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ngkanshu.com子;另一位明眸皓齿,笑语嫣然,是个体形纤薄的俊秀青年 下首,一个长手长脚、可预期未来身材必沦入高大一流的九、十岁男童身着与俊秀青 年同色的淡色衫子,大口喝茶,大口吃着点心干果,好奇大眼不时四顾,是这一桌人中唯一 不肯享受安宁的异类 端居上首的是位玉面公子,几人中,他的存在最无法容人忽视的长眉斜旋入鬓,黑眸 阒湛幽冷,鼻翼飞拔削出贵气天成,薄唇如刀勒成无情弧度,唇上留存的青髭短须昭示着他 的青春不再属于韶华少年坐在那里,多是在垂睫浅啜,间或偶扬眸清扫全场,迅即又无动 如初但那举手抬指间的优雅,沉淀周身的高贵,一脉经由岁月养就的沧桑,成了他最引人 眼球的诱因 茶楼的人们仍在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热烈交谈,这边,终于有人耐不住寂寞抬臂叫来 跑堂,添水后,状似闲怡地问:“小二哥,那位宣相真忒地神么?” 小二存疑地打量这位看上去文气秀弱的客人,道:“您是外乡人吧?” “唉,咱们长年在番地经商,当下是途经京城,难得有机会听闻京都的风土人物” “唔,这就是了”小二释然了有人对宣相神奇性的质疑,随即换出另一张眉飞色舞的 脸颜,“说起宣相啊……”长论滔滔,话题甚至追溯到十七年前宣相高中榜首,英雄事迹纷 至沓来,只说得口角生沫,口干舌燥,忘形之下抄起客人的茶杯咕咕下肚,而后再接再厉 不知是这小二哥的口才委实太好,勾起了客人的兴趣;或是这一桌客人坐得太过无聊, 听听故事权作排遣,从头至尾非但没有一个打断小二哥的激情演说,甚至有人自发慷慨提供 润喉茶水唯一一个好奇多玩的男童想要把这位演说者当成玩具摆弄两下子时,竟同时受到 了上首美男子及右首俊青年的异目斥阻后者他是不太怕了,反正得罪“他”也不会引来多 大的惩戒,但那美男子身上却总有他敬畏的东西存在,何况在爹爹面前得罪俊青年,其后果 也是不可承受之重 “唔……如此说来,那位宣相当真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待小二的倾尽所知终告结束, 灰衣文士捋须言道 “那是自然”小二得意于自个的强力解说成果显著,好生得意 “小二哥既然是本土人士,可曾见过宣相?”右首的俊秀青年出口相问与有荣焉啊 “宣相是何样人,岂容咱这等草民近身的?只是远远的,有见过一回有受了冤的拦街 告状,拦到的正是微服的宣相车马,那宣相曾下车亲诘,一身雪白缎袍,像天人一样再就 是每一年泼水圣节,运气好站个好位置的话,可以有幸目睹站在望月楼上身着官服腰横玉带 的宣相,我们家隔壁书生曾说过:宣相的华美俊雅,直似天谪仙人” “听小哥这么一说,真真令人向往有生之年,若能一睹天容,余愿足矣”灰衣文士 一语三叹,表情恳惋,惹来了小二哥热忱的同情之心 “这位先生,看样子您也是位读书人,若真想一睹宣相风采,不妨到望月楼旁的莲菁坊 碰碰运气”听明白,是碰运气哦,若无缘交会,只怪运气不济,这阏都城有太多人想拥有 这个运气,可惜大都未能如愿 “莲菁坊,是书画社吗?” “差远了那是一家茶艺社,听好了,不是像咱这座三教九流都来得的茶楼,是一家只 对读书人开放的茶艺社,听说,是宣相在背后出资捐建的要想进那里边,还得自己个拿出 点本事才行,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天文地理,只要拿得出手的,当场演示,是为‘入门礼’ 进门后,一楼是辩论场,二楼是是品茶室,三楼呐,极少有人上得去,传言是宣相用来接待 有怀有异能的才子的所在这莲菁坊从开业至今差不多有七八年,能在三楼接受宣相接见的 ,怕是十根指头就数得过来了” 哦?四个大人中有三人眼瞳骤地一亮:有趣 “到了莲菁坊就能见到宣相本尊吗?”俊青年问 “怎可能?”小二大摇其头,“要不咱说过要碰运气呢,有人在那坊里泡了一年也未必 能得见宣相一面,有人初去乍到,说不定就正赶上宣相到场散心品茶咱呀,有一个亲戚在 里边也是跑堂,他都干了三年了,也只见过宣相两回,其中一回还是只闻其声要不是看几 位客官不是俗人,咱才懒得跟他透露这么多呢” 灰衣文士莞尔,“听小哥谈吐,想必也是识过文嚼过字的” “嘿嘿,”小二得意地傻笑,“咱小时跟着先生念过几年,这位先生好耳力,竟给听出 来了几位要不换壶好茶?掌柜是我舅舅,可做主打个折扣” “也好” “那么,”在目送小二乐颠颠下楼后,俊青年睇回同桌诸位,“我们下一站,是相府吗 ?” “莲菁坊”上首美男子开口道 本书由潇湘首发,转载请保留! [第四卷:第十三章] 莲菁坊,在淦国阏都,代表的是宣氏,这几乎是尽人皆知的隐喻,尽管宣隐澜个人从没 有这项认同初期买下那家破败的茶舍,纯是出于一时的心血来潮,又有谁能想到,它今时 今日,竟承担恁重的想象与寄望 甫踏入莲菁坊后门,俨然恭候多时的管事凑过来,“相爷,有人等了您一个多时辰,小 的给安排在二楼雅间” 宣隐澜双臂负后,微诧道:“本相此次来,为的不就是此事么?” “不是,不是”管事迭声否认,声腔中带出三分无奈,“那几位贵客小的已经安排在 三楼了等您的那个是……执意不肯离去,小的看他来意不善,恐他寻衅闹事,只得让他在 二楼雅间等今天二楼喝茶的客人不多,说话倒也方便” 来意不善?宣隐澜一眉轻抬,“本相很好奇对方如何个来意不善,又想在这莲菁坊闹出 哪桩事?” 管事斜垮眉眼,苦咧嘴角,道:“相爷,实在是那人身份不同寻常,小的不知如何应会 呀” “王上?”放眼整个淦国,也只有他才能寻她的衅闹她的事吧 “是才国丈”没错罢,虽然罢了官丢了爵,闺女还是王上的人,国丈没喊错 才如廉?面色一沉,“门卫怎会放他进来?” “这……”经主子一提,管事才发觉下属的失职,方才只顾吃急上火,哪想到这一层? “小人立马查个明白但那二楼……” “难得才国丈有此雅兴光临茶坊,你们只管好生招呼便是,帐记在我头上”凉薄的唇 浅浅泛笑,她拾阶而上,“三楼客人受本相邀约,不好劳人久等” “可……”管事尚寻思着追上这位和气主子多劝两句,其后随行的侍卫伸臂拦人,那位 浓眉大眼的兄弟道:“相爷待人温和,不代表可任由人置喙他的决定,管事还是做该做之事 ” 可是,他是看着才国丈大把年纪却晚景凄凉,想说人都有恻隐之心……唉,侍卫兄弟劝 得有理,自己是多事了 走在前头的宣隐澜由不得抿唇薄哂:钭家姑娘,是越来越善解人意了只是,这三楼的 客人……“钭波” “是” “你想家吗?” “唔?” “说不定,等一会儿你就能见见故乡人,问问故乡事哦” 两日前终得空闲,理阅莲菁坊送过来的本月上旬所收获的“入门礼”,或书或画或诗或 文,本来以为又是一大堆华而不实的表面文章,哪成想在旁纯属凑趣的苗苗挑挑拣拣中翻出 一幅宫装仕女图来,要是旁人观了兴许只当一幅画工不弱的普通丹青罢了那曾和“他”朝 夕相对了十六个年华的苗苗可就大感有趣了,因为画中人,竟是女装的“她”当下啧啧称 奇,直说想不到有生之年还可以看到如此女人味的相公 没错,画中人非但是女装后的“她”,且所着宫装更是那一袭白紫相缀曾引发了她和戎 晅首次龃龉的绝美礼服,画上并无落款能见过自己穿过它的人不多,唯一想到的可能是伯 昊,他有那个机会,也具这项才能所以,她约见了画者 “相爷”守在三楼楼梯口听的侍应殷勤见礼,“客人在内堂” “宣隐澜,你给老夫出来!” “宣隐澜,你给老夫出来!”俗话说,瘦死骆驼比马大;又有云: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咱们的才国丈如廉正应了那景,气势之凛然,声色之响亮,并不比其势如中天时逊色半分 直骇得劝不住人的管事,挡不住人的楼梯侍应,跟着他却不敢有半点冒犯若没有钭波只 手相拦,怕是早已冲上前一逞威仪了 宣隐澜施施然转身,闲凉道:“看来这莲菁茶坊的茶叶品质有待商榷,竟没有降去才国 丈的冲天火气”挥手,管事、侍应退出,钭波也守在了外堂门外 “宣隐澜,你好大架子,教老夫等了足足两个时辰!”才如廉老脸沉得像是沏得过酽的 乌龙茶水 宣隐澜撩袍落座,接过侍应送上的好茶,只管润喉品茗 才如廉大剌剌自己坐下,冷笑道:“宣相,你当朝一品大员,却敢私下营商,是因为恃 了王下的恩宠而毫无忌惮么?” “是又如何?那都不是今天的才国丈能置喙得了的”音质琅琅,字字圆润如珠,吐出 的语句却足以令修养欠佳的人气窒 “你……”才如廉肿胀的小眼内戾光划过,“宣隐澜,你不要太得意天下人谁不知你 以男色事君,你以为你这副皮囊还能让王上贪恋多久?一朝你宠尽恩断,届时不怕自己死得 太难看么?” “咔!”内堂传出木器断裂声 才如廉一震,宣隐澜眉眼未抬,只管问:“我可以认为国丈今日前来是来威胁本相的吗 ?” “哼!”才如廉方才记起今天自个上门有求于人,实在不该为逞口快而弄僵了气氛“ 本国丈还没那么闲,方才所言不过是好心提醒宣相早铺后路,免得届时措手不及!” “谢了若没其它事,本相要送客了” 才如廉脸部的肌肉一阵急剧抽搐,“宣隐澜,老夫虚长你若干春秋,你我也曾同殿为臣 ,老夫今日登门,是欲请请宣相念在往日同侪份上帮一个小忙”语气停顿,意在指望对方 主动相诘,可人家那俊雅脸颊一迳淡然,不见丝毫波动 暗地磋坏了两颗老牙,道:“眼下后位悬空已有三年之久,偌大后宫无主,实非一国之 幸宣相以为呢?” “还好” 又能两颗老牙不堪磨损阵亡,“三年前罢后,无非只是因为一些算不清的糊涂帐,王后 为此幽居冷宫三载,已受到惩戒后位久悬于国无利,现时过境迁,也该恢复后宫之主位了 罢” 好茶镇坊之宝,口齿生香 才如廉何尝不想挥手打烂眼前这张堪称梦魇的美人脸?“此事之于宣相只是一句话,还 请宣相应了老夫这个不情之请,老夫必有回报” “才国丈今年高寿?” “六十有五”答完甫自一愣,“何来此问?” “六十有五,也当深知人情事故,既然明知是不情之请,何必强人所难?” “宣相,”忍忍忍一时之气,“就算你我当年在朝堂上意见相左,多有冲突,也都是为 了淦国长远大计,你我之间并无私人恩怨呗?倘若宣相能助了老夫这一回,于宣相也不无益 处,何乐而不为?” “着啊,何乐而不为,问题是,宣某何乐而为?”宣隐澜掷杯,深波美眸总算眄了费舌 多时的人一眼,“本来也是,如果你我之间纯粹是朝堂之争,想必今天国丈这不情之请宣某 不好拒绝,反正宣某既然能摘下后冠第一回,也不怕有第二回不过,请国丈好生想想,你 我之间的确没有私人恩怨么?” 才如廉脸色丕然生变 “她那年十九岁,我的夫人已经为她寻了一个好人家,前一夜,她还在彻夜绣缝嫁妆 ” 闻者嘴唇瑟抖,道:“不过是一个下贱丫头……” “你当初要拿的,可不是这个丫头,而是本相的夫人!是这个一心护主的丫头替了她, 而你发现捉错人后,竟然……”宣隐澜撕破了淡静的面纱,“一条如花的性命,以最没有尊 严的方式结束,你以为,本相会轻易抹煞了这笔帐!” “当初,是老夫管教属下不严,可事后经王上调停,老夫也在百官面前向宣相弯腰赔罪 ,不是一切都结束了么?” “哼,”宣隐澜笑,贝齿冷森如玉,“你这一生戗害的女子怕是无以计数,只所以会特 别记住姝儿,是因为她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吧?那双曾经多情、曾经含笑的眼睛,在那一刻 ,是如此怨毒、如此仇恨的盯着你,你在梦中,可曾见过这双眼睛?” 才如廉狠捏住木椅扶手,使全力忍住由心底泛起来的寒栗“你……你住嘴!” “怕了?”宣隐澜逼近他,眸光怨毒,“那双眼睛,可与我此刻有半点相似?” “啊!”才如廉恐骇交加,大叫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