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暖阳倾洒，我没去御书房上进，而是又去了清宁宫。陆侍郎看到我顿时就愣了一下，我也觉得自己的行为有点突然。

    在旁人眼里，本王忙于政事禁欲好久了，而此刻，就好像是陛下昨夜逢甘露后有些上瘾。我断不是因为俗欲才来，也不是想在他的情感悲剧中打打酱油，只是……不想再让他寂寞了。

    我们在清宁宫的园子里练字，卿葵替他研墨，射月跟我，各写各的。陆湛修长的身形加上清贵的侧脸，写起字来笔锋稳健，给人一种平和低调的印象。由于我写着写着老是偷看他，因此发现，陆湛也总时不时瞟我一眼。这种感觉虽有些奇怪，但也甚是撩心。

    宫女们躲在树丛后面扎堆开始碎嘴。本王不才，就是耳朵特别好使。

    一个说：“呦嚯，我看陆侍郎和陛下处的不错。”

    有人应和：“不错，虽然人冷了点，但总比花言巧语的小白脸好。”

    “是呀是呀，他要是不乖，陛下就杀他全家呗，况且，现在正是感情加温时。”

    另一个轻嗤了一下：“昨夜陛下醉酒，人家都是要星星要月亮的，陛下可好，硬让陆侍郎上天抽月亮一嘴巴子，不抽就赖在地上不起来。”

    众人：“……”

    我心里的苦痛瞬间充斥了整个静脉，酒精果然是理智的仇家。

    “小声一点啦，你们看陛下下笔的力度都带着内力了。”明知道我听见了，她们还在说！

    也许是我不经意的蹙眉，射月抬手将镇纸一悬抛，树枝掉了一根下来被她一把接住，像宝剑一样执在手里就霸气凌人地上去收拾那帮宫女了。耳边只听见一群人叫喊讨饶，只是——

    射月，本王的清田黄石雕异兽书镇纸很值钱的好吗！你个败家孩子！！

    我拿着自己写好的字走到陆湛旁边，看着他的字，再低头瞅瞅自己的，不由得轻轻叹了口气道：“都练得是颜真卿的字，差距怎么就这么大……”

    陆湛微微抬头，“哦？陛下写的是颜体字？”

    ……真是实诚人，不经意间又给我一刀。我把笔一甩，瘫坐在椅上，“颜真卿可是我师傅。”

    “什么时候的事儿？”

    “……做梦的时候。”

    陆湛的唇间隐约流露出了一丝笑意，但眨眼间就又换上平静的凉水脸了。

    刘瑶收到我早朝后的示意，很配合地来清宁宫求见，我当然不会承认我是因为嫉妒，深深地嫉妒她有人爱，或者是被人爱过。

    “中书令大人来了，来，鉴赏一下这幅字。”我时刻观察着陆湛的反应。

    刘瑶托着下巴认真看着我的字，那普通的容貌仿佛开始与众不同，这是一个感人肺腑的故事，难不成我要沦落成故事的背景？我现在是在帮他们续曲吗？我控制不住地胡思乱想。

    “嗯，惊鸿一瞥，犹如蛟龙上天。行笔稳健不急不躁，挥洒自如收放有度。一笔一划神型内敛，集气质、特色、品质、神韵于一身。这是好字啊陛下。”刘瑶颔首赞许道。

    我听了眉眼挂笑，刘瑶还是很有眼力劲儿的，虽然假，但是假的很实在。一听就假，也就不劳我伤怀。

    刘瑶继续说：“……只不过，不足之处嘛，就是出现了错别字。这个‘倾心’的‘倾’是单人旁，而不是……”

    我不想理她了。

    ……

    直到刘瑶离开，我都没有任何发现，陆湛和刘瑶仿佛就像从来都不曾相识一般。

    我对着陆湛耸肩摊手，分析道：“这世上有些东西，本就是无法到手才让人觉得特别想要。”所以，你该怜惜眼前人啊。

    陆侍郎一双眼睛渐渐眯起，漆黑的瞳仁里好像有冷锐逐渐褪尽，没待我瞧明白，他就又开始继续写字了。

    我望着刘瑶走掉的方向，吐了一口气。

    不需要容貌就能让大把男人动心追随的女子，她的才能肯定是在我之上的。可有什么办法，我再逊，我也是皇帝。

    最后这句话，还挺伤感的好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