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一你发什么呆?”她问我。pingfanwxw.com “啊,没。”我说,“我要赶去酒吧了。” “林南一!”她在我身后喊。 我站住了,听到她轻声说:“谢谢你。” 她说得那么认真,以至于我脸都红了。我没有转身,差不多等于是落荒而逃。 那一整天我确实很忙,怪兽写了一首新歌,我跟他们排练了好一阵,累得全身快散架,那晚生意也很不错,来了许多人,貌似酒吧会一直兴旺下去的样子,我很开心,怪兽也很开心,差一点又喝多了。直到夜里一点多钟,我才买了夜宵回到家里。 我听到客厅里有动静,知道七七没睡。 “开门开门!”我大声喊,“芝麻开门!” 动静忽然没了。 我只好自己掏出钥匙来。 天『色』已经昏蒙,屋里还没有开灯,客厅里亮着电脑的光。七七坐在电脑前面,像一尊小小的木雕。 “干吗不开门?”我有些气恼地问。 她还是不作声。 我好奇地凑近,想看看她如此专著在看什么,她却啪地一声,直接关掉电源。 “喂,”我不满,“请爱护公共财物!” “赔你一台好了。”她冷冷地说。 这叫人话么?好在我已经习惯了她的没礼貌和小暴发户的种种令人发指的消费行为,自己在桌边打开了外卖餐盒。她还是面向电脑坐着,好像要从黑乎乎的屏幕上看出宝来。我饭吃到一半终于忍不住:“你不饿吗?”我问。 她转身,看都不看我一眼,摔门进了卧室。 我去敲过一次门,她不理我,沉默得像死人。 不开心就让她不开心吧,兴许明天就会好的,我这么一想,再加上本来就很累,也无心再去安慰她,倒在沙发上很快进入了梦乡。 我压根没想到她会出事。 第二天是周末,客人来得比昨天晚上的还要多出许多,我有些得意,在前台吹着口哨,准备过会儿好好地把我的吉它秀一秀。木耳晃到我面前来问我:“七七呢?” “她在家。”我说。 “这么美好的夜晚,你怎么可以把她一个人放在家里?” 我想了想,说得对,于是拿起手机来打家里的电话,她没有接。她一向不接电话,我朝张沐尔耸耸肩。 “不如我打个车去接她吧。”张沐尔说。 “你小子!”我拍拍他的肩,“快去快回!一小时后要演出。” 张沐尔很高兴地出了门。二十分钟后,我接到了张沐尔的电话,他用无比低沉的声音对我说:“林南一,你得回来一趟,马上!” “你搞什么鬼?”我问他。 “叫你回来你他妈就给我滚回来!”他在那边咆哮。 我没再犹豫一秒钟,不管怪兽在我身后的呼喊,收起手机就往家里冲。 我到了家,上了楼,看到房门大开着,七七躺在沙发上,张沐尔跪在地上,正在喂她喝水。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煤气味。 “怎么了?”我声音颤抖地问。 “没什么。”张沐尔说,“开煤气『自杀』而已。” 我走近七七,她躺在那里,闭着眼睛。不知道是死是活。我生气地一把把她从沙发上拎起来:“你告诉我,你到底要干什么?” 她忽然睁开眼,眼神里的不安和痛苦让我的心纠成一团。 我一把抱住她:“好了,有什么事,你跟我说好不好?” 她的眼泪无声地流下来,流到我的衣领上,流进我的脖子,仿佛过了一个世纪,我才听到她说话,她气若游丝地说:“林南一,对不起,我真的有病。我逃得过这一劫,也逃不过下一劫,你以后都不要再管我了。” 她的话我让我火冒三丈,我当机立断地推开她,狠狠地给了她一耳光。 张沐尔把门关上,跳过来抓住我。 我指着七七,用从没有过的严厉的口气说:“你给我听好了,不许再说自己有病,不许再做这种伤害自己的事,否则,我饶不了你!” 七七看着我。 我在她的眼睛里看到我自己,我第一次深刻地认识到,这个叫七七的女孩,她进入我的生活并不是无缘无故的,不管她来自何方,去向何处,她都是我的亲人,我不能失去她,就像我不能失去图图。 绝不能。 没有人像我一样 第八章 回家-1 那一晚,我没有再回到酒吧。 张沐尔临走的时候跟我说:“如果我再晚来十分钟,你今晚就得呆在警察局里了。” “谢谢。”我说。 “别让她出事。”张沐尔说,“我有个哥们儿是心理医生,要不,明天我带她去看一看?” “看什么看!”我又火冒三丈起来,“我都说了,她没有病!” 张沐尔做出一幅懒得和我计较的表情,走了。 我守了七七一整夜。 等她睡着后,我上了网,找到了那个金『色』城堡的网站,看到了版主的联系电话,我犹豫了很久,终于决定打那个电话。 我把号码记下来,走到阳台上。电话一声一声地响,我对我自己说,我打这个电话,无意赶走七七,只是我急需了解关于她的一切。防止那些不该发生的事情再次发生。 电话很快有人接起,一个柔和的女声:“你好。” 那一秒钟我心里冒出无数个『乱』七八糟的念头,她是否是七七的母亲。她会长什么样,是不是跟七七一样的漂亮,怎么会和女儿之间闹成这样? 见我半天没说话,她忍不住问,“请问找谁?” 我镇定自己,发言:“我在网站上看到这个号码,请问,你是七七的什么人?” “你是要告诉我七七的消息吗?”她说。 “也许是吧。”我说,“不过你首先得告诉我你是谁。” “请先告诉我你是谁。”她大概是被层出不断的假消息搞得有了点警惕『性』,“如果七七真的如你所说在你那里的话,你能不能叫她本人听电话?” “不能。”我说。 她笑:“为什么?” “因为她睡了。” “那么好吧。”她显得有些不耐烦,“麻烦你等她醒了后让她给我电话,或者你直接告诉我,多少钱可以让她自己来亲自跟我说话,好吗?” 『奶』『奶』的!什么人啊! 我一生气,当机立断地把电话给挂了。 大约两小时后,我的手机响了,那时候我已经睡得『迷』『迷』糊糊,我把电话接起来,一个似曾相识的女声在问:“请问是林南一先生吗?” “谁?” “林先生,我们刚通过电话。”对方说,“我叫优诺。” 我已经清醒大半,从沙发上坐起身来,“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从图书大厦查到的。”她说,“你买了一百本《小妖的金『色』城堡》,你还记得么?” “你到底是谁?”我问她。 “我是七七的朋友,我叫优诺。”她的声音听上去甜美,诚恳,不再像两小时前那样让人反感,“如果七七真的在你那里,请你让她接个电话好吗?或者你告诉我你的地址,我可以去把她接回来。” 我犹豫着。 “请一定告诉我。”她说,“要知道,我们都非常想念七七。” “可是……”我说,“你能告诉我她为什么要离开吗?”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才回答说:“我们也想知道。如果七七可以回来,我想,她兴许会告诉我答案的。” “但是,如果她压根就不愿意回去呢?” “林先生。”优诺说,“如果她真的是这样,请你一定转告她,她爸爸生病了,等着她回家。” “什么病?” 她终于忍不住责备我:“林先生。请控制好你自己的好奇心。” 咳! “好吧。”我叹口气说,“你回答我最后一个问题,也是我问过很多次的问题,你到底是七七的什么人,我再告诉你七七在哪里。” “朋友。”她答。 朋友? “林先生。”她说,“我相信你的诚意,也请您相信我。把你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我,好不好?” “好。”我说,“我可以告诉你,这些天七七确实是跟我生活在一起,她很好,你们不必担心,我明早说服她,争取送她回家,你看好不好?” “你的地址?”她说。 “恕不能告之。”我警告她,“也不要去查,我答应过你的事情一定会照办,我也会一直保持和你之间的联系,我只是不希望七七出事,她的脾气想必你是知道的,如果因此发生什么不测,我不会饶过你!” “好。”她说,“我等你的好消息。” 我挂了电话,坐在沙发上发呆,半响无法入睡。七七,这个谜一样的女孩,到底是谁?为什么如此费心费力寻找她的,会仅仅只是一个“朋友”? 半夜的时候,七七醒来,她到客厅里倒水喝,把我惊醒,我半睁着眼睛问她:“你没事了吧?” 她问头看我说:“没事,有事就死掉了。” “以后别这样。”我说。 她说,“林南一,天亮后我就准备走了。给你打个招呼,你要是没醒,我就不喊你了。” “回家吗?”我问她。 “我没有家。”她说。 我试探着问:“有个叫优诺的,你认识吗?” 她大惊,把手里的杯子往桌上一放,冲到我面前来:“你都做了些什么?” “你听好了。”我说,“回家去吧,他们都等着你,有什么事情回去跟他们说清楚,不要再耍小孩子脾气,好吗?” 我说这些话的时候,她一直用一种陌生的眼光看着我。 “告诉我你家在哪里。”我说,“我送你回去。” 她冷冷地问:“他们给了你多少钱?” 我愣了一下。 “一定不少是吧?”她笑起来,“不过很遗憾,我告诉你,这些钱,你拿不到了,因为,我死也不会回去的!” “够了!”我说,“别动不动就拿死吓人!” 我话音未落,她人已经冲到阳台上。 我在沙发上坐了一秒钟,听到一声巨大的响声,我脑子轰地一下就炸了,站起来就往阳台上冲。 等我冲过去的时候,七七整个人已经站在阳台围栏上,谢天谢地,刚刚掉下去的只是一只花盆。她还在,只是我的阳台没有护栏也没有窗子,她的整个人探出去,从黑暗里探出去。看上去惊险万分! “七七!”我大喊,“你想干什么?” 她转过来,平静地对着我,眼睛里却闪着让我害怕的光:“林南一,你答应过我给我时间,可是你食言。” 我无言以对。 “你还记得我说过什么?”她的语气里没有丝毫波澜,“我说得出,做得到。” “七七!”我狂喊,可是已经迟了,她已经转过身,她的左脚已经离开阳台,这时候我的任何行动都只能让她更加义无反顾,我的心脏抽紧,大脑一片空白。我清清楚楚地知道她在拒绝这个世界,可是,真的就没有任何人能让她留恋吗? “林焕之!”忽然灵光一闪我大喊,“林涣之来找你了。” 说出这句话,时间有片刻停顿。七七没有转身,但她的脚步有片刻迟疑——就是这个迟疑救了我。 我冲上去,用全身力气把她拖下阳台。我们两个人一齐向后跌到一堆杂物上,我的后背被撞得生疼,反应过来的七七开始手蹬脚踢地挣扎,尖叫着我听不懂的词语,还要冲向阳台。 “七七!”我大喊,“你有完没完?” 她低下头来,在我的胳膊上狠狠地咬了一口,我松开手。她的身体从我的怀里挣出去,又奋力地爬上栏杆,她的姿态像站在悬崖边,晚风把她的头发激烈地吹起来,她神情激烈,看来死意已决。 我忽然心灰意冷。 “够了,”我说,“就死吧,大家一起死。反正我也活够了!” 我是真心的。那一刻我感到前所未有的疲倦。活在世界上,大概也是不停受苦吧?我们都是病人。她是得不到爱,我是找不回爱,我们都病入膏肓,不如自行了断。 而她对我的话并无所动,没有转身,只冷冷地问:“你以为,我会同情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