蛰要是坏一点儿,哪怕耍耍赖,别每个月到点了就想着转钱,他们仨都能省不少事儿。 偏偏这人实心眼,到时间了就转钱,哪怕钱不够也得先把能给的给上,再附带一大段解释。 韩野回回还得找借口不收,也是折腾人。 他也不用等段从回答,直接开口:“就还是不收呗?” 段从没说话,又举起杯子。 “段儿,我那天琢磨了,感觉这也不是个事儿。”韩野“啧”了声,抱起胳膊往后一靠,用眼神斜楞着他。 “什么眼神。”段从看回去。 “你要真放不下还有心思,你大大方方承认,然后把人追回来,都哥们儿我也不笑话你,毕竟人各有志。” “但你非说自己没那意思了,一边给他房子住还费这么大劲瞒着……纯冤种吗不是。” “你做生意挺明白个人,怎么到了他这儿连账都不会算了?” 韩野都不想把话给他说透。 “依我看啊,等他腿好利索就拉倒了。” 韩野换条腿叠着,正正神色。 “你也不可能帮他一辈子,刚来这边生活,有困难你接应一下说得过去。等他顺起来,我找个理由让他搬走。” “你觉得呢?” 段从没点头也没摇头,他纤长有力的食指在杯身上摩挲两下,倦怠地捏捏眉心。 “你看着办吧。” 韩野这边半真半假支着招儿,然而还没等他出马,言惊蛰那头却先出了情况。 老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这是对有钱人的标准。 骨折后第二个月还没到头,言惊蛰拆了石膏,左腿能落地以后,顾不上医生那一嘟噜叮嘱。第一时间就先去姐夫那儿上班。 话里话外一通奚落是少不了的。 言惊蛰不怕这个,他现在就怕没收入,姐夫说什么他只抱歉不辩驳,等对方发泄够了,赶紧坐到自己角落的位置上去。 他的左腿吃不了力,撑着去上班,带客户看房时就很辛苦。 骑车还好些,有些老房子没电梯,楼梯上下爬一轮,左腿疼得站不住,浑身的力气只能倚靠右腿,咬牙撑着。 刚半天功夫,左小腿就肉眼可见地肿了一圈。 言惊蛰用热水灌了两个矿泉水瓶,正一边作房型图一边偷偷捂腿,突然收到了言树苗从家里打来的电话。 “爸爸,”小孩儿的声音有些紧张,规规矩矩的,“家里来了一个,来了一个阿姨……我不知道怎么喊。” 言惊蛰的第一反应,以为是韩野的姐姐回来了。 他心里一咯噔,没敢请假,装作要出去跑房,赶紧骑上电动车往家赶。 到小区门口,想想家里没什么能拿出来招待的水果,他还临时从便利店买了几个橙子,单个包装的那种,平时都没舍得买。 宁望歪歪扭扭地靠在店里打游戏,抬头看他两眼,冷不丁瞪起眼:“你跛了?” “嗯?有吗?”言惊蛰靠在柜台上,踮起左脚踝缓缓,“刚拆石膏,不会走路了,还得适应两天。” “刚拆你就这么跑?”宁望皱起眉,“要死啊?” 言惊蛰匆忙地笑一下,表示接收到他的好意了,没功夫多说,匆匆地拎着橙子回家。 在电梯里,他还对着轿厢的镜子拽拽衣服,让自己看起来别太忙乱,不想让韩野姐姐对自己这个租客留下不好的印象。 来到家门口刚按了两下密码,言树苗在屋里听见声音,就喊着“爸爸”跑来开门。 言惊蛰摸一把他的后脑勺,进玄关换鞋,小声问:“阿姨还在家吗?” “在,”言树苗也小小声说话,拉着他往客厅走,“阿姨在教我写字。” 顺着言树苗手指的方向抬眼一看,言惊蛰一愣,勾在手指尖的袋子松掉一边,“骨碌碌”地滚出一个橙子。 段从的妈妈端坐在沙发中央,抬眼与他对上视线,微微挑起眉。 第 20 章 虽然和段从认识了二十多年,但在言惊蛰的记忆里,对段从妈妈并没有太多清晰的印象。 原因很简单,他不敢看。 “自卑”是性格里很奇妙的一环,在什么都不懂的时候,就会随着原生环境埋下。 早慧的小孩儿早早的就能感受到;在更幸福些的人体内,也许会蛰伏更久,然后于某一日被一件看似不起眼的小事激发,轰然破土。 小时候的言惊蛰还不会分辨衣物首饰的名贵——直到现在他也看不出个四五六,干干净净能穿上身的衣服他就觉得很好,所以一直也没什么审美。 和段从在一起时,段从明里暗里给他买过很多,随手帮他搭配一下,整个人看着就能上不少档次。 这也没办法从根儿上提高言惊蛰的品味,打小因为贫穷而积攒的缺陷,像是刻在他的骨髓里,伴随着漫长的自卑一同成长。 从而导致两人分开后,段从这几次见到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