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澈行事疾速，当天下午便登门拜访沈老夫人。 沈老夫人见到他非常高兴，她早想和程家亲近，但—— “老夫人，沈六小姐的打算，你知道吗？”程澈开门见山。虽然这个消息来源，没有任何证据，但他那笃定的语气，仿佛已经确定了一般。 沈老夫人一时愕然，“程二公子此话何意？” “我猜测老夫人确实不知。否则以老夫人的明白事理，是绝不会纵容族中小辈，有如此妄念。”程澈声线很冷，像是压抑着被人觊觎的怒气： “有劳老夫人给沈六小姐转告一句话，人贵有自知之明。” 沈老夫人的脸色瞬时白了。 虽然程澈没有摊开说沈六要做什么，但这一番话，已经够明白了。 沈六把主意打到了程澈身上！ 而且程澈还知道了。 非常生气。 特意来问罪。 对于薛氏那点小算盘，沈老夫人一直都知道，她以前也希望沈六能与程家结亲…… 可此一时彼一时。 如今沈荷仪是个什么名声？ 她与两个男人抱着落水，如此声名狼藉的女子，哪一个名门望族敢娶？ 沈老夫人确实想和程家再结一次亲，但把沈荷仪送过去，那不是结仇吗？ 以程老夫人那眼高于顶的性子，给她的宝贝孙子配沈荷仪，她不得气的发疯对沈家出手？ 沈老夫人心底一个咯噔，只觉得，差点就要被薛氏那对母女害惨了。 她心底不由对薛氏怨怒几分。 薛氏是个有手段的，偏偏目光短浅至极。她自己生米煮成熟饭，以为她女儿就能如她一样上位？也不掂量掂量，那是沈海丧妻以后娶不到更好的，自己才容下她。 程老夫人岂能容沈荷仪？ 做妾也就罢了。不过是个玩物，可她们母女把主意打到程家，不就是想借着沈苓仪闹起来，逼程家娶妻吗？ 这般痴心妄想，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只看见名门望族花团锦簇，却不知这繁花之下，都是累累白骨。 真如她们算计成了，那沈荷仪就是死路一条，还会连累沈家。真当这些深不可测的望族，是如此好拿捏的？ “程二公子远来是客，是我们招待不周。”沈老夫人看向程澈，温和笑道：“过两日我们沈家有大喜事，还请来喝杯酒水。” 程澈微微颔首，“好。” …… 沈老夫人决定在月底之前把沈荷仪嫁出去。 姚氏都懵了，哪有人家娶亲那么快的，一切筹备只能从简。 而薛家那边，也在筹备将薛大少奶奶田氏休了。 他们倒不是满意沈荷仪，而是，薛家落魄，全族都依仗沈老夫人，不敢不听她的。 沈荷仪被关在家中备嫁，薛氏也急了。 就剩下数日，而如此关键时刻，程澈竟然带着沈苓仪去了邻县一个大儒家拜访，说是要给沈苓仪临时抱佛脚，让她好好准备府选。 而沈苓仪刚让程澈帮了一个大忙，虽然不舍得离开沈家，也只能乖乖听话。 兄妹俩都不在。 薛氏和沈荷仪纵有上天的本事，也发挥不出来。 母女俩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 …… 醉风楼，二楼包厢。 沈槿卿坐在临窗的位置，望着大街上车水马龙。桌上摆着一壶雨前龙井，搭着几碟颜色鲜艳的糕点，两枚天青色茶盏相对而立。 “小姐，薛大少奶奶到了。”冬棋领着一个面容清秀的妇人走了进来。 薛田氏看着沈槿卿，有着几分拘谨。 她今日上街买胭脂，被沈槿卿的丫鬟请了过来。她和这位沈七小姐素未谋面，全然不知她找自己什么事。 “表嫂请坐。”沈槿卿看向她。 薛田氏在她对面坐下，小心翼翼赔了一个笑脸，“七表妹找我有什么事吗？” “表嫂可知道，薛兴文想休了你，娶我六姐姐？”沈槿卿问道。 薛田氏一愣，她眼中闪过一丝苦涩之意。 她当然知道。 府中在筹备薛兴文的婚事，那些红绸蜡烛的规格，桩桩件件都是大婚的准备。 她只是装作不知。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她自嫁给薛兴文，与他生有一儿一女，平日里孝顺公婆，勤俭持家，从未有过不妥之处。 而她娘家远不如薛氏，无法为她撑腰。 薛兴文那混账好色的性子，同等人家根本不会嫁女儿给他。 “薛兴文不是个良配，你若能与他和离，其实是件好事。不过，想必你明白，你无法全身而退，拿不到和离书。”沈槿卿看着她，就像在看第二个大姐姐。 “你如果不想名声尽毁的被休，那就去做一件事。这个月二十四，是个吉日，让薛兴文去一趟白云观。听说你们薛家有位小姐，在白云观不知冲撞了什么，至今卧病在床。” “既然在白云观出的事，怎么不去白云观祈福？这是一个很好的理由。” 沈槿卿说完，端起茶盏浅斟一口，静静等着她的回应。 薛田氏脸色苍白，“他……他去白云观，会发生什么事？” “你真的想知道吗？我可以告诉你。”沈槿卿薄唇微抿，笑容十分漂亮。 但薛田氏浑身发冷。 她不敢知道，她直觉那天会出很大的事。 而知道太多的人，往往没有好下场。 眼前这看起来弱不禁风漂亮精致如瓷娃娃的小姑娘，此时笑起来真的危险又可怕。 “不不不用了……我……我按照你说的做，真的能保住自己吗？”薛田氏惴惴不安。 “嗯。”沈槿卿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答案，顿了顿微笑： “我想，这个结果，你会满意的。” 薛田氏心底一片苦涩。纵然薛兴文出了什么意外，只能纳沈荷仪为妾，她也不会觉得高兴。 嫁给薛兴文，她这辈子早就毁了。 这个男人，吃喝嫖赌打妻打儿女，混账至极。 可能只有他被老天收走了，她才能开心吧。她真羡慕那些孀居的寡妇，要是能只与一双儿女过活，那就太好了。 见完薛田氏。 沈槿卿回了沈家。 大婚之前去求个姻缘上上签，是各大家族的习俗。而沈家定下的那日，正是，二月廿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