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你岁岁长相念

【青梅竹马+久别重逢+双向奔赴】豆瓣评分8.0,现代版《罗密欧与朱丽叶》! 温柔坚韧青梅vs深情专一竹马,青梅竹马地下情,看何娇娇与乔以漠如何联手演绎“假恨真爱”。 乔家和何家向来不对付,于是乔家的乔以漠和何家的何娇娇只能上演地下恋。可惜纸包不住火,他们在大学毕业那年被生生拆散,乔以漠因命案入狱三年,何娇娇被迫改名何欢。 重逢后,何欢已然成了乔老太太的傀儡,而乔以漠早就性情大变,在众人面前对何欢不假辞色、蓄意刁难。 可众人不知道的是,一切摆在明面上的刁难,都是为了两人可以再续前缘……翻开本书,看青梅竹马如何演绎“假恨真爱”。

Chapter7 时光深处的秘密
1.
唐婉回到S市之后也是心绪不宁。
她原本就不是擅长撒谎的人,有什么心思都写在脸上。这几个月跟何念衾谈恋爱已经竭力隐瞒,连好闺蜜乔以宁都一句没提过。现在她和何念衾都已经发展到那个程度,她早就认准他,非他不嫁了。虽然他说“再等等”“很快”,但是……
要不她先探探父母的口风?
于是这天吃晚饭的时候,唐婉再次在唐父唐母面前提起:“爸,妈,我想跟乔以漠分手。”
距她上次说想分手已经大半年了,唐父唐母闻言只是看了她一眼,唐父说道:“小婉,没事别闹小脾气。”
唐母笑着道:“闹闹小脾气就算了,别老把‘分手’挂在嘴边,常说可就成真的了。”
“可是我真的想分手啊!”她放下筷子,“爸,妈,我和以漠哥根本没有感情,不如还是分手算了吧。”
唐父唐母同时止住动作,抬头望着她。
唐婉一看他们在听她说话,继续道:“没感情硬凑在一起也没什么意思,还耽误彼此,分手……”
“胡闹!”不等她话说完,唐父“啪”一声放下筷子。
唐婉吓了一跳。她向来被父母捧在手心,很少挨骂。但是这一吓,她也怒了:“爸,我和他就是没有感情啊!这都过去这么久了,也没培养出什么感情!我现在都大学毕业了,为什么分个手还要得到你们的允许啊!反正我就是要分!以漠哥已经有喜欢的人了,而且我也已经有……”
“男朋友”这三个字她还是给憋了回去。
“男人出去拈个花惹个草有什么稀奇的?更何况是他乔家的男人!”唐父少见的疾言厉色。
“关键是我不喜欢他啊!”唐婉被父亲的言论气得直接站了起来。
“你以为这世界上有多少夫妻是因为相互喜欢才结婚的?”
唐婉愤愤地瞪着自己的父亲,不知道怎么跟一个隔了好几个代沟的人解释“爱情”这个东西,只气道:“不管你们怎么说,这个手我分定了!”
她一脚踢开凳子,转身就走。
唐父恨铁不成钢的声音响在身后:“唐婉你要是想眼睁睁地看着唐氏破产,看你爸爸妈妈、爷爷奶奶流落街头,只管去分手!潇潇洒洒地去分手!”
唐婉一怔,回头道:“爸爸,你这是什么意思?”
唐父的眉头紧紧皱起:“这些年真是把你宠坏了!你以为你今天吃的穿的住的,哪样不是乔家给的?”
唐婉莫名其妙地看着他:“爸,难道我们家不是一直这样吗?”
唐婉家里虽然比不上乔家势大,但作为生意人,家里条件从来不差,否则她跟乔以宁也走不到一起去。
唐父怒道:“你以为唐氏凭什么短短两年时间里发展成上市公司?你以为上市就是件只赚不赔没有风险的事?你以为为什么今年你要毕业,唐氏的股票就一涨再涨?你信不信今天你放出消息说要跟乔以漠分手,明天股票就能直接跌停?”
唐婉木然地站在原地,突然觉得气得脸红脖子粗的父亲有点陌生。
难道不就是谈个恋爱,觉得不合适就分手的事情吗?当初她和乔以漠相亲订婚,和他们商量的时候,他们也是这样说的啊?为什么莫名其妙就变得这么复杂,分个手还能让他们家破产?
“小婉。”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唐母无奈地喊了她一声,又拿出之前的那套说辞,“你现在还小,什么爱情不爱情的,都是骗人的鬼话!将来你和乔以漠处久了,自然……”
唐婉却不想再听她说了,跑上楼,用力将房门关得一声巨响。
爱情才不是骗人的!
如果是骗人的,那乔以漠和何娇娇之间是什么?而且现在她已经碰到属于自己的爱情了啊……
她拿出手机,给何念衾打电话。
何念衾听了她的话倒没多少意外,反而笑着说:“早说过你父母不会同意,你不听话,一定要去撞一鼻子灰,现在知道疼了?”
唐婉抽搭着:“他们还说什么破产,是危言耸听对不对?”
“你父亲的说法倒不是没有道理,所以我才说要等我站稳脚跟了你再公布我们的关系,到时候对唐氏的影响也不会太大,懂了?”
唐婉想了想:“嗯,明白了。”
“现在你什么都不用说,什么都不用做。”何念衾的声音穿过电波,依旧温柔,“你只用等着,等我上门提亲。”
唐婉破涕为笑:“就你嘴巴甜。”
“不甜怎么骗得到你?”
唐婉笑起来,心里的郁气顿时少了大半。
“对了,你上次说这周乔以宁生日?”何念衾问。
“周六以宁生日啊?”何欢正低头帮乔以漠熨着衬衣。
家事上她只是不会做饭而已,其他还是很能干的。
“生日礼物准备好了吗?”她的长发卷成一个团,清爽干净地束在头顶,更显得双眼水灵,脸上还晕着熨斗的热气有点发红。
乔以漠过来,从背后搂住她的腰,脑袋凑到她颈窝:“你喜欢什么?”
他的短发扎得她有点痒,她笑着躲了躲:“以宁生日,你问我喜欢什么做什么?”
乔以漠声音慵懒地回答:“欠你七份生日礼物。”
何欢想了想,他们分开六年,算上他回来这一年,可不正好是七份生日礼物。
“不如你送我七个小矮人?”何欢含着笑意眸光闪闪地望着他,“让我也做一回白雪公主。”
她小时候和所有小女孩儿一样,喜欢各种童话,《白雪公主》《灰姑娘》《海的女儿》,读了一遍又一遍。
“白雪公主有什么好做的?”乔以漠低笑,“要做就做乔以漠的公主。”
何欢笑着给了他一胳膊肘:“乔以漠你好肉麻!”
乔以漠笑着放开她,转而坐在沙发上,跷腿看她给他熨衣服的模样。
“那周六你陪以宁吃饭,不要回来了。”何欢低着眼,一丝不苟地把衬衣翻了个面,“我白天跟小悦逛逛街好了,晚上得回何家陪奶奶吃饭,星期天去看完爷爷再回来。”
何夫人从美国回来了,她还得跟从前一样,每周回去报到一次。也和从前一样,她从不在那个宅子里多逗留,都是掐好了吃饭的点儿才回去,所以周六白天都是空闲的。
或许真是心情好的缘故,她以前没什么事总喜欢窝在家里,不太愿意出门,最近倒总觉得一个人在家太闷,喜欢出去溜达溜达。
却没想到一向最黏她的小悦,竟然拒绝她了。
周五下班的时候,她挽着何欢的胳膊,贼兮兮地说:“阿欢姐,我和纪大叔……谈恋爱了!”
这下轮到何欢惊讶得张嘴了。
虽然她之前一直觉得这两个是一对活宝,喜欢听他们斗嘴,但纪杨比小悦大了有一轮了……
“他也就是年纪大点,嘴巴贱点,爱装一点。”小悦笑嘻嘻地说,“其他都挺好啊!会做饭啊,见识广啊,会赚钱啊,有时候还很体贴啊!”
“不过我还需要调查一下,他为什么三十好几了还没女人要他!”小悦哼哼道,“而且他那么老,到时候我爸妈肯定会反对的!”
“不过也没关系!”小悦自顾自地说着,“到时候真合适了就为了爱情斗争到底!他们还能拿我们怎么样啊?你说对不对阿欢姐?”
这个问题倒是把何欢问住了。
当年她偷偷摸摸地和乔以漠在一起,也是抱着一丝侥幸,觉得随着时间的推移,只要他们态度坚定,何夫人总会慢慢接受现实。她能拿她怎么样?
事实是何夫人就是有手段拿她怎么样。
但一般人都做不到何夫人那个程度的。
何欢也就笑着安慰小悦:“只要纪杨真心待你好,你父母明事理,不会为难你们的。”
小悦要跟纪杨约会,何欢只好约奈奈,没想到一向很闲的奈奈正好有个画稿要赶,据说已经被编辑追到火烧眉毛了,出不了门。她再约一向很忙的罗素,罗素也依旧很忙,周末医院要加班。
她没有一个人在外面晃悠的习惯,只好放弃出门的打算,下了几部电影打算看。
周六一早她送走乔以漠,就开始给屋子打扫卫生,收拾完不到中午。
初秋天气凉爽,阳光正好,她抱着电脑晒着太阳看着电影。这样的周末也不无惬意。
只是她一部电影没看完,又接到何念衾的电话。
“阿欢姐,半个月没见奶奶,今天不要早点回来?”电话里的声音似乎带着笑意。
何欢早就不在他面前装出和善的样子,直接冷声道:“到了饭点我自然会回去。”
何念衾笑了笑:“今天阿欢姐可以早点回来,今晚给奶奶接风,我们去外面吃。”
去外面吃?
何欢皱了下眉头,没有多问,只说:“知道了。”挂了电话。
何家的厨师是照何夫人的口味挑的,他们其实很少出门下馆子。
何欢看回电影,没有再多想。
这个时候的她并不知道,接下来的这顿晚饭,是某人精心策划的一场鸿门宴。
2.
乔以宁这个生日,从一早开始就又喜又悲的。
喜的当然是来自各方的生日祝福,难得今年生日周六,可以好好庆祝一番。而且她收到了很多生日礼物,其中竟然还包括乔以漠的,说明他还是记着她这个妹妹的嘛。
悲的是她趁着生日朝乔靳南撒娇,他还是不肯松口说什么时候回国。而且虽然是她生日,但乔以漠还是要上班,吴庆芬照例约了朋友打麻将,她本来约好了唐婉,结果唐婉竟然失约了!
等唐婉到乔家来找她的时候,乔以宁还气得不想跟她说话。
“宁宁,我今天真的是去面试了!公司突然改了面试时间,我也没办法啊……”唐婉最终还是决定工作,而不是读研,“你不要生气不要生气了嘛……”
乔以宁气呼呼地问:“唐婉你老实交代!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唐婉瞬间脸色有些不太自然:“哎呀,宁宁,以后我再跟你讲好不好?”说着脸还有些发红。
她也不是故意瞒着乔以宁,但何念衾叮嘱过几次,现在还不到时机,让她不要跟任何人提及和他的关系。她想着乔家和何家的关系,要是说破了,说不定真会给何念衾带来什么麻烦。
“哼!那你不要跟我说话了!”乔以宁生气地鼓起嘴。
“宁宁,过生日就别耍脾气了嘛!今天吃饭我请客,当赔罪好了吧!”唐婉拉着她的手臂,笑嘻嘻地哄她,“走走走,去我今天特地为你挑的饭馆,你一定会喜欢的!”
今天的饭馆与其说是唐婉选的,不如说是何念衾选的,至少是他向她推荐的。
饭馆名字很特别,只有一个“唐”字,里面的装修古色古香,服务生都是帅气的小哥,梳着发髻打扮成古人的模样,有穿着唐装的女人弹着古琴,又让气氛显得格外高雅。她翻开菜单一看,居然都是唐诗命名的。
这饭店乔以宁还没来过,顿时觉得有趣极了,果然把和唐婉闹别扭的事情抛诸脑后,开始给吴庆芬打电话:“奶奶,你们牌局还没散吗?”
接着她又催她哥:“哥,你快点下班!我和唐婉都要等得脑袋长蘑菇了!”
何欢依何念衾所言,提前大半个小时回到何家。
何夫人出去玩儿了半个月,看起来精神不错,心情也很好的样子。何欢坐在沙发上默默等出发的时候,她还递了一个精美的首饰盒过来。
何欢打开一看,竟然是一套钻石首饰,项链、耳坠、手镯,外加一枚戒指,都是高调奢华的造型,镶满了亮闪闪的钻石,一看就价值不菲。
还真是何夫人的风格。
“知道你喜欢珍珠。”何夫人瞥她一眼,“但看你瘦的样子,锁骨都凸出来了,哪里适合戴珍珠了?”
何欢愣愣地看了眼那套首饰,再看了眼何夫人。
“怎么?不喜欢?”何夫人笑了声,坐到她身边。
何欢垂下眼:“很漂亮。”
所以这是送给她的礼物吗?
她不由得扯了扯嘴角,二十几年来头一遭收到何夫人的礼物,一时间竟然是难以形容的心情。
“阿欢。”似乎是看出她的愕然,何夫人再次伸手替她将长发挽在耳后,面露慈爱地说,“我说过,只要你听话,该给你的,奶奶都会给你。”
何欢抿唇,低声道:“阿欢明白。”
何念衾身为天鸿的老板,自然没有周末可言,不过这天他也特地早点回来,载她们去饭店。
何欢一进去就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小桥流水,仿古的庭院设计,服务生都是古人打扮,安安静静的大厅里响着的是现场演奏的古琴曲,颇有格调。
何夫人原本还在念叨怎么没订个包间,看到各桌之间距离绰绰有余,而且用复古的屏风隔开,反倒比封闭的包房更有情致,不禁夸起何念衾来:“念衾,你怎么找到的这家饭店?以前倒是没来过。”
何念衾低笑:“一个朋友新近开业的,还没怎么宣传。”
何欢四下看了看,大约真是开业没多久,正是饭点,用餐的人却不多。否则这样标新的主题设计,在S市应该很红火。
“哦?哪个朋友?奶奶见过没有?”
何欢跟在何夫人和何念衾身后,一如既往沉默地听他们聊天,左耳进右耳出,并没放在心上,只是何夫人突然脚步一停,让她险些撞在她身上。
“哟,庆芬?”
何夫人蓦然发出的尖锐的声音让她吓了一跳,抬头看去,正是吴庆芬一家人,乔以漠、乔以宁和唐婉,居然都在。
一时间空气一滞。
两家人再次碰头,神色各异。
何欢和乔以漠对视一眼,都有点意外地愣怔了一下;唐婉闻声看到何念衾,更是愣得手里的茶水都荡了荡;乔以宁还认得何夫人,马上想起上次泡温泉的不愉快经历,皱起眉头;只有吴庆芬最为淡定,眼里暗芒一闪就扬眉笑道:“哟,桑桑啊。”
S市说小不小,说大不大,何夫人和吴庆芬又是一个圈子的,这也不是她们第一次撞上。只是拖家带口地撞上,除了上次何夫人有意为之,这还真是第一次。
何夫人扫过桌面上的台号:“这么巧啊,订座都订到隔壁桌了。”
吴庆芬透过屏风看了眼隔壁的空桌:“是啊,还真是‘巧’啊。”
两个斗了大半辈子的女人四目相对,笑意盈盈的瞬间,闪过无数火花。
按理说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不说直接吵起来,互不理睬也属常事。但吴庆芬和何夫人偏不,两人年轻的时候还做过十几年的“好姐妹”呢,都认为破口大骂显得小气又失了格调。但从“朋友”的角度来讲,这种时候碰上,对方人都不多,又正好坐的隔壁桌,一般会拼桌一起吃个饭,至少会客气地问问“要不要一起吃”。
何夫人这次不是蓄意来找碴,想到上次吃亏,有一丝犹豫,嘴上就慢了点。
吴庆芬却不知道这次是“真巧”还是“假巧”。她打心底里不想跟何夫人一起吃饭,但想想她在隔壁,只隔着个屏风,想找碴大着嗓门说几句指桑骂槐的话,他们听着还不能反驳,岂不是更难受?再扫到何夫人眼里的犹豫,更是给了她胆气,上次她都赢了,这次还怕什么啊?
思绪飞转,也不过眨眼的时间而已,吴庆芬扬起嘴角:“桑桑啊,既然这么巧,要不你们干脆过来一起吃?”
何夫人即使犹豫,却不是怕事的人,当即应道:“好啊。”接着跟何念衾说:“念衾,你跟服务生招呼一声,把我们的订位撤了,再来加几个凳子几套餐具。”
本来吴庆芬这一桌是个中桌,再加三个人正好满满当当一桌人。她和乔以宁坐中间,乔以宁身边是唐婉,她身边是乔以漠。
何夫人这边自然是她坐中间,何欢扫了一眼桌面马上自觉地坐在唐婉身边,何念衾就坐在了乔以漠身边。
同样的一桌人,与半年前相比,更是各怀心事。
首先是唐婉,心扑通扑通直跳,忍不住看了何念衾好几眼。这饭店原本是他推荐的,怎么没听他说今晚他们也过来吃饭了?
其次是何欢,多少有点忐忑,不知道是真巧合还是跟上次一样有人蓄意安排,她不自觉地各看了何夫人和何念衾一眼。
然后是乔以宁。今天是她过生日,想到上次饭桌上何夫人咄咄逼人的模样就不高兴地噘起嘴,面带埋怨地看了吴庆芬好几眼。干吗要和他们一起吃饭啊?
剩下几个都淡定得很。
何夫人和吴庆芬是老江湖,自然是不露声色。何念衾一直面带微笑,一副完全不认识唐婉的样子。乔以漠神色淡然,也瞧不出什么异样。
何夫人一眼扫到旁边放着的生日蛋糕,率先发言:“原来今天是以宁的生日啊?”
吴庆芬很快地哼笑一声:“难得桑桑这么有心,连我孙女儿的生日都记得啊。”
何夫人当然记得,有关吴庆芬的事情她都记得清楚着呢,她笑着说道:“以宁今年二十二了吧?”
不等答话,她接着说道:“哎,多值得纪念的年纪啊。杜若就是这个年纪非要缠着我们衾生谈恋爱的吧?你们家以漠也是这个年纪进的监狱吧?”
吴庆芬瞥她一眼,冷笑一声道:“总拿这些陈年旧事来说有意思吗?桑桑啊,你就没点新鲜的话题来说说?”
眼看火药味起来了,乔以宁突然开口,嗔着道:“哎呀,咱们就不能好好吃顿饭吗?!”
“何家奶奶,今天以宁过生日,您就看在晚辈的份上,咱们好好吃顿饭怎么样?”她乖巧地笑着,起身给何夫人倒了杯茶,“以前有什么过节,都是我们乔家的错,乔家的错!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就算了吧!”
乔家人居然主动认错?何夫人颇觉稀奇地望着她。
吴庆芬瞪了乔以宁一眼,什么叫都是他们乔家的错?
“奶奶奶奶,您也喝茶。”乔以宁撒娇地朝她不停眨眼。
好不容易过个生日啊,奶奶,您就别砸场子了!
吴庆芬深吸一口气,忍了下来。
何夫人满意地喝了口茶:“以宁长大了,越来越漂亮了啊。”
乔以宁朝着她笑:“谢谢何奶奶。”
饭桌上的气氛这才缓和下来。
何夫人刚刚旅游回来,心情的确不错,今天也不是故意来找碴的,又有人服软,没再挑刺说话。吴庆芬顾念今天是乔以宁的生日,心里有些不乐意,但也没发作。何欢一见局面缓和下来,就松了口气,菜上来就一直低头吃饭。乔以漠也不多看她一眼,面色淡然地沉默着,有人问话就答上两句。何念衾同样安静,全程眸含笑意,没说几句话。
只有乔以宁和唐婉最热闹,早就交换眼神,俩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活跃气氛。
尽管心思各异,但这气氛微妙的晚餐还是接近尾声,何欢紧绷的神经也渐渐松懈下来。不过就在她以为今晚会有惊无险地过去时,原本安静的饭店里突然响起一片嘈杂声。
有服务生的声音:“先生,太太,您要找什么人我们帮您找,你们不能这样!”
“滚开!”
中气十足的男声,接着是有人跌倒的声音,外头更热闹了。
声音渐近,突然有人哗啦一下拉开这边的屏风,原本就不热闹的饭桌蓦然一静,齐齐向拉开屏风的人看过去。
一男一女,看起来是一对夫妻模样,男的凶神恶煞,女的眉头紧皱,乍见到一桌子人,也是一愣。
“乔……乔夫人?”男人声色马上收敛下来,有点惊讶地吞吞吐吐道。
吴庆芬向来淡定的脸爬上显而易见的错愕,下一刻就变得冷若冰霜,对着何夫人“啪”一声拍桌而起:“洛桑桑你太过分了!这就是你今晚的目的对吗?故意招来这两个人给我一家人不痛快是不是?”
何夫人似乎没料到吴庆芬突然发火,同样拍桌而起:“吴庆芬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你不知道?”吴庆芬看来怒不可遏,“我就说天下哪有那么巧的事,偏偏今晚就在这里碰上了,还恰巧隔壁桌!为了给我添堵,你把他们都叫回来了,还真是不辞辛苦啊!”
何夫人一脸疑惑:“你胡说些什么!这两个人我根本不认识!”
两个长辈突然站着吵起来,晚辈们也都站起来,转身的转身,退步的退步,纷纷看向突然闯进来的两个人。
何欢飞快地扫了一眼那对中年人,见不认识,目光下意识扫向饭桌。吴庆芬和何夫人剑拔弩张,乔以宁和唐婉一脸莫名其妙,应该也不认识来人,何念衾双手抱胸靠在角落,看不清神色,再看乔以漠……
只有他还坐在餐桌边,静静地盯着那两个人,面色隐隐有些发白,似乎是认识他们的……
所以这两个人,是来找乔家人的?
但两人马上否定了她这个猜想,中年男人早就偃旗息鼓,结结巴巴道:“乔……乔夫人不要误会,我们回国不是找你们的麻烦,是……是听说……”
话没说完,身边的女人推了他一把:“你让开!”接着朝何欢的方向走来。
她看了一眼何夫人:“你是洛桑桑?那……”她的眼神转而落在何欢脸上,脸上极为勉强地带上笑容:“那你是何小姐对不对?何欢何小姐对不对?”
何欢一脸茫然地看着这个陌生的中年女人。
“何小姐,我……我是佟祝洋的妈妈。”她殷切地拉住何欢的手,“你和祝洋在一起的时候,还没见过我。”
何欢耳边骤然“嗡”的一声响。
中年女人继续她的话:“你……你给我们祝洋怀过一个孩子对不对?”
她从包里拿出一份打印好的就诊记录:“何小姐,孩子呢?这个孩子呢?”
她扑通一下跪在地上:“何小姐,我求求你,你把祝洋的孩子还给我们吧!”
3.
嘈杂的饭馆,莫名地安静了一瞬。
何欢也不清楚是因为自己耳边嗡的一声导致她再也听不见其他的声音,还是现场真的一下子安静下来,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甩了下手,却被人拽得正紧。
她看向刚刚还同桌吃饭的人。
乔以宁和唐婉似乎都被吓到了,一脸惊诧地望着她们。吴庆芬脸上的惊讶一闪而过,随即靠坐在凳子上,怒气全消,一脸看戏的表情。乔以漠的脸色比刚刚更显苍白,嘴角几乎要抿成一条直线,放在桌上的双手握成拳,不带任何情绪地望着她。
“什么孩子!”不等何欢说一句话,何夫人率先反应过来,上前将她往后拉了一把。
“佟太太是吧?”何夫人垂眼望着跪在地上的女人,横眉冷对,“麻烦你注意一下这是什么场合!弄清楚‘自重’两个字怎么写!”
最初凶神恶煞的男人过来拉起女人,低声道:“你看看这里这么多人……”说话间还有些畏缩地看了吴庆芬两眼。
女人却没那么多顾忌,甩开他的手道:“这么多人怎么了?我们当初是答应乔夫人不回国了,但那时候又不知道国内还有我们的孙子!”
“什么孙子!简直好笑!”何夫人上前一步,把何欢拦在身后,“你自己拿着检查单看看!一个多月的胚胎而已!你凭什么认为它还活着!”
“我们查过……”
早在乔以漠入狱那年何夫人就听说佟家这个太太不是善茬,这会儿哪能给她说话的机会,紧接着说道:“而且就算当年他活着,你儿子都不在了,我们留着一个没爸的孩子做什么?”
“你……”佟太太被何夫人说到痛处,脸都白了,转而想到这话里的另一层意思,“你的意思是……”
“你要怪就怪他们乔家!”何夫人仍旧不给她说完一句话的机会,指着乔家几个人就说道,“要不是乔以漠打死你儿子,说不定我们阿欢还会留着那个孩子,现在你都儿孙双全了!”
吴庆芬原本还打算看热闹,没想到何夫人竟然能把这种事情都推在她乔家身上,再次拍桌怒道:“洛桑桑你胡说些什么!他们儿子到底怎么死的他们清楚得很!如果不是你的好孙女水性杨花在先,以漠怎么会去跟他打架?”
两人平时笑脸迎人的时候都互不相让了,这会儿撕破脸,更是谁也不让谁。何夫人当即反击道:“我孙女跟什么人谈恋爱关你乔家乔以漠什么事?阿欢指使他去跟人打架了?阿欢逼他直接把人打死了?”
“那难道是我乔家指使你何娇娇跟人厮混未婚先孕?难道是我乔家逼着她怀孕又逼她不要肚子里的孩子?”
“不是你乔家的人打死那孩子的父亲,我……”
“够了!”一直沉默的何欢突然一声冷喝。
何夫人的气焰却还正旺,哪里停得下来,当即对着她吼道:“难道不是乔以漠……”
“我说够了不要再吵了!”何欢冷冷地瞪着何夫人。
何夫人明显一个愣怔。
何欢上前两步,不再被何夫人挡在身后。
她的脸色早就苍白得薄纸一般,显得双眼格外通红,来回看了看何夫人和吴庆芬,垂下眼皮,掩去眸底那一抹嘲讽。
多么可笑。
都是双方最亲的人。
他们把自己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化成一把剑,自以为可以执剑伤到对方哪怕分毫,可剑剑挥向的,只有她和……
她看了一眼仍旧坐在原位一言不发的乔以漠。
他不再看着她,而是固执地盯着桌面的某个角落,仿佛超脱于世,什么都听不见看不见,但再怎么压抑,浑身凛然的气息还是不可遏制地散发出来。
饭店的灯光是常见的暖黄色,明亮通透,因为刚刚发生的争吵,正在用餐的不少客人都在纷纷往这边看,何欢那一声高嚷让硝烟弥漫的战场蓦然安静下来,却也让场面显得萧索。餐桌上还摆着吃剩的残羹冷炙,零零散散的,刚刚还同桌吃饭的人也都零零散散地站着,神色各异。
“对不起。”何欢轻软的声音响在席间,垂着眼,不知道这三个字到底是跟谁说的。
“对不起。”她提高音量,又重复了一遍,抬头看向那对来找孙子的夫妇,“六年前我的确怀过一个孩子。”
一句话让气氛更加凝滞,只有饭店的冷清古琴声,撩拨着众人的神经。
“但那个孩子已经不在了。”她平静地说,“六年前就不在了。”
“你胡说!明明有人告诉我说……”
“谁告诉你的你找谁要孩子去!”何欢冷声打断佟太太的话。
佟太太却仍旧不服气:“我们查过医院的就诊记录,根本没有你流产……”
“那难道有我生孩子的记录吗?”
佟太太收声。
何欢深吸一口气,眨眼将眼泪逼回眼眶,平静地说道:“不管你们信不信,我说的都是实话。抱歉,打扰大家今晚的兴致了。”
她来的时候就是两手空空,这会儿什么都不用拿,只两手插在风衣口袋里,徒劳地揪着那一层薄薄的布料,转身就走。
何念衾仍旧是第一个跟着她出去的,何夫人脸色也不太好看,紧跟着出去。
佟太太似乎还不服气,佟先生又看了一眼吴庆芬,拖着她出去,一边拖着她一边还在埋怨:“都跟你说了不可能的事情!你非听一个莫名其妙的电话说什么何家偷偷养了个孙子就火急火燎地赶回来!真养一个怎么可能瞒得这么严实!”
“那何欢不也是偷偷养大的吗?他们何家这种事儿又不是没做过!”
“现在好了?你该死心了?走!马上回去!”
“你就这点出息!看到乔家人就怂了!我们当年是拿人家钱了,但是……”
两人的声音渐去渐远,很快再也听不见。
一顿饭吃得和上次一样,又只剩下乔家四个人。吴庆芬已经气得直接坐下,把茶杯甩得老远。乔以宁和唐婉都还怔怔地没回过神来,一会儿看看怒气未散的吴庆芬,一会儿看看面带寒霜的乔以漠,一会儿再对视一眼。
还是乔以宁先开了口:“奶奶……究竟怎么回事啊……刚刚那两个人是……”
“佟祝洋”的名字她当然记得,就是和她哥打架那个……
“是那个人的爸妈吗?”乔以宁犹犹豫豫地问,“刚刚他们来是……”
“来干什么你没听见?”吴庆芬一声嗤笑,“还真是没想到……”
她想说没想到何娇娇还怀过佟祝洋的孩子。
好在以漠现在跟她是没任何关系了。吴庆芬没把话继续说下去,乔以宁却又问:“那他们说拿钱,奶奶……是你给他们钱了吗?”
吴庆芬闻言看了眼乔以漠,见他面色沉冷,叹气道:“以漠,你不要生气,奶奶当时给他们钱,只是让他们走远点,免得在面前晃悠碍眼。”
这些年吴庆芬一直不太愿意面对六年前的事情。
当年全家都乱了套,只有她最镇定,场场庭审都出席了,不是因为她不甘心,而是因为她从不认为佟祝洋是被乔以漠打死的。即使是在六年后的今天,乔以漠已经服刑出狱三年,她还是坚持当年的想法。
乔以漠的确是和他打了一架,但他又不是当场身亡,分明是哮喘病发作,还是乔以漠和朋友一起把他送到医院。
而且当时是佟祝洋先开口挑衅的。
他说了些什么来着?
乔以漠在法庭上抵死不肯说,连他的朋友都受他胁迫似的不肯说,最后还是酒吧的路人做证。
“好像被告的女朋友跟死者上床了吧?”
说完这句被告就跟他打起来了……
吴庆芬至今忘不了当时证人都尴尬到不好意思的表情,和法庭上哄然响起的议论声。
这种话都说得出来,简直下流之至!
但乔以漠和佟祝洋打架是事实,因为打架导致哮喘发作不治身亡也是事实,任是吴庆芬再不服气,法庭的判决下来,她也不想再在这个地方看到佟氏夫妇,更不希望他们哪天再出现在乔以漠面前惹麻烦。
佟家当年在S市虽然也算有头有脸的人家,但实则外强中干,企业正遭遇危机,一口答应吴庆芬的要求,拿着钱去了加拿大,承诺有生之年都不再回国。
只是没想到……吴庆芬又嗤笑了一声。
“走吧。”好好一顿饭被人搅了局,吴庆芬拿起包准备走人。
乔以宁却担忧地望着乔以漠,她哥……好像不太对劲的样子。
他从刚刚开始一言不发也就算了,整张脸苍白得不像话,隐隐透出一股说不清的沉冷气息,浑身更是一动不动,连睫毛都没颤抖一下,像是极力克制着什么。
她正要开口,乔以漠却又有动作了。
“你们开车回去。”他把车钥匙放在餐桌上,声音里并没有什么异常,仿佛她刚刚看到的都是错觉,“我回公司还有点事处理。”
他拿起椅背上的外套转身就走。
“哥……”乔以宁还是下意识地喊了声,见他径直离开,又无措地看向吴庆芬,“奶奶……”
吴庆芬叹了口气。
看到佟祝洋的父母他怎么会好过?更何况他到底跟她在一起那么些年,还是因为她入狱……
“算了,回家吧。”吴庆芬揉着吵了整晚有些发胀的太阳穴。
秦彦大晚上接到乔以漠的电话已经很稀奇了,再听到他让他查的事情,更觉奇怪了。最后将收到的资料打印出来,他一页一页翻过去,都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了。
他开车直接到盛世,在顶楼找到乔以漠。
办公室是漆黑的,连盏台灯都没打开。他轻车熟路地按下开关,灯光乍亮,倚靠在沙发上的乔以漠就蹙起眉头。
“你要的东西。”他一手将文件夹甩在茶几上。
乔以漠眉头皱得更紧,拿起来就开始翻阅。
“不用看了,直接翻到最后一页吧。”秦彦靠在沙发另一头跷起腿。
他是个很干净的男人,即便晚上出门,也收拾得干脆利落,与乔以漠的沉静不同,浑身上下透着一股精明的锐利,坐姿优雅,举手投足都写满了“养尊处优”四个字。
“最后一页也不用看了,我帮你看过也算过了。”秦彦目光灼灼地望着乔以漠,“一个半月,四十七天,正是你和她分手那段日子。”
秦彦和乔以漠多年的兄弟,他和何娇娇之间的事情他都一清二楚。乔以漠冲去酒店砸门找何娇娇的时候他在场,乔以漠喝酒和佟祝洋打架的时候他在场,送哮喘发作的佟祝洋去医院的时候,他也在场。
“之后的就诊记录都没有了,这些年她也没再去过医院。”秦彦摊手。
虽然他已经说得很清楚,但乔以漠仍旧翻到最后。
验血的单子,B超的单子,医生的诊断,就诊人的姓名,就诊日期,他一字不漏地看下去。
“乔以漠,你到底是被鬼迷了心窍还是怎么了!”秦彦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你自己算算这么些年你为她吃过多少亏!你不计前嫌费尽心思要带她私奔又怎么样?关键得人家领情啊!”
“好好的欧洲不待着,非要跑回来,现在好了?让那女人再在心口插一刀的滋味好受?”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样?她跟别的男人上床你不计较了,怀别人的孩子你也……”
“啪!”乔以漠猛地合上文件夹,抬眼就盯着他。
他暗沉的眸子里,像是尘封了千年的积雪,瞧不见半点温度,尖锐的冷意更要将人吞噬一般,把秦彦都镇住了,后面的话再说不出来。
“乔……”
秦彦再开口,一个音还没落地,乔以漠倏然皱起眉头,抡起手里的文件夹,扬手就狠狠砸在了对面的落地窗上。
4.
何欢经常会想,既然她和乔以漠注定情深缘浅,命运为什么要安排他们认识?
既然何家和乔家水火不容了几十年,为什么要把他们送入同一所幼儿园?为什么要让他们一直念同一所学校?为什么要让他们从小就结缘还成了彼此的倚靠?
如果一开始他们就不曾相识,何娇娇是何娇娇,乔以漠是乔以漠,他们的人生是不是会截然不同?
秋天的夜晚,风略凉。
仍旧是何念衾开车,车上难得很安静。何夫人更是难得地坐在了后座,跟何欢并排。
何欢把车窗放下了一条小缝,一直望着车外。她没有说话,没有哭,也没有其他的什么表情,只是眸光寡淡地睁着眼。
“佟家人怎么知道那件事?”何夫人突然问,“还知道我们今晚在哪里吃饭?”
何念衾开着车,抬眸扫了眼后视镜,继而答道:“哪里捕风捉影听来的吧。看他们医院的就诊记录都找出来了,说不定跟了我们好几天,就等阿欢姐出现了。”
何夫人皱起眉头,看了一言不发的何欢一眼。
何夫人自己是要强的性子,这会儿如果何欢在哭,说不定她还会心烦气躁地骂几句,但看她一脸木然的表情,她的神色反倒没有那么冷硬,语气也比平时软和许多:“阿欢。”
她伸手去握何欢的手。
她指尖刚刚碰到她的手背,何欢就像突然受到惊吓一般,浑身一个激灵把手缩了回去,下意识就是一脸防备的表情看向何夫人。
何夫人的表情马上沉下来:“阿欢,你怕我?”
何欢迅速垂眼:“没有。”
何夫人的脸色变得更难看:“那你是还在怪我?”
何欢望着自己发白的指尖:“阿欢不敢。”
“今天你难道没看到?佟氏夫妇那是什么样的人?就算当年那个孩子留下来了,你以为就能有安生日子过?”何夫人尖锐的声音响在车内。
不等何欢说话,何念衾就搭腔道:“奶奶,那对夫妇突然出现,阿欢姐应该只是被吓坏了。”
何夫人皱眉望着脸色苍白的何欢,最终没再骂什么,而是重新握住她的手,放软了语调:“阿欢,奶奶都是为你好。”
为她好。
都是为她好。
何欢不着痕迹地扯了扯嘴角,没再说话,一整晚都没再说话,只是回到何家后,把自己关在房间,埋进被子里,整个人都蜷缩起来,和六年前一样,瑟瑟发抖。
这晚注定是个不眠夜。
吴庆芬回到乔家就心情不愉快地自己回房间了。乔以宁好好的生日被搅成这样子,自然也不开心,唐婉看乔家冷冷清清的,留下来陪她。
只是她留下来两个人也没怎么说话,而是各有所思。
乔以宁这边,其实看前段时间乔以漠的心情,一直在暗暗猜测他会不会又偷偷跟何娇娇和好了,但想想何娇娇做过那么过分的事情,又觉得不太可能。今晚再撞上这一出,她更觉得他俩不可能了。
那跟她哥谈恋爱的是谁呢?不会因为这件事乔以漠心情不好,又谈崩了吧?
唐婉却是亲眼看到乔以漠和何欢在一起的,所以今晚她更是震惊不已。看乔以漠的反应,该是不知道何娇娇怀过孕的事情,那接下来……
哎……
这对好闺蜜同时叹了口气。
“我先去洗澡。”乔以宁非常不愉快地噘着嘴,去了洗手间。
唐婉听到沐浴的水声,才钻到小阳台上,拨通了何念衾的电话。
今晚这事……总透着一股子不对劲。但哪里不对劲吧,她又说不上来。总之,就是让人很不安心。
电话只响一声就接通了,何念衾很快解答了她的疑问:“订在隔壁桌?当然是为了多看你两眼,哪知道两位老太太上次闹那么僵这次还要坐同桌。又凑巧碰上佟家过来找麻烦。”
唐婉捧着电话:“那……那娇娇姐怀孕的事……”
何念衾打断她:“怎么?关心起未婚夫的前女友了?”
“不是啦……”唐婉听他语气酸酸的,说,“我和以漠哥的事情都跟你解释过嘛,我只是觉得……觉得挺突然的。”
唐婉其实想说她觉得这么一出闹下来,乔家奶奶更不会接受何娇娇了,但想到何念衾向来不喜欢她管乔以漠的事情,也就没说出来。
果然下一句何念衾就说:“小婉,何家的事情你不用操心,乔家的事情更跟你没关系。乖乖睡觉去,嗯?”
“好吧……”唐婉叹了口气,乖巧地挂了电话。
第二天一早的何家,仍是三个人的早餐。
气氛比平时沉静,只有安静的刀叉声。
“你今天就别去医院了,姓佟的那对夫妇不知道走了没,省得跑去找你麻烦。”何夫人对何欢说。
何欢:“嗯。”
“奶奶。”何念衾也开口道,“佟氏夫妇这次特地赶回来,恐怕不会只找一次就善罢甘休,不如让阿欢姐暂时不要回丰玉,住在家里?”
何欢拿着刀叉的手微微一顿。
何念衾继续道:“反正那边的基建都进行得差不多了,不用阿欢姐再亲力亲为。”
“奶奶,我没事,也不怕佟家人来找麻烦。”何欢垂着眼,平静地道,“而且项目已经接近尾声了,我不想半途而废。”
何念衾笑了笑,抬眼望着何欢:“真的只是这样吗?阿欢姐。”
何欢也抬眼,冷冷地回视。
两人很少在何夫人面前有争执,何夫人又向来敏感得很,见状双眼一眯:“念衾,你想说什么?”
何念衾漆黑的眸子盯着何欢有些发白的脸,闪过一丝暗芒,垂下眼,说道:“没什么奶奶,我是担心阿欢姐硬要逞强,一个人在丰玉遇到什么麻烦也没人帮她。”
何夫人冷笑了一声:“那姓佟的还能追到丰玉去不成?孩子没了就是没了,他们想要自己生去!缠着阿欢还能折腾出什么水花来?”
何欢显然不太想听到他们的对话,三两下吃完盘中的食物,放下刀叉,说道:“那我今天早点回丰玉。”
何夫人没有表示异议,只是说道:“这个案子你也别守着那三个月的试运行了,十二月竣工就回来吧,功劳会记在你头上。”
何欢的长睫微微一颤:“嗯。”
“我吃完了,先走了。”她率先离桌,去地下车库,身后何夫人还在问何念衾,“蓝光集团和F.M的两个案子有信心吗?”
何欢并没有马上离开。
她在车库里站了会儿,就在何念衾的车边。
没多久何念衾就下来,不见外人的时候他脸上并不带笑,甚至表情还有几分少见的冷漠。
一见何欢他就意外地扬眉,眼里渗出油滑的笑意来:“阿欢姐?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竟然在这里等我?”
他在她身前不远处站定,上下打量她。
何欢的脸色很苍白,似乎从昨晚开始就没恢复过血色,站在线条硬朗的车边,显得那么瘦弱,仿佛一阵风都能刮倒。
但她的眼神却是坚毅的,坚毅中带着一丝冰冷。
“何念衾,昨天是你一手安排的对不对?”她冷声问道。
当年的事情,知道的根本没几个人。昨天晚餐那么“凑巧”地和乔家订在了隔壁桌,又那么“凑巧”佟氏夫妇知道他们在那家饭店,还那么“凑巧”,居然有人信口雌黄,说她偷偷养着一个孩子。
何念衾欣然一笑,上前两步,靠坐在隔壁车子的引擎盖上,正在何欢对面。他没有否认,眼眸深深地看住何欢:“阿欢姐,我提醒过你,你不听,我……”
啪——
何欢抬手就是一个耳光,打断了何念衾的话。
何念衾的话停了,笑意却是不止,面色阴沉目光灼灼地盯着何欢:“阿欢姐,这是你给我的第二个耳光。”
“何念衾!”何欢咬牙道,“你把这件事捅出来对你到底有什么好处?居然连我偷养孩子的谎话都编造得出来?”
何欢不掩厌恶地盯着他:“你别以为挑拨了我和乔以漠你就有机可乘,你这样只会让我更加讨厌你罢了!”
何念衾眼里的笑意浮浮沉沉,不知真假:“无所谓了。”
他微微笑着,在阴暗的车库里甚至显得有些诡谲:“阿欢姐,无所谓了。我努力了二十多年,试图讨你喜欢,结果呢?”
他眼里渗出几分自嘲:“倒不如让你讨厌,至少你会正眼看我是不是?至少你不会戴着那令人厌恶的面具对我虚情假意地笑是不是?你看你这不是主动找我说话了?”
何欢握紧双拳愤怒地瞪着他:“疯子!”
她不欲与他多言,转身就走。
“我是疯了。”何念衾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将她拉近,笑容也沉下来,“被你逼疯的。”
“何念衾我到底逼过你什么?”何欢用力甩开他的手。
她到底逼过他什么?
从最初察觉到他不一样的心思开始,她就客气地和他保持距离,他的任何示好她都婉拒,就是告诉他她并不喜欢他,不希望他投入太多感情。
她从来不曾与他争过何家的一分一毫,不曾因为他的身份给过他半点难堪,更不曾在背后给他下过绊脚石做过什么对他不利的事。
从小到大她都是真心实意地待他,最后他却说她在逼他?
何欢径直走到自己的车前,伸手拉车门。
“阿欢姐,你这么迫不及待,是要去找乔以漠吗?”何念衾的声音懒洋洋的。
何欢没搭理,直接拉开车门。
“阿欢姐,当年那个孩子……”何念衾顿了顿,笑道,“是乔以漠的吧?”
何欢手上的动作猛然滞住,回头,双眼蓦然变得通红。
“瞧,果然是吧。”何念衾靠坐在引擎盖上,双手抱胸,扬起眉头,“你去啊,去找乔以漠。去告诉他六年前你为什么跟佟祝洋上床,告诉他当年你怀的是他的孩子,告诉他……”
何念衾眸色一沉,勾起嘴角:“告诉他当年他手上可不止佟祝洋一条人命,还有他亲生骨肉一条命。”
5.
何欢曾经以为这件事再也不会有人提了。
不会有人提,不会有人记得,就连她自己,也会在之后的漫长岁月里渐渐遗忘。
乔以漠说,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
她真的想让它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过去,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不要再提起来伤害任何人。
可偏偏有人不放过她,不放过她,也不放过乔以漠。
“阿欢姐,我太了解你了。”何念衾的脸明明暗暗的就在前方不远处,一侧脸上还残留着她甩出的五指印,“就算你在奶奶面前抵死不承认那是跟乔以漠的孩子,就算你的诊断书上孕期正好和佟祝洋去酒店的时间相符,就算这些年你守口如瓶从不对任何人提及……”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何欢,轻声笑道:“乔以漠准备出国留学,你却发现有孕在身。料定奶奶知道是乔家血脉一定不会留下,想保住孩子又被奶奶逼着交新男友,所以想到了李代桃僵这一招是吗?”
“诊断书是你那个叫罗素的朋友帮你弄的吧?”何念衾一字一句地说道,“原本想骗过奶奶留下那个孩子,却想不到乔以漠出手打得佟祝洋丧了命,奶奶一见孩子父亲都不在了……”
“你闭嘴!”何欢苍白着脸吼道。
“全都说中了对吗?”何念衾却不肯收声,语气越发尖锐,“如果乔以漠没有打死佟祝洋,他不仅不会入狱三年,你现在说不定早已成婚,也早已为人母,那个孩子该有五岁大了,说不定……”
“我让你闭嘴!”何欢猛地一下甩上车门,眼泪滚滚而出。
何念衾果然闭嘴了,冷冷地盯着她。
阴暗的车库里,一时间安静极了。
何欢没有反驳他的说法,也没有多说什么,擦掉眼泪,重新拉开车门。
何念衾却又开口了:“连我都看得透你,查得出事情的原委,乔以漠呢?他信任过你吗?他问过你六年前为什么突然跟佟祝洋好了?”
何欢不想搭理他,他却还在继续说个不停。
“他口口声声说你跟佟祝洋‘合欢’,你都忘了吗?昨天饭桌上他又是什么表情?他根本不信任你!根本没想过……”
何欢迅速地钻进车,用力关上车门,将何念衾的声音隔绝在车窗外,一脚踩下油门就冲了出去。
何念衾少见地怒火外露,一直盯着她的车绝尘而去,浑身的戾气才收敛了些,摸出一支烟,靠在车边抽起来。
这些年的种种,他都亲眼看着。
但何欢说什么?
她质问他:“六年前,乔以漠怎么会知道我和佟祝洋在酒店?时间、地点,连哪个房间都那么清楚?我不想提不想问,何念衾,你就以为我是真傻吗?”
就算她不承认,但她打心底里还是认为一切都因他而起。否则这些年怎么会对他越发地冷淡?
那罪魁祸首乔以漠呢?
他就能把责任摘得一干二净?
六年前她频繁让他帮她出门,难道不是去找乔以漠?结果呢?
何念衾用力吸了几口烟,将烟头扔在地上,一脚踩灭。
反正不管怎样,不管从前怎样,不管六年前怎样,这次,他不会再犯蠢了。
他上到车里,拿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唐婉的手机号。
何欢径直回了丰玉。
周末,居民楼里空荡荡的,安静到似乎只有她一个人。
屋子里还是她离开前的模样,打扫得干干净净的。秋天的阳光穿过阳台的玻璃门斜洒进来,细密的粉尘在其中跳跃。
她去厨房,给自己灌了一大杯冰水,然后把窗帘都拉上,窝到卧室的床上,闷头就睡。
冰凉的水可以让她的心脏冷却,而被子上乔以漠残留的气息让她心头安稳。
她需要好好休息。
昨天她就一夜没睡着,现在她先要好好地睡一觉,然后再平静地想想,想想发生了什么事,接下去又该怎么办。
这一觉她睡得沉,直睡得昏天暗地。
六年前她也经常这样睡,睡的时候想,能这样睡过去就好了。睡过去就什么都不用再思考,什么都不用面对,什么都不用顾及。
偶尔坚强一点的时候她就安慰自己。睡吧,发生什么事情都没关系,一觉醒来,太阳仍旧会升起,明天会是崭新的一天。
现在她也是这样想的。
无论发生什么事,终究会过去的。
这沉沉一觉,最后是被“哐当”一声吵醒的。何欢猛地惊坐起身:“乔以漠?”
回答她的却是又一下“哐当”。
屋子里暗沉无光,遮光窗帘拉得严实,分不出白天还是夜晚。何欢怔怔地坐在床上,没由来出了一身冷汗,被子滑下肩膀,就有几分刺骨的寒凉。
她起床,开灯。
那哐当声并不是有人开门,而是洗手间的窗子被风吹开了。
她过去关窗时才发现天色已经漆黑,外头正刮着大风。
她看了下时间,凌晨三点。
乔以漠并没有回来。
之前他无论多晚,都会回来的。
何欢下意识就去了阳台,推开门,光着脚丫走出去,隔壁漆黑一片。她愣愣地看了许久,身子忍不住打了个寒战,才发现外头不只在刮风,还在下雨。
细雨密如针落。
一场秋雨一场凉,变天了。
她退回去,打开客厅的灯,盘腿坐在沙发上。
大概是夜色太浓,屋子里的灯光亮得晃眼。
搬过来半年时间,她几乎已经忘记这间屋子最初的模样。搬进来之前她也从来没想过,她和乔以漠会以此为家,度过有生以来最为平静甜蜜的一段时光。
这屋子里处处都是他的身影。他做饭的厨房,他们吃饭的饭桌,倚靠在一起的沙发,相拥缠绵的卧室。熨衣服的烫板还斜靠在墙壁边,两天前他还从背后亲昵地搂着他的腰,问她喜欢什么,要补她七份生日礼物。
他并不是不信任她。
一直以来他都认为她选择了一种最愚蠢的方法来刺激他,想让他对她彻底死心。
但他仍旧费尽心思在这个地方替他们安了个家,试图放弃一切带她私奔,告诉她不许再提过去的事,陪她蜗居在这一隅天地。
何欢捂住酸涩的双眼,不再环顾四周,而是站起身,去卧室拿了件外套就出门。
她驱车开往S市,两个小时后停在乔家别墅门口。
跟何家一样,这栋别墅有着近百年的历史,前后庭院绿树成荫,只有几棵银杏树的叶子已经开始发黄。
她来过很多次,却没有进去过这里。
从前乔以漠总让她进去,说没关系。说一切有他在,他的父母他的奶奶不会讨厌她。但她却不敢,她怕事情传到何夫人耳朵里,她和乔以漠之间就玩儿完了。
最后一次来是六年前,她站在门口等乔以漠,等了他六个小时。
何欢在车里坐了一会儿。
她知道乔以漠的卧室是哪间。
她举目望去,整栋别墅只有门庭处亮着微弱的夜灯,其他房间黑暗又寂静。
他应该不在这里。
何欢重新踩下油门。
凌晨四点半,这座城市正在沉睡,路上偶见几辆车子飞奔而过,路灯下细雨如丝,和着夜风飘洒在挡风玻璃上。
这次何欢停在盛世楼下。
整栋大楼淹没在漆黑的夜色里,只有顶层隐约可见微弱的光亮。
那是乔以漠的办公室。
她没有门禁卡,进不去。开着车在市区转了两条街,找到一家便利店,她用公用电话打了他的号码。
电话响了好几声他才接起来,那头安安静静的,没有人说话。
何欢捏着话筒,良久,才开口喊了声:“乔以漠。”
电话那头仍是沉默着,只有沙沙的电流声。
“乔以漠,你下来,我们谈谈。”何欢轻声说。
“嗯。”他淡淡回应,挂了电话。
何欢重新把车开到盛世门口,就看到一楼大厅的灯正好亮了,乔以漠脊背笔直地走出来,坚毅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左右看了两眼,眼神就落在正开门下车的何欢身上。
刚刚一觉醒来,何欢脸上不施粉黛,脸色看起来有点苍白,一头浓密的长卷发随意散在腰间。
她也正望着乔以漠。
一天没见而已,她却觉得他又瘦削了些,大概是一天两夜都没合眼,脸上有浓浓的倦意。
他这个人就是这样,向来温和,碰到什么事情都不会发脾气,就算再难过,也只会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待着,默默平复情绪。
但就是这样一个温和的人,因为她跟人打架,因为她被送进监狱,因为她变得越来越沉默。
四目相对,两人间隔了三四米的距离,都没有再动。
仿佛一夜之间陌生了许多,气氛静默。
何欢拽紧了自己的袖角,往前两步,扯出笑容,说道:“走走?”
乔以漠垂了垂眼,颔首。
在S市,两人鲜少这样大大方方地走在街头。细雨仍在下,伴带着一阵阵的寒风,两人却都察觉不到似的,各有所思,没有人开口。
大睡过一觉,何欢已经平静很多。但到了乔以漠身边,她仍旧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又从何开口,从胸口到鼻腔,都塞满了酸涩之气。
“乔以漠……”她想尽量地露出笑容,轻松一点和他说话,但一开口,那股酸涩就涌上喉头,让她哽住。
乔以漠停下脚步。
两人正在一处十字路口,虽是深夜,路灯却亮如白昼。秋雨冰凉,丝丝落在两人身上。何欢抬头,乔以漠脸上挂着雨水,显得湿冷没有温度。他也正望着她,黑色的瞳仁暗沉得密不透风。
“乔以漠,我和佟祝洋……”
听到这个名字,乔以漠的瞳孔就是一个收缩,眸光变得冰冷。何欢又是一滞,眼眶也开始变得潮湿。
“乔以漠。”何欢过去拉他的手,“我和佟祝洋……”
“算了。”乔以漠却突然开口。
他伸出右手,拇指抚上她的眼尾,擦掉她就要溢出眼眶的泪水,眼神变得柔软:“算了,不要再说了。”
他轻轻收拢手臂,就将她整个人揽入怀里:“不要再说了。”他稍稍用力,让她紧紧靠在他胸前,嗓音低沉:“无论你做过什么,永远是我的何娇娇。”
何欢的心仿佛被他猛然扼住,更加酸涩得难受,眼泪和着雨水一并掉下来。
“不是这样的。”她反手抱住乔以漠,“不是这样的乔以漠。”
事情并不是他以为的那样。
最初她打算让他永远误会下去,让他就那样恨着她离她越远越好。可他一步一步地靠过来,逼得她毫无反抗之力。然后她想如他所言,再也不要提过去的事情了,就让时间将它掩埋,不要再挖出来伤人伤己。
可她不挖,有人替她挖。
究竟是将错就错继续隐瞒下去对乔以漠伤害更小,还是实话实说坦承一切才对他更好,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不该让外人利用,以她为饵来伤害他。
“乔以漠你听我说。”她站直身子,抹掉眼泪,抬头,通红的眸子认真地望着他,“我和佟祝洋什么都没发生过。”
“乔以漠,除了你,我没有跟任何其他男人发生过什么。”
乔以漠双眼微眯,眼底浮起几分困惑,但下一刻,他仿佛就明白了什么,暗沉的眸子里惊涛骇浪般卷起无尽的悲凉与哀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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