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你岁岁长相念

【青梅竹马+久别重逢+双向奔赴】豆瓣评分8.0,现代版《罗密欧与朱丽叶》! 温柔坚韧青梅vs深情专一竹马,青梅竹马地下情,看何娇娇与乔以漠如何联手演绎“假恨真爱”。 乔家和何家向来不对付,于是乔家的乔以漠和何家的何娇娇只能上演地下恋。可惜纸包不住火,他们在大学毕业那年被生生拆散,乔以漠因命案入狱三年,何娇娇被迫改名何欢。 重逢后,何欢已然成了乔老太太的傀儡,而乔以漠早就性情大变,在众人面前对何欢不假辞色、蓄意刁难。 可众人不知道的是,一切摆在明面上的刁难,都是为了两人可以再续前缘……翻开本书,看青梅竹马如何演绎“假恨真爱”。

Chapter2 谁是谁的全世界2
这个时候她的手是滚烫的,他的手却是微凉的,扣住她的手腕压在身侧。
众目睽睽,都是盛世和天鸿的人,何欢下意识就想抽离,却被他扣得更紧。何欢鼻尖莫名一阵酸涩,抬头看他一眼,他脸上的表情却没什么变化,反倒淡定得很,一杯杯地倒满酒,仰首喝下。
这种情况,动作再大只会更引人注意罢了。何欢干脆静静地站在乔以漠身边,酒也醒了大半。
盛世的人见丰玉和天鸿的人轮番去灌他们老板,特别是那个小丫头,都第五杯酒了,于是目光示意,齐把酒杯举向何欢。
只是酒杯还没到人面前,乔以漠已经对向他们:“怎么?身为老板就不能跟你们喝酒?”一句话又把酒揽了过去。
如此喝下来,众人状态各异。
劝酒的,自己也都喝了不少,都拿着房卡哼歌的哼歌,嚷嚷的嚷嚷,歪歪斜斜地走了。相对清醒的就只有那位姜书记和何欢了。
姜书记安排好后续事情,看着最后剩下的乔以漠和何欢。乔以漠大半个身子都挂在何欢身上,微微垂着双眼,睡没睡不知道,醉是肯定醉了。
“何小姐,我来帮忙吧。”
姜书记见何欢被压得都要站不直了,过去扶乔以漠,却被他一个反手,用力甩开了。
何欢抱歉地笑笑:“不好意思,姜书记,他喝太多了。我送他上去吧,您先回去。”
姜书记看何欢瘦瘦小小的,问道:“你一个人能行?”
“可以的。”何欢又笑了笑,把乔以漠往外扶。
姜书记本来还想说什么,一眼扫到两个人紧握在一起的手,扬了扬稀疏的眉毛,没再作声。
何欢个子倒不矮,但站在乔以漠身边,就显得小了。而且她瘦是真的,乔以漠那么大个人,几乎整个人都压在她身上,她很艰难才把他扶进电梯。
“乔先生。”何欢试图叫醒他。
至少希望他意识稍微清醒点,别这样压着她,她快要站不住了。
“乔先生。”何欢摇晃他,他却没有反应。
“乔先生!”
何欢又喊了几声,他却还是没反应,而且压在她身上的重量越来越沉。
再这样下去,恐怕他们要一起倒在电梯里了。
何欢没有办法,深吸一口气,轻轻唤道:“乔以漠。”
乔以漠的身子正了些:“嗯?”
4.
乔以漠是真醉了,醉得不省人事。
好在他醉起来是安安静静的,不吵不闹,就像睡着了似的,而且她喊他“乔以漠”,他还是有反应。
只是他不肯放开她的手。
何欢好不容易把他从电梯间弄到房间里,再把他从房间弄上床躺着,因为他一直拉着她不放手,让她有些狼狈,最后头发都有些散乱了。
虽然酒店有暖气,何欢闻着他一身的酒味,还是想给他脱了外套再给他搭个被子,否则这种天气很容易着凉。
她全身瘫软地坐在床边的地上。大概是刚刚那几杯酒让她出了身汗,现在身子累,脑子反倒比白天混混沌沌的时候更清醒些了。
她再抽了下手,抽不动。乔以漠还翻了个身,想把她再拉过去些。
“乔以漠,”何欢低声喊他,“你抓疼我了。”
他的手这才松了些。
何欢再抽手,他的手腕却又收紧了。
“乔以漠,我渴了,去喝杯水。”何欢说。
他放开她。
何欢松口气。
她又费了一番力气,把他的大衣取下,再把他的西装也解开,把鞋子脱掉,才帮他盖上被子。
接着她转身去洗手间,拧了热毛巾出来,帮乔以漠擦脸。
她已经许多年没有仔细看这张脸了。
何欢拿着毛巾,很小心地替他擦拭。
他有一张极俊俏的脸,轮廓分明,双眼大而深邃,鼻梁高挺,每次笑起来的时候,就很像他母亲,脸颊上会有一对不深不浅的酒窝,看起来格外地温和亲切。不笑的时候,这张脸就蓦然变得冷漠,仿佛淡出尘世,高远到让人无法碰触。这点像他的父亲,不过又不像他父亲气场那么凌厉。
从前她总不服气地说他把他爸妈的优点都集齐了。她自己只知道她的眼睛像爸爸,却没见过妈妈,连张照片都没见过。
何欢继而帮他擦了下双手。
她现在还对三年前那一握手时,他一手粗糙的茧子记忆犹新。
他吃了很多苦吧?在那个见不到太阳的地方。
她摊开他的掌心,看起来已经比三年前好多了,只是有些痕迹,始终是无法抹去的。
她帮他擦着手,他却突然迷迷糊糊地喊了一句:“何娇娇,你别挠我。”说着翻个身,把毛巾推到一边,抓着她的手握在掌心。
不是像刚刚那样用力地扣住她的手腕,而是把她五指握在掌心,很温柔地。
做梦了吧?何欢忍不住笑了笑。
他们也有很多年没有这样牵过手了。
她反握住他的手,暖意就透过他的手心渐渐传遍全身。
这样的温暖,又有一点贪恋呢。
没有人知道她在他的房间,她是不是能这样握得久一点?只要出去的时候不被人看到,只要在他醒过来之前离开就好了。
何欢跪坐在地上,倚靠着床沿,握着那只手,不知不觉竟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很安稳、踏实,即使没有盖被子,她也觉着暖和。
但莫名其妙地,那一幕又闯进梦里。
乔以漠在外面砸门。
“何娇娇你出来!”他的声音嘶哑,充满愤怒和绝望,“何娇娇你给我出来!”
他似乎用尽了力气砸那扇门,房间的墙壁都在微微颤抖,屋顶的水晶灯晃荡着叮当作响。他还在砸,最后沙哑的声音里甚至带着绝望的哭腔,“何娇娇你出来!”
何欢猛然惊醒,一身冷汗。
乔以漠还安安静静地睡着,但外面的确有人在敲门,力气大,而且声音急促。
何欢忙站起来。乔以漠大概是睡熟了,没再拉着她。
她看了眼时间,不到十二点,她睡着的时间并不长。
生怕酒店里发生了什么意外,她连忙打开门,看到门口的人却愣住了。
竟然是何念衾。
何念衾眉眼间没有平日惯常带在脸上的笑意,而是极为少见的阴鸷表情,一见门开就猛然推开,进去看到床上的人,阴郁气更重,拽着何欢就不由分说地将她拽出房间,像是要发泄怒火一般用力地带上房门。
何欢被他一连串的动作惊得愣住,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被他拖着往电梯的方向去。
“何念衾你想干什么!”何欢挣扎,但男人跟女人的生理结构不同,任她再用力,也不可能挣得脱一个正在气头上的男人的禁锢。
“你放开我!”何欢低斥。
何念衾回头,眼神阴冷,仍旧拽着她,一直到电梯口,才猛地甩开。
何欢的头发本来就有些凌乱,这样一折腾,更散落了一些下来。她也顾不上那些,狠狠地瞪了何念衾一眼,自己按了电梯。
她的房间在楼下。
何念衾盯着她,眼里溢出冷笑:“难怪生着重病都要来,原来是来会老相好啊。”
何欢眉头紧锁,没搭话,只盯着电梯楼层。
“亏我还担心你喝多酒被人占便宜特地跑来看看你,你倒好,自己送到人家床上去了啊。”何念衾声调同样阴冷。
何欢看着电梯下来,仍旧不理睬他,抬步就要进电梯,却被何念衾抓住手臂,拉了回来。
“怎么?他让你爽到了吗?”他把她摁在电梯旁的墙壁上。
“下流!”何欢扬起手就要抽一个耳光,却被他截住,转而扣住她的手。
“阿欢姐,我到底哪里不好,这几年你这样讨厌我?”何念衾逼近她的脸,嘴角带着嘲弄的笑意,“我哪件事情不是以你为先,事事为你考虑?怕你冷着,怕你饿着,怕你工作不顺心,怕你心情不好,怕你被奶奶骂,我自问已经做到最好,你怎么还能拒人于千里之外?”
何欢被他压制着,动弹不得。因是在酒店,又是深夜,她不想声音太大引来什么人围观。
如果说头几年何念衾表现得还不明显,那么三年前乔以漠订婚之后,他的心思几乎已经写在脸上。只是她一直不挑破,疏离地拒绝着,他也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
但他今天既然做到这一步,有些话还是跟他说清楚的好。
何欢深吸一口气,语气比较平静,说:“何念衾,有件事情我希望你能明白。”
何念衾眼神一沉,等着她的后话。
何欢抬眼望着他:“我对何家的任何东西,身份、金钱、地位,都不感兴趣。我没想过要跟你争什么,这些都是你的。你不用费心来讨好我,没有我,这些东西也迟早都是你的。”
何欢的声音向来很软,即使说这样决绝的话,也尖锐不起来。
但她认为她的意思已经表达得很明确了。
何念衾却像听她说了什么罪不可赦的话一般,脸色变得更加阴沉,手上也更加用力。
“阿欢姐,你以为我对你好,是别有所图?”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问。
何欢蹙眉。
“你怎么不想想,我是真心喜欢你,真心对你好呢?”他向前两步,欺近何欢。
这样明显的亵辱让何欢怒上心头,却因为双手被他制住而别无他法,只低斥道:“何念衾!请注意你自己的身份!”
“身份?”何念衾笑得邪气,“如果不是顾忌身份,顾忌你的想法,你以为还有那位乔少爷什么事?”
两个人的声音都压得很低。深夜的酒店,整栋大楼都非常安静,走道上时钟走动的嘀嗒声都清晰入耳。
所以走廊那头传来的开门声,轻易地被何欢捕捉到了。
有人朝这边走过来。
“何念衾,你放开我!”何欢呵斥道。
何念衾扯起嘴角,反倒靠得更近,将她的双手束在背后,一手制住。何欢稍一挣扎,他抵着的身子反应更明显。
何欢又气又急,胸口剧烈起伏,双眼溢出泪水。
何念衾却仍是笑着:“阿欢姐,原来说破之后你的反应这么可爱。比虚情假意的客套可爱多了。早知道这些年我也不用克制得这么辛苦。”
何欢只死死地瞪着他。
耳边的脚步声蓦然停下,何欢下意识地望过去,就看到前面走道拐角处的人。
不知道是刚刚醒酒,还是酒店白炽灯的灯光太过明亮,显得他的脸色纸张一般苍白,几乎是没有血色。
他的唇抿成一条线,看着贴在一起的两个人,瞳孔轻缩。
注意到何欢的眼神,何念衾也回头看过去。
乔以漠笔直地站在那里,身姿修长,酒店的射灯让他的影子缩成一团黑色的墨迹,就在他脚下。
他远远地望着他们,眼神静得不起一丝涟漪。似乎过了很久,又似乎只是眨眼的工夫,他轻轻垂下眼:“打扰了。”
他转身离开。
何欢的力气仿佛就在这一刻被尽数抽离身体,双腿是软的,双手也是软的,墙壁上的凉意一丝丝地从她的后背传遍全身。
何念衾嗤笑了一声,放开她:“阿欢姐,这就是你看上的男人。”
他弯下腰,在她耳边低声笑着说:“为他做那些,值得吗?”
何欢看回何念衾,眼里已经是清冷的神色,夹杂着几许不再掩藏的厌恶:“值不值得,不需要你来评判。”
她抬起高跟鞋跟,用力就是一脚,趁他吃痛的时候,转身从安全通道下了楼。
乔宅。
乔以宁带着唐婉,悄悄地溜到了乔以漠的书房。
乔以宁还真了解乔以漠。他的私人电脑果然没带,老老实实地躺在书桌里。密码也正如乔以宁所料,是0218。但她们仔仔细细地找了两三个小时,都没见着有什么特别的文件。
唐婉看看时间:“要不不找了?你哥回来就惨了……”
乔以宁是个不到黄河心不死的性子,摇手说:“没事儿,他回来得把车停楼下,咱们看得到院子里的车灯。”
她一边说着,一边还在一个个文件夹地点进去。
“我就不信了!”乔以宁撸起袖子,点击鼠标,将隐藏非隐藏文件全都列出来,再重新从头到尾地查看。
“看看看!这个!”大约到了十二点,乔以宁才在一个非常不起眼的角落发现一个可疑文件,“要密码。”
她输入“0218”,错了,又试了几个,还是不行。
唐婉已经在旁边打哈欠了。
乔以宁想了想,又试了一个——“hjj”。
“成功了!”
“等等!”唐婉阻止,“万一真是那个什么什么什么……我们两个看,多尴尬啊……”
“怎么可能!收起你那颗龌龊的心,唐小婉!”乔以宁瞪她一眼。
两个人窝在沙发上,因为怕被突然回来的乔以漠发现,暖气都没开,灯更是没开一个,黑灯瞎火哆哆嗦嗦地靠在一起,盯着腿上的笔记本。
里面有很多个文件夹,按照年份顺序分列好。
她点进去最早的年份,看到里面又按照月份分列好。
乔以宁习惯性地继续点第一个,里面还真是有许多视频文件。
但事情都到这一步了,总不能不看吧?
乔以宁和唐婉对视一眼,摸着扑通扑通跳的小心脏,双击第一个,立刻出现一幅美丽的画面:蓝天白云绿草地,白色连衣裙的姑娘。
“乔以漠,你举着手机干吗?”
“你摄像头的灯亮了。”
“你在偷拍我,对不对?”
“乔以漠,你不要拍了。”她笑起来,“不要拍了不要拍了。”
拍摄的人也在笑,笑声爽朗。
“乔以漠,你再拍我生气了啊!”
“真的生气了啊!”
“好好,不拍了。”
“真的?”
“真的。”
她低头看了会儿书,再抬头,皱眉:“乔以漠你还在拍!”
她拿书挡脸,生气了。
“何娇娇。”
她没理。
“何娇娇。”
她还是没理。
“何娇娇。”
“干吗?!”
“你笑起来真好看。”
她望过来,镜头下,春光灿烂里,笑得明媚又迷人。
5.
第二天一早,小悦就给何欢送了身衣服上来。
本来他们就有准备行李,不过昨天晚上集体喝得晕头转向,回到房间倒床上就睡了,谁还记得拿行李洗澡换衣服的事儿啊?
小悦看着何欢就觉得不太对劲,摸了摸她的额头:“阿欢姐,你是不是在发烧啊?”
昨天酒后短暂的清醒大概只是假象,她睡了一觉觉得难受了。
“没事,今早忙完我们就回去了。”何欢接过衣服就进洗手间,洗个澡换上。
丰玉把两个竞标公司凑一起说项目的事情,还真是少见。
何欢洗澡的时候琢磨了一下他们的用意,然而脑袋实在不清醒,也就放弃了。
下楼她没再见到何念衾,估计是昨晚又连夜赶回去了。
他向来听何夫人的话,绝不会忤逆。何夫人人不在天鸿,对公司的事情却清楚得很。她说过不许他插手这件事,他自然不会让公司的人发现他来过这边。
盛世的人倒是早就坐在酒店大厅,个个神清气爽,一个晚上过去,酒劲儿已经全退了。乔以漠斜倚在沙发的边角处,也换了身衣服,仍旧是低调的暗色系。他单手撑在脸颊边,静静地垂着眼,不知在想些什么。许是听到声响,他抬眼看过来,眼里的神色像是酒店门口鼓进大堂的风,让何欢一阵寒凉。
她扬起笑脸,走过去。
丰玉的人也很准时地过来和他们会合。一行人,几辆车,一起开向项目地点。
因为前两天刚来过,何欢很放心地把介绍工作交给纪杨。
要说酒场联络感情,也不无道理。
一顿酒喝下来,昨天见面都横眉冷对、吹胡子瞪眼的对手们,今天已经都攀肩搭背地说到一起,互相说着自己的项目。
当然,各方都觉得自己的是最好的。
只有何欢和乔以漠沉默地走在人群里,极少地答上几句话。
一番转下来,双方都竭尽所能地推销着自己,就等着看丰玉那边怎么说。
何欢也很好奇,丰玉这边昨天就把他们拉上一个饭桌到底是什么意图。
临结束的时候,姜书记清了清嗓子,终于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你们的方案其实我都非常认真地看过,也非常谨慎地考虑过,都做得非常完美,非常令人满意。只是……”
他皱着眉毛稀疏的眉头,笑起来。
丰玉作为一个经济不太发达的小城市,有大公司愿意过来投资发展旅游业,他们当然是很乐意,也愿意大力扶持的。但两家的方案一拿出来……
“你们做漂流的想法是一致的。一个想做成水上乐园,一个想开发温泉项目;一个偏重于夏季,一个偏重于冬季,其实我认为……”他笑道,“两位何不考虑合作,一起开发这个项目?”
合作?
一起开发?
这话一说出来,就有些冷场。
众人都估摸着这位书记不怎么了解商场,所以不太清楚乔家和何家的矛盾。
何乔两家说来也颇为传奇,祖上曾是世交,一并打下的江山,交情好得不分你我。但再好的关系,也在岁月的磨砺中渐渐变了味儿,几十年前何氏由洛桑桑接手,乔氏也免不了吴庆芬的插手,不知不觉中,关系越来越僵。
到现在,谁不知道两家是死对头啊?共同合作开发一个项目,那都多少年前的事儿了?
“当然,我们这边也会全力支持你们,那块地的面积咱们可以再商量商量,做得更大气些!”
姜书记当然有自己的考虑。
他也知道这两家公司都不缺投资的钱,就算再扩大规模,单方面也能搞得定整个项目。但俗话说客大欺主,万一真给做出来了,一方独大对他们未必是好事,又万一他们只是一时兴起想要做这边的旅游市场试试看,结果给做垮了,对他们而言,却是一篮子鸡蛋都砸了。
如果两家公司能合作开发,彼此掐一掐,又彼此竞争一下,岂不是对他们更好?
之前他对自己这个想法也不太有信心,所以一直放在心里没真正说出口。但昨天晚上看到那对男女握在一起的手,他又觉得,这件事,或许还是可以谈成的?
何欢和乔以漠都没出声。
何欢没料到他们琢磨的竟然是这个心思,只觉得这个项目要谈下来,恐怕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情了。何氏跟乔氏合作?简直是天方夜谭!
见双方都没说话,姜书记干干地笑了几声,说道:“这只是我的一个设想,一个小小的提议,两位可以回去再考虑考虑,商量商量。都是一起喝过酒的朋友,有什么问题再随时沟通,对不对?”
何欢笑着应了声,说会回去考虑。
乔以漠也客气地点了点头,准备告辞了。
回到车上的时候小悦还在嘀咕:“你们怎么都一脸寒风萧瑟的表情?这个书记看着挺好说话,对我们项目也很感兴趣的呀。盛世的人看着也都挺好的,合作的话,就是麻烦些吧?”
纪杨无语地瞥她一眼:小丫头片子,不谙世事。
何欢上车就开始睡觉。
而乔以漠那边,昨天特地赶来的司机从包里拿出几盒药递过去:“乔总,这是您昨天吩咐让我带上的。”
昨晚他接到电话,说是今晚他们不回去,让准备几套衣服送过来,还叮嘱说乔总让买点药,感冒药、消炎药、退烧药,都要,千万别忘了。
乔以漠垂下眼皮看了一眼:“不用了。”
“啊?”
他神色淡然地抬起眼,伸手拉开车门:“扔了吧。”
乔以宁平时的作息都很稳定,基本在晚上十点左右就睡觉了。但昨晚那么一番折腾,她和唐婉拖到凌晨三四点才睡着。
倒不是她们躲在书房偷窥了那么久乔以漠和何娇娇的隐私,而是……有些睡不着。
那些视频按照年份、月份分类整理得条理分明,全是乔以漠给何娇娇拍的视频。
其实她没见过那样的何娇娇。
虽然从小就知道她哥哥跟一个叫何娇娇的女孩儿好,但她和乔以漠之间差了六岁,她上学的时候乔以漠升初中了,等她上初中,乔以漠都入大学了,所以她很少见到何娇娇。
偶尔见到,她也是一副乖乖顺顺,很服帖,很温柔,嘴角带着很淑女的笑容的那种。
但视频里的何娇娇,笑得肆意,怒得娇俏,举手投足间和她印象里的何娇娇,简直是两个人。
似乎只有在乔以漠面前,她才是真正的自己。
她们后来又随意挑了几个视频看了一眼,就没再看下去了。
一来这样偷窥别人隐私不太好,二来她觉得唐婉怎么都算她哥的未婚妻,就算神经粗,心眼大,在她面前让她看乔以漠和前女友嬉戏玩乐的视频,也是种无言的伤害。而且这视频她哥保存了这么多年,据她所说偶尔还会翻出来看看。
这多残忍。
唐婉倒是没说什么,也没见着有什么不开心的,只是躺在床上的时候不由得叹了几口气。
“原来以漠哥以前是那样的啊。”她向她感叹。
尽管她们看的几个视频里,都没有乔以漠的脸,只有他的声音,但仅从声音里,似乎就能看到当年那个满脸阳光、笑意盎然的乔以漠。
“对啊。”乔以宁也叹气。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那样的哥哥了。
这对好闺蜜各怀心事地睡过去。唐婉一早有课,所以早早就走了。乔以宁一觉醒来,脑袋里还盘旋着昨晚视频里的音容笑貌,心头是说不出的烦闷。
外头胡阿姨敲了几次门让她下去吃午饭,她才慢吞吞地爬起来。
不过刷牙的时候,她脑子里突然“叮”的一声响。
昨天看完视频她和唐婉都有点魂不守舍,关电脑的时候,似乎忘记清除播放器的播放记录了!糟糕!
她草草刷完牙往脸上抹把水,出门就问胡兰:“胡阿姨,我哥回来没?”
胡兰是在他们家做了二十多年的阿姨,在楼下回答她:“少爷早就回来了,在书房呢。”
乔以宁心里咯噔一下,完蛋了……
她扬着脑袋望了望走廊那边房门紧闭的书房,心扑通扑通跳起来。
如果不开播放器的话,说不定也不会被发现……她可以再找机会去把播放记录删掉。
但是……
乔以宁郁闷地抓了一把头发,还是主动去承认错误好了,坦白从宽嘛。
她畏畏缩缩地走过去,轻轻地推开门。
已是正午,外头阳光很好,但书房的窗帘并没有拉开,只有几缕穿过窗帘的缝隙落在浅灰色的大理石地面上。这么冷的天,屋子里却还和昨晚一样,暖气都没开,显得昏暗又阴冷。
乔以漠正在书桌前,外套和围巾搭在椅背上,电脑在桌上,却并没有打开。他微微斜倚着身子,单手支撑着额头,双眼下垂,有一缕阳光正好映在他的侧脸,远远望去,像是一道触目惊心的疤痕。
“哥……”乔以宁不知道他是在想些什么还是靠在椅子上睡着了,心虚地喊了一声。
乔以漠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
乔以宁心里又是一个咯噔,这眼神太锐利,不太像平时的乔以漠。
但她还是钻进来,反手把门关上。
“哥……”乔以宁干笑着,走到书桌前,“你怎么不开窗帘,也不开盏灯。”
她伸手就把书桌上的台灯打开了。
这样昏暗的环境,让她看不清乔以漠的脸,更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会有点……害怕。
灯光乍亮,乔以漠脸上飞快地闪过一丝不悦,接着蹙起眉头。
乔以宁看到他不太好看的脸色就知道他在生气。
他是因为发现她昨天偷看他的电脑,在生她的气吗?
乔以宁扫了眼安安静静躺在桌上的笔记本,没有打开,不知道他看过没有。
“哥,对不起……”乔以宁低头认错,“昨天我和小婉……”
她把事情的始末大概讲了一遍,接着又轻声说:“我知道这样不对,对不起。”
她知道乔以漠向来疼她,只要她主动认错,就不会有什么事情。但她确实很少见到这样的乔以漠,就算是在暖黄的灯光下,脸上也淡漠得没有颜色。她说昨晚发生的事,他也没有任何表情变化,让她莫名地觉得紧张。
良久,乔以漠才开口道:“出去吧。”
声音里没有怒气,却也没有其他的情绪。
乔以宁小心翼翼地扫了他一眼:“哥,你是……在生我的气吗?”
“我没有生气,你出去。”乔以漠仍旧没有抬眼。
“哦……”乔以宁嘴里应着,看了眼他台灯下冰凉的脸,没有挪步。
“出去吧。”乔以漠声色缓了缓。
“哦……”乔以宁垂着脑袋慢慢地转身。
她进来是还有一件事情想问的,虽然今天这个场合看起来不太合适,但是……
“哥,你能告诉我……”她还是转过身,小心地望向乔以漠,轻声问道,“你和娇娇姐,当年为什么会分手吗?”
6.
乔以宁没见过几次何娇娇,也不清楚乔以漠究竟是什么时候和何娇娇在一起的。
小时候她还经常听见这个名字,长大之后乔以漠就说得少了。她偶尔好奇,跑去找他的同学打听,他同学还会奇怪地问她:“何娇娇?你哥和何娇娇平时都不怎么说话啊,看起来不熟,你问她干吗?”
她问不出什么消息来。
不过她知道,乔以漠和何娇娇,并不是不熟。
何家老太太和她奶奶不和的事情她早知道,所以她估摸着,是这个原因让她哥和何娇娇装成不太熟的样子。
而且乔以漠每个周末都会出门,到了寒暑假更是隔三岔五不在家,出去玩都不带上她,也没和平时的朋友们一起,到了情人节或者过生日的时候心情都特别好,说没谈恋爱她都不信。
乔以漠高考那年,本来全家一致看好外省一所高校,他却自己默默地改了志愿,还是在本市念的大学。
她偷偷地打听了一下,果然何娇娇是在那所大学。这样她才完全确定,他哥一直偷偷跟何娇娇好着。
大学四年顺风顺水的,只是她偶然听说何娇娇改了名字,叫何欢。她闹不明白为什么,也没去多想。
转折是在大学毕业那年。
本来乔以漠申请了国外的研究生,通知书下来,行李都收拾好了,一家人兴冲冲地准备送他去留学。他却像高考那次一样,突然临时变卦了。
他说什么都不肯出去,执意要留在国内。
那次闹得很不愉快,奶奶认为他不出去镀层金再回来,将来在盛世难以服众,站不稳脚跟。爸爸认为他是被惯坏了,一而再再而三地任性,把他骂了一顿。妈妈倒是耐着性子问他为什么,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
乔以宁却想,大概又是跟何娇娇有关。
这事儿闹了一个多月,有一天乔以漠突然服软了,说还是出国留学去。
那时候乔以宁虽然才上高中,但小脑瓜机灵得很,周末回家的时候凑到乔以漠身边:“哥,我知道你一直跟娇娇姐好。你改变主意,是和她吵架了吗?”
那时候的乔以漠也不像现在什么话都不跟她讲,即使生着气脸色也不那么阴沉,带着赌气的口吻回了一句:“分手了。”
为什么分手?
她不知道,乔以漠也不肯说。
只是全家又开始准备送他出国,她也回到学校老老实实地读书。本来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有一天却突然传来消息,乔以漠闹出人命了。
那件事闹得是尽人皆知。外界说什么难听话的都有,恨不得把她哥直接钉死在十字架上似的。
那也是家里最黑暗的一段时光。
乔靳南嘴上说谁都不许管,该怎么判怎么判,却因此操心得眼疾复发,不得不去欧洲治疗休养。杜若为这件事哭了好几场,但除了哭,也别无他法。反倒是一向最疼爱乔以漠的吴庆芬最冷静,安排好公司和家里的事,每场庭审都淡定地出席了。
“哥,你和娇娇姐当年到底为什么会分手?”乔以宁问出了这几年一直盘旋在她心头的疑问,“又到底为什么后来……”
她想问为什么还闹出人命,但还是没问出口。
乔以漠眉眼微微一动,抬起眼皮盯着她,书房里顿时显得更加安静,而且更冷了。乔以宁问到一半的话就顿住了。
不过一会儿,他挪开眼,打开手边的电脑:“没什么。”
“哥!”乔以宁无奈地喊了声。
这件事情不肯说,说明一直是他心头一个结。
“你出去吧。”
“哥!”乔以宁坚持。
“我让你出去!”乔以漠声色一冷,眉宇爬上一股戾气。
乔以宁何曾被乔以漠这样冷喝过?她当即红了眼圈。
乔以漠却又转头看电脑,快速地敲打着键盘,似乎是开始工作了,并没有继续理睬她的迹象。
乔以宁愤愤地盯了他片刻,跺了下脚,噘起嘴转身出去。
回S市的路上,何欢仍旧是昏昏沉沉的。小悦看她那个模样,一下了高速就让开车的纪杨找药店。
药是何欢和她一起买的,说自己比较清楚什么药适合。
出药店的时候何欢突然拉住小悦,脸上拉出一个笑容:“小悦,你能不能答应阿欢姐一件事?”
小悦吃了一惊:“阿欢姐,您有什么事直接吩咐就好,我肯定做到的!”
天气不错,冬日的暖阳洒在何欢的笑脸上,她开口道:“前几天你在丰玉看到的,能不能帮我保密?当时……真的只是个误会而已。”
小悦也不是真傻,知道乔以漠是有未婚妻的人,要是传出去对他们俩都不好,连连点头,说:“阿欢姐您放心,这件事我一定不会对任何人说的!”
何欢真诚地笑出来:“谢谢。”
买完药何欢让纪杨直接把她送回了何家。她自觉已经再扛不住了,再回公司也干不了什么活。这两天的情况,就交给下面的人去汇报好了。
何夫人向来把自己的生活安排得好好的,下午不会待在家里。她不是出门逛逛,就是和朋友约着喝茶,要么找点活动锻炼身体活动筋骨,再或者去美容院做个保养。虽然是年近七十的老人家,但还是很注重自己的脸面问题。
何欢知道她不在家,回去吃完药,倒头就睡。
不知道是真的太累,还是吃药的作用,她这一觉睡得非常沉,再醒来已经是夜幕沉沉,外头的用人敲门,让她下楼吃饭。
饭桌上依然是何念衾唱主角,何夫人做听众,何欢是局外人。
她本来中午就没吃,这会儿只埋头吃饭。何夫人问她丰玉那边的情况,她才大概说了下。
“合作?”不出意外,何夫人听到就是一声冷笑。
说完该说的,何欢没有再多说的打算,继续埋头吃饭。何念衾却把话头接了过去:“奶奶您别生气,丰玉那边的人想必是没弄清楚状况,才会有这么荒唐的提议。回头再协商一下,我们做这一块比盛世有经验,阿欢姐又这么能干,不会有什么问题。”
“合作。”何夫人又冷笑着把这两个字咀嚼了一遍。
何念衾给她夹了点菜,说道:“明天我们就会回绝他们,奶奶您放宽心。”
“为什么要回绝?”何夫人出人意料地反问了一句,接着笑了一声,道,“我看和乔氏合作也未尝不可。”
她举着筷子望向何欢:“你说呢,阿欢?”
何夫人这样的反应的确很让何欢感到意外,她错愕地抬头,撞上何夫人那双似笑非笑的眼,又低下头,轻声道:“我都听奶奶的。”
盛世做这个温泉项目,是因为吴庆芬有意,她当然会关注一下进展情况。听到下面人说丰玉那边想让他们跟天鸿合作,她也是一声冷笑:“合作?”
但她接下来的反应跟何夫人不一样,直接怒上眉梢:“那还不如把这项目直接下马了!”
“你们要么重新找块地方!要么这个项目就不做了!跟天鸿合作?有需要吗?有必要吗?痴人说梦!”她怒气冲冲地挂了电话。
她的确和何夫人斗了几十年。拼脸面、比丈夫、斗儿子、争生意,从幼稚孩提到垂暮之年,她们总有跟弦搭不上,或许就是现在年轻人讲的,气场不合。
但随着孙子孙女儿都依次长大,她又远离公事,其实她也不想斗了。
那么些年,累,而且没有意义。
乔以漠和何娇娇在一起,连乔以宁都看出来的事情,她怎么会不知道?不过是不想把长辈之间的恩怨加在下一代身上,睁只眼闭只眼罢了。
但她怎么都没想到,她的一时心软竟然会酿成那样的大错!
现在乔以漠好不容易缓了过来,她怎么可能让他再跟那个姓何的女人有任何交集!
就在她果断否定了和天鸿合作提议之后没几天,她接到一通电话。
这些年因为网络和手机普遍应用,用座机的人家已经不多了。吴庆芬几十年的习惯,改不了,而且没有座机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这天响的正是她卧室的座机。
她还好奇谁居然记得她房间的座机号,话筒那边就传来熟悉的声音。
“庆芬啊,听说你一口就拒绝了和我们天鸿合作的方案啊?”何夫人在那头笑,“怎么这几年人老了,胆子也越来越小了啊?”
吴庆芬一听这声音就一口气堵上心头。
“你是怕你们家乔以漠碰上我们家阿欢吧?”她笑得仿佛年轻少女,“要说你们乔家也是奇怪,你生个儿子吧,非得捡个我儿子不要了的女人,再生个孙子吧,又非得缠着我孙女儿不放。不知道是该说你乔家的人太没眼光,还是该说我何家人太优秀啊?”
“洛桑桑!”
“哎,其实你怕也是正常的,他争风吃个醋都能打死人,万一没看好,又缠上我家阿欢,我也怕哪!”
“洛桑桑!你……”
“看你生怕他们见面的样子,你家孙子是蹲过三年监狱还忘不了我家阿欢啊?那你一定看好他了,别再凑到我家阿欢身边一不小心打死一个两个人的,到时候可没那么好运只判三年了!”她说完不无得意地挂了电话。
吴庆芬气得双手直发抖,狠狠地摔了话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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