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400txt.com”七七低声笑,“看来他真是醉得不轻哦。” 我们离开的时候下了一点雨。天晚了,没有出租车,我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包在七七头上。入秋的凉风刮在我脸上有小小疼痛,这种痛感,才然我真切地意识到,我还在继续我的生活。 七七在我前面慢慢地走,她仍然是个让我难以捉『摸』的孩子,活泼的时候,是病态的活泼,安静起来,是吓人的安静。街灯的亮光一盏盏扫过她的脸,我觉得,有必要跟她和解。 “以后不许再这么捉弄人,听到没有?”我严厉地说,“让人担心很好玩吗?” “你担心我?”她出人意料地问。 我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回答。 “我再也不想生活得『乱』七八糟。”七七说,“林南一也许你女朋友真的会回来,张沐尔说得对,你不该过这样『乱』七八糟的生活。” “你在说什么?”我有些听不明白她的话。 “反正。我要开始新的生活!”她把两只胳膊高高地举起来,举过头顶,她做和图图一模一样的动作。我把眼睛闭起来,不充许自己疯掉。 在这么深的夜里,七七显得乖巧、温顺,还有一点点的兴奋。 “林南一,你听我说,”衣服包着头,我只看见她的一双眼睛闪闪发亮,“怪兽要是不喜欢图图,我把头割下来给你。” “我们都喜欢图图。”我温和地拍拍她肩膀,“我要你的头干什么?” 她哈哈哈哈地笑,问我:“林南一,我留在你身边多长时间了你记得不?” 我摇摇头,我真的没认真算过。 “十二夜。”她笑嘻嘻地说。 “肯定不止吧。”我说。 “傻瓜,十二是一个轮回。”七七说,“林南一你要小心了,兴许我们就要在一起生活一辈子了。如果你找不回图图,我们就是两个孤单的人,注定了要在一起哦。” 这个孩子,居然说出这么有哲理的话,让我的心软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不过。你一定会找回图图的。”七七说,“因为我感觉,她一直爱着你。” 我奇怪地问:“你为什么有这种感觉?” “不知道。直觉吧。”七七说,“林南一,你是个好人,好人一定会有好报的。” 我拍拍她包着衣服的头,她冲我吐舌头,笑。 十二是一个轮回? 只是图图,你怎么真的狠得下心,舍得离开我,舍得离开“十二夜”呢? 到底要经过多少轮回,我才能等到和你重逢的那一刻?还是这一生,我们永远都不得再相见? 没有人像我一样 第七章 妖精七七 就这样,一夜之间,我成了“十二夜”酒吧的总经理。 七七伙同张沐尔他们,叫我“一总”。听着别扭,但拿他们没法子。我很认真地做着一切,但管理酒吧,我是真的没有能力。酒吧的经营惨淡,一直在不停地赔钱。我们每晚在里面演出,这样的演出对我们来说是轻车熟路,但没有好主唱的乐队是没有任何人喜欢的。 如果图图在,是会不一样吧。 总之这已经不是以前的“十二夜”。但怪兽坚持我们应该唱自己的作品,不接受点歌。来酒吧的人普遍对我们兴趣不大,大概看在特价酒水的面子上,忍受着我们的死气沉沉。 所以有人找碴也是早晚的事。 那天我们的演出主题是怪兽新作的一支『迷』幻的曲子,连我都觉得沉闷。 “你们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啊!”忽然有人喊。 他走到我们乐池旁边,我一眼就看出来,是那种闲极无事四处找碴的小混混。难得的是他居然趾高气扬:“两只蝴蝶会唱吗?” “不会。”怪兽答。 “隔壁的妹妹就会唱!”他嚷嚷,“你们怎么不学点好?”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来这里?”怪兽和气地问。 “因为你们很烂,也很便宜。”他看来成心闹事。 “你小子讨打啊!”七七第一个跳起来。 那人嬉皮笑脸:“好啊,小妹妹,打是亲骂是爱,你打我我决不还手。” 他真是搞错了对象。我还没来得及拦,七七已经『操』起一只啤酒瓶冲上去,那人根本没料到一个小姑娘会说打就打,我眼睁睁地看着那只瓶子在他脑袋上开了花。 他一脸困『惑』的表情,好像还不相信自己就被一个小姑娘这么教训了。 “你说了你不还手,说话要算话哦!”七七提醒他,无辜的样子。 这一提醒他才恍然大悟地晕了过去。 张沐尔赶紧冲上去检查伤势:“伤口很深……姑娘你够狠的啊!”他责备七七。 七七一副懒得辩解的样子。怪兽还是有点紧张,开酒吧的,谁都不想得罪流氓。“今晚就到这里!”他开始清场,然后拿出手机,大概是想给相熟的警察打电话。 这时候,他的电话尖锐地响起来。 “喂,是我。”他没头没脑地接了这么一句。 然后他的神『色』就变得很严重很严重,就好像有人欠他二十万没还似的——就算有人欠他二十万没还,他的脸也不会那样形同死灰。 “我家的厂子出事了,”他放下电话说,“工人死了十几个。”然后他开始抓狂地翻自己的口袋,也不知道在找什么,一边找一边说:“我得马上回去。立刻回去。” 他一溜烟地跑走了,中途撞倒两三把椅子。张沐尔同情地看着他,家大业大原来也是有烦恼的。 七七怪怪地嘟囔了一句:“皮衣厂是煤矿吗?死人,怎么死?” 可怜那个被打的混混,居然只有我关心他的死活。我打了个120,并且垫付了他的急救费。 怪兽走了一个礼拜,没有音信。我们“十二夜”仿佛中了消失咒,一个一个地离开,我甚至怀疑,下一个应该轮到我。 一个星期后怪兽终于回来,他好像七天都没有睡觉一样,问他什么,也都不肯说。他不说也算了,各家有各家的难事,既然管不了,何必好奇。这些日子,“十二夜”还在继续经营,但有时候一整夜,我们也没什么顾客,张沐尔发呆,怪兽生闷气,我在那里随便拨弄吉它,七七坐在高脚凳上,用一小时的时间喝一杯可乐。 “为什么呢?”张沐尔说,“是不是这里风水不好?” “你们的歌太难听了。”七七说,“你们差一个女歌手。” “你别『逼』林南一跳楼。”张沐尔警告她。 “你们应该把图图『逼』回来。”七七说,“我看过林南一拍的dv,她才是你们乐队的灵魂。” “够了!”怪兽喝斥她,“你懂什么!” “我他妈什么也不懂。”七七说,“我只懂这里想不关门就得想办法。你们那些谁也听不懂的狗屁音乐,一钱不值!” “七七说得有道理。”我说,“明天找新的主唱,唱点流行歌曲,把酒吧养下去了,我们再来谈艺术。” 我对怪兽说:“我们不能这样等死,你想办法写点新歌。能流行的,我在网上征选歌手。” “好吧。我试试。”怪兽也终于学会了妥协。 为了我们的新歌,怪兽和张沐尔很配合地每周两次来我这里录音,每一次我们都必须用厚厚的『毛』毯把窗子和门遮起来,所有的人不许说话不需咳嗽,搞得如临大敌。 每次我们工作,七七总是安静地坐在沙发上,像在听,也像在发呆,她变成一个安静得离谱的姑娘,也成为我们的第一个听众,我们写出一点得意的旋律,就拿去给她听,她有时候摇头,有时候点点头,正经的时候说说意见,不正经的时候跟我们要评审费。 张沐尔问他:“你要多少?” 她答:“那要看跟谁要。如果是跟你要呢,就算了,你一看就是穷酸样,如果是跟怪兽要呢,我就狮子大开口,因为他一看就比较有钱。如果是跟林南一要呢……” 她说到这里忽然不说了,眼睛转过来看着我。 “说吧!”我有些好奇。 “我不告诉你们。”她说完,站起身来,走到阳台上去了。 那晚怪兽把我拉到我家楼下,我们俩面对面地抽烟,他忽然问我:“你忘记图图了,是不是?” “怎么会。”我说,“是她走了,不肯回来。” 怪兽指指楼上说:“就算她回来,这里还有她的位置么?” 我敲敲我的心口说:“她的位置在这里。” 怪兽笑:“我不是要管你的事,你爱上哪个女人都跟我没有关系,我只是想提醒你,不要错过这一生最爱你的人。” 我一把揪住他的衣领:“你是不是有图图的消息了?” “没有!”他挣脱我,“你也不大不小了,不要有事没事就动手动脚的,难道你因此惹的麻烦还不小吗?” 我知道他是在说七七。 是的,如果那天我忍着一点儿,兴许,就不会有七七这场意外了。 但是,那些都是如果,该发生的都发生了,只有迎头接受所有的事实,才有活路可走,不是吗? 遗忘,未尝不是一种好的方式。 那天晚上七七问我:“林南一,为什么你们乐队里的歌都是怪兽写,你不觉得他写歌真的很难听吗?” “还好啦。”我说:“请问您有何高见?” 她眼睛看天:“你不觉得有点羞耻吗?” “什么意思?” “你应该自己给你女朋友写一首歌!”她终于忍不住,“不然她就算回来,也不是回你身边!” 然后她就昂首阔步冲进浴室,留我在客厅里听着水声发呆。 她说话不留情面我知道,但我没想到这一次她这么狠,直接打我死『穴』。 哗哗的浴室里的水声,像记忆里的一场雨。 那天晚上我一直撑着没睡,等到卧室里没有动静了,才做贼一样打开壁橱。 那里面有一把吉他。 不是七七送我的那把,是乐队的那次争吵中,被摔坏的那把。 这是我第一次正视它的惨状,不过,情况比想象的好得多。 琴体大多完好无损,断的是琴弦——还剩三根。 我试着轻轻拨了一下,它像一个沉默很久的朋友,迟疑地对我打了声招呼,声音沙哑却亲切。 也许,残破的吉他,未必弹不出美丽的和弦。 也许,只有当一个人消失了,她的美,才会一天比一天更加惊心动魄,让人撕心裂肺地想念。 这是我第一次写歌,很生涩,一个音一个音地试探。我想,首先我要写出,当我们第一次遇见,那一场宿命的雨。 我歇口气,有人在我身后说:“好听。继续。” “你是鬼啊,走路没声音!”我吓了一跳。 七七看着我微笑:“林南一,我知道你可以写出好歌来。” 夜晚实在太具有『迷』『惑』『性』,在那一刹,我真以为她是图图,心里一下子悲喜交集,差点掉下眼泪。 我生平写的第一首歌,很普通的歌词,很简单的旋律,就是用三个琴弦断续弹出来的:我把它叫做:《没有人像我一样》。 没有人像我一样没有人像我一样没有人像我一样没有人像我一样啊啊啊啊啊执着的爱情深意长你已经离开我还在疯狂世界那么的小我找不到你哪里有主张没有人像我一样在离你很远的地方独自渴望地老天荒第一天晚上,七七是我唯一的听众。 黑夜里,她的眼睛闪着光,她说:“林南一,这歌我喜欢。” “真的吗?”我有些不相信。 “真的真的。”她拼命点头。 第二天,我在酒吧演唱了这首歌。一片沉寂之后,是好久没听到过的掌声。 很神奇,好像就是这一首歌,酒吧被慢慢救活,人气开始旺起来。慢慢的,我们的酒吧开始拥有老客户,点唱我的歌曲,还有姑娘为我送花。我变得很忙,七七却还是那么闲,很多时候,她都独自呆在家里。这个从天而降的女孩成了我最大的心病,我一有空就思考该如何把她送回去。 我想了又想,终于在一天早晨认真地跟她说:“七七你听好了,不管你告不告诉我,我一定要找到你的家人,把你送回家。在这之前,我替你报了一个补习班,补外语语文数学,一周四天课。” 她哼哼,不讲话。 “反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