团银色事物从中掉出,随后黑云飘远。 …… “哎呦!” 熊哥睡得正香,忽然感觉自己像是被谁用石头砸了一下,忽的惊醒。 揉揉胸前被砸到的地方,果然摸到个坚硬的事物,睁眼一看,竟是个元宝模样的银锭,略一掂量,约有五两左右。 稍一试探,果是真银。 只是熊哥并没有立即将其装起,而是捏在手心四处张望。 发觉自己仍在院子前,倒也没多惊讶,只当守太久了没撑住,睡了过去。 “咦?” 看清四周,不由有些惊疑。 院门大开,里边不见人气,卧房门都是开的,关键同他一起守着的差人竟也睡着。 其胸前也有一块银锭,只是不知道他为何没被砸醒。 眼珠一转,熊哥悄然靠近,将那银锭捡起,两个一同揣着,随后开始掐人中、拍脸。 没一会,外边人群赶来,人也转醒。 只是一张口就是什么鬼啊、怪啊、纸人什么的,让人摸不着头脑。 倒是熊哥似乎猜到了什么,但摸摸口袋里的东西,又换了说法。 说他玩忽职守,睡了一觉,定是做了噩梦,没分清现实和梦境。 人们自是相信老资格的熊哥,至于院中的道长,自是不想被他们知道行踪,人家自己施术走了。 大家可不懂这些,但是故事的高人都是这样,自然也就接受了这个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