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搭,其实都有股很熟悉的一言难尽。 从小没穿过好衣服,区分不了品牌货,但每个人都有妈妈。 对于县里那些街坊邻居的妈妈,言惊蛰并没能感受到太多的区别。 有“本地人不逛景点”的因素在,更因为那些街坊整日里对他们家指指点点。他对自己的傻子妈没什么感情,也实在不觉得别人家的妈妈有多好。 而回老家探亲的人就不一样了。 言惊蛰还记得他第一次见到段从妈妈时,所体会到的讶异与胆怯。那时候他还不明白,这种不需要暴力就能震慑住人的东西,叫做气质。 衣着光鲜整洁,脸上总带着得体的笑容,似乎对谁都能没有偏颇的友善。 别的小孩在段家院门里进进出出,一起玩儿,言惊蛰靠在自家破旧的院墙上有一眼没一眼地张望,头一回意识到,世界上原来还有这样的妈妈。 即便和段从熟悉起来,每次段从回老家两人都在一起玩,言惊蛰除了呐呐地打个招呼,也做不到像街上别的小孩一样,很自然地跟段家人说话、要好吃的。 他从心底里就将对方与自己划分为两个世界。 再后来长大懂事了,和段从在一起最快乐轻松的大学几年,段从有意无意地提过几次跟家里出柜、带言惊蛰见家长的事儿,言惊蛰第一反应都是摇头拒绝。 段从有一回还有点儿不高兴,半真半假地问他:“不愿意啊?” “不是,”言惊蛰不知道怎么解释,“我害怕。” 当时段从没说什么,只微微挑了下眉,眼角眉梢间凌厉的味道,几乎和眼前正打量他的女人一模一样。 言惊蛰回过神,忙乱地弯腰捡起橙子。 段从妈妈做了半辈子班主任,眼神十分厉害,言惊蛰条件反射地避开视线,顾不上去想她为什么会出现在家里,先打招呼:“阿姨。” “阿姨?”言树苗疑惑地重复。 “喊奶奶。”言惊蛰轻轻兜一下他的后脑勺。 段从妈妈缓缓“啊”一声,笑了下:“没事儿,孩子没见过我。” 她的神色里也带有诧异,但是拿捏得很好,显得既威严又随和,交叠的双腿都没动一下,稳如泰山地坐在沙发中央,仿佛是这个家里的主人。 “是小言吧?”她的目光从言惊蛰脸上细细扫过,看看言树苗,再望回言惊蛰,“长大了,还带着孩子,我都没敢认。” 言惊蛰不知道接什么话,局促地抿抿嘴,张罗着去给段从妈妈倒茶。 段从妈妈也没拦着,客气地跟他说了几句家常话,目光中带着若有所思,梭巡过屋里每一处角落。 “现在这儿是你住着呢?”她画风一转,询问言惊蛰。 “对。”言惊蛰隐隐感觉到了不对劲,犹豫一下,“韩野他……帮我找的房子。” “啊。”段从妈妈又点点头,勾了勾嘴角,没说什么。 段从妈妈没久坐,也没说自己为什么会过来,言惊蛰给她泡的茶还冒着热气,就起身离开了。 “你现在自己带孩子呢?”临出门前,她回头又问言惊蛰。 “是。”言惊蛰耷着眼不太好意思,“我去年离婚了。” “没事儿,你还年轻呢。”段从妈妈随口安慰,捋捋言树苗的脑袋瓜,“生活上有什么困难,就跟段从说。” “谢谢奶奶。”言树苗懵懂地接话。 言惊蛰碰碰他的肩膀,言树苗扑闪着眼睛躲到他身后,段从妈妈对小孩子的表情确实包含着慈爱,弯弯眼睛离开了。 门一关,言树苗喊着“耶”跑回客厅里,扬着嗓子开心地问:“爸爸,我可以吃这个大橙子吗?” 言惊蛰没接话。 他在空旷的玄关伫立良久,久到小腿又开始胀疼,手指微微哆嗦着从兜里掏出手机,一个键一个键地拨出某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此时此刻的段从正在酒吧坐着,他今天没什么事儿,朋友喊他出来坐坐,他就过去打发时间。 到了他这个层次的圈子,会玩的人玩得都挺花,性取向对于一些人来说并不是二选一的题目,所谓的成功人士们彼此心照不宣,类似的社交场所一向鱼龙混杂。 手机在兜里震动起来时,坐在旁边与他闲聊半天的年轻男孩,正试试探探地想把手往他大腿上搁。 段从气定神闲地随手将他拨开,顺手掏出手机,男孩有些尴尬,但立马装作若无其事,继续刚才的话题。 段从也不给他难堪,笑着“嗯”一声,慢条斯理地抿酒,敛着眼睑看手机。 看清来电号码后,他嘴角的笑意顿顿,从沙发卡座里坐直上身,示意朋友出去接个电话。 言惊蛰是抱着试探地态度,拨出的这个电话。 他不知道段从换没换手机号,也不确定对方有没有将他拉黑,所以听到电话拨通的“嘟”声时,他心里就使劲一缩,待听到段从低沉的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