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贵妃活下来了,当时在场的所有人,除了华贵妃和小皇子,全都被暗中处死了。 这件事情被压了下去。 当然,大夏帝留着小皇子自然是有用的。 他让人暗中传出一些风言风语,用祸星降世,此前他所做错的那些决策,全都推给这么一个祸星。 他让人给年幼的小皇子强行灌药、试药,成为他长生之计的药人。 大夏帝太喜欢华贵妃那张脸了,以至于即便知道这个女人肮脏至极,他也愿意留下她的一条性命泄欲。 但同时,他又太厌恶华贵妃的诡计多端、肮脏不堪,连临幸她的那天晚上的落红,显然都是造假的。 于是,大夏帝对待华贵妃越来越粗暴,但在外人面前,却又显得格外温和。 再后来,殷无恙七岁,大夏帝眼看着撮尔小国屡犯边境,又在战争上连续输了好几城。 大夏帝这些年喊着他祸星,倒是真的觉得他就是祸星了。 本想杀掉这个祸星,但大夏帝生怕再找不到如此合适炼药的人了,就让他出宫开府,让冯修等人盯着。 随着殷无恙年龄的增长,试药种类越来越多,他体内就慢慢混合了一种无比怪异的毒。 每过几日,浑身骨头便疼痛如被车马反复碾碎,血管静脉都会膨胀发黑,仿佛血液都在沸腾,痛苦难忍。 这样的痛苦一直持续了许多年,知道后来遇到了一个人,一个……让殷无恙不知该如何对待的人,得到了他炼制的药,才算是能稍微有了改变。 每月服用一颗,可减缓当月毒发疼痛,抑制毒性。 直到殷无恙如今十七岁,药丸便只剩下三颗。 殷无恙这些年一直被软禁在皇子府里,他身边只有两个值得信任的人,这两人,都是母妃的人。 而殷无恙自然也不可能是什么良善之辈。 他曾让护卫在运送的水里加了自己身上的血液。 而这种毒,本就是各种毒素的混合变异,寻常的检查根本检查不出来。 于是,宫内的主子们,都险些翻了船。 随着他年纪的增长,体内毒素越来越不可控,他的情绪变得十分极端,甚至好几次杀死了府内的下人,将他们的尸体做成泥塑,放置在“寝宫”里,直到里面传来腐臭味,才被送饭的下人发现。 最终,他死在二十岁前夕,死在了被锁十三年的皇子府中。 在他活着的那些年里,他试过挣扎。 但,垂死挣扎的笼中鸟,如何敌得过囚困笼中鸟的提笼人? 祁婳:“……” “小姐?”夏果见祁婳呆呆站立在原地,便轻声唤她,“您没事吧,小姐。” 祁婳回过神来,摇了摇头。 “婳婳,反派前些天毒发了,现在在府里根本没人管他,还不给他吃的,好可怜。”嗡嗡的声音传来。 祁婳在心底叹了口气。 她总是听不得这些的。 特别是,光是听着,她就觉得有点儿难受。 于是,在半夜,祁婳小心翼翼从宣平侯府溜了出去。 好几次,她都差点被发现。 嗡嗡:“婳婳真棒!” 被夸,祁婳条件反射般抬头挺胸,拍了拍手上和膝盖上的灰。 “狗洞也好,正好能让婳婳钻过去。” 一听这话,祁婳表情都险些绷不住了,半秒钟,她满脸严肃,检查了一下小食盒,“我要去找殷无恙了,无关紧要的事情,就不要再提啦!” 嗡嗡:“比如?” 祁婳憋了气,“比如……钻狗洞!” 嗡嗡想笑,但又觉得这样有点不礼貌,于是,它干脆把自己给静音了,然后无声大笑。 祁婳鼓着气,悄悄在夜里躲着守城军巡逻,来到皇子府。 皇子府四周,守城军也会巡逻,但相较之下,就要敷衍得多。 半夜溜到别人府上,是充满刺激感的事儿。 祁婳手脚并用借着石砖爬上墙,跳入府内。 皇亲贵胄府中府墙的高度,通常是有礼制规定的,都不会矮到哪里去。 但殷无恙所在的皇子府不一样,这一座偏僻的府邸,本来就不符合皇子府规制,府墙顶了天两米多高。 祁婳爬起来有点吃力,但也不算是完全无法攀爬。 她进入府中后,便一路殷无恙所在的后院摸索。 守门的护卫在门口呼呼大睡,门口被紧锁着。 锁头的钥匙在护卫身上。 祁婳想了想,松了松手腕。 她这具身体或许力量不够,但她最是清楚击打哪里可以快速让人大脑缺氧昏迷。 从军大半辈子,技巧烂熟于心! 嗡嗡:“加油呀!我们婳婳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下乡揍村霸!” 嗡嗡的一句话,让祁婳想起来有一次,她和江隅他们重游江隅母亲故乡,他们四人打算自己做饭,简星海还专门买了一只大鹅,但在要杀大鹅的时候,大鹅扑腾着翅膀跑了,于是,祁婳追着村霸大鹅围着村子跑了一圈。 最后,大鹅还是没杀,被简星海带回家当宠物养着了。 祁婳回过神,悄悄靠近两个护卫,两下将人弄晕。 拿到钥匙将锁打开,祁婳提着食盒快步走进去。 只见简陋的房间内,地面有发黑的血迹,肮脏,散发着难闻的气息。 她的视线在四周扫了一圈,最后落在床榻上。 祁婳动作很轻走过去。 床上的少年身上的衣裳沾染着汗液、血迹和其他污渍,头发散乱。 他几乎没了呼吸,微微张开的唇瓣却红得怪异。 祁婳伸手,还没碰到他,就感觉到了一股热气。 他身上的伤都没处理,再加上毒发,身体撑到了极点。 幸好她还准备了一些药! 只是从后院带的小厨房里翻找出能用的工具,煮一碗药,就花了一个小时。 两个护卫眼看着要醒了,祁婳又是一手刀砍过去。 祁婳拿着药坐在床边,一勺一勺喂到他嘴里。 少年还有些许意识,他本能咬紧牙关,几勺药都从他嘴角溢出来。 “婳婳,他估计是抗拒喝药。”嗡嗡说道。 祁婳苦恼,“但是也得喝的。” 她想了一会儿,努力把殷无恙扶起来,让他靠着自己的肩膀,药碗放在旁边,她舀起一勺,递到嘴边,轻声道:“殷无恙,我不是坏人,这是给你治病的药,你喝一点好不好?” 在祁婳努力尝试喂了好几次后,殷无恙终于有了点反应。 他迷迷糊糊听到一道声音。 鬼使神差地,他本能听从她的话,微微张开嘴,将那苦涩的药一口一口喝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