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你就给你,”她出人意料把香烟扔给我,“你以为我真想抽?我就是不喜欢别人这不许那不许。xzhaishu.com” 她的逻辑让我哑口无言。 早饭还没端上,我就接到张沐尔的电话,他没说话我先跟他喊过去:“你小子,干吗跟怪兽嚼舌头?七七是怎么回事你又不是不知道!” “不是我说的!”张沐尔恨不得指天发誓,“我不是那么说的!我就说你家里住着个女的,他自己就那么理解了!” 张沐尔有些兴奋地说:“怪兽的酒吧就要开张,这段时间你小子状态不对,所以我们很多事都没叫你,今晚你要是有空,咱们就一起去看看,嘿不是我吹,那地方真不是盖的!” “那你给他带个话,他昨天晚上给我的东西,晚上我给你带去。”我对张沐尔说,“让那小子以后在我面前不要怪里怪气的,不然我从此不踏入他酒吧半步。” “知道你有『性』格。”张沐尔说,“知道你们都他妈有『性』格,全是我的错,行了吧,请你们都不要再计较,我们重组乐队,ok?” “不可能了。”我说。 “为什么?”他在那边喊。 “你自己想想吧。”我说完,挂了电话。发现七七跟里叼着根牙签看着窗外,那漫不经心的眼神让我再次想起图图,禁不住心狂跳。 服务员终于把七七点的早餐端来。她风卷残云般消灭了所有食物,我从来没见过一个小孩吃东西吃得那么多那么快。吃完她嘴一抹对我说“林南一我们走”,神情像是我老大。 我居然没出息地就乖乖地跟着她走出了西饼店。 不知为何,和她走在一起我觉得轻松。我们素不相识,没有盘根错节的过去,没有共同的伤心要分享,也不用对某个名字小心翼翼。我们到了一家银行门口,她掏出一张卡来,往取款机里一塞,取了好几千块钱出来。我问她:“你取那么多钱干吗?”她答:“给你,反正我下半辈子衣食住行都你负责,我留那么多钱干吗?”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负责?” 她惊讶地看了我一眼:“我帮你找女朋友,难道是免费的吗?” “谁说了下半辈子?” “你放心,”她满不在乎地说,“我是活不了多久的。” “为什么?”我诧异。 “我有病。” “瞎说。什么病?” “神经病!”她恶狠狠地看着我。 我能说什么呢,只能说除去这些奇谈怪论,她仍算得上一个有趣的孩子吧。我们往回家方向走,忽然我想起一件事:“还要带你去买衣服呢。” “算了算了。”她居然有点不好意思。我想她大概是还没有和男生一起买衣服的经验,于是刺激她:“看你这样,没有男朋友吧?” “当然有,只不过我把他甩了。”她斜眼看我,“甩和被甩,这就是我和你最大的不同。” 我彻底无语,看来任何想和这丫头片子斗嘴的企图都会是自取其辱。我只能把她拖进一家路边小店。“委屈你了,”我说,“就在这将就一下,名牌我买不起。” 这次她认真地看了看我:“怎么你认为,我对衣服要求很高吗?” 我不说话,只要看看她那一身上下,答案便一目了然。 “你错了,”她忽然情绪低落,“不过我跟你说你也不明白。我得到的都不是我想要的。” “那你想要什么?” “我只知道我不要什么。”她低头,“就像买衣服,我只有一个经验,就是她买什么,我偏不穿什么。” “他是谁?”我很敏感。 “一个喜欢管闲事的女人。”她回答得滴水不漏。 “今天你可以自己挑衣服,”我说,“反正我对衣服一窍不通。” “那当然,”她笑起来。“林南一你休想管我。” 她的语气很严肃,好像我愿意管她似的。可是我也忍不住笑了。很久以后我才意识到,那是图图离开以后,我第一次从内心流『露』出笑意。我看着七七在一排一排的衣服架子中间皱着眉头转来转去,她是一个平衡感巨差的小孩,经常会撞到架子上,然后看也不看继续走,我想她的伤口还是会有一点疼,但她完全不以为意。 “林南一你呆着干吗?”她喊,“怎么男生可以不帮女生拿东西的吗?” 我看了她一眼,惊得差一点跌倒。她的胳膊上已经搭了不下五条各种颜『色』的裤子,上衣长的短的大概有六七件,这些东西重重地压住她,我担心她的伤口,只好冲上去接过。 果然够沉。我瞪她:“请问你是在买东西还是打劫?” “你以为我买不起么?”她横我一眼走到柜台,很酷地指指我,“那些,我都要。”然后把钱拍在柜台上。 活脱脱一副暴发户的样子,真让人气短。 然后她昂首阔步走进试衣间,我老老实实候在门外,不要提有多窝囊。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出来,短t恤配牛仔,看上去倒满精神。 “好了,”我容忍地说,“可以走了么?” 她却忽然盯住门外。 “蓝裙子!”她忽然低声说,“林南一,有人跟着我们!” 我紧张兮兮地回头去看,她却一拍手:“好了林南一,你真的这么好骗吗?” 我差点没给她一巴掌,她却气定神闲,在镜子前像其他所有女孩一样精益求精地照了半天,问:“你觉得如何?” 我公正地说:“除了那个镯子实在不配,其他还好。” 她有点犹豫地看了看镯子,取下来,又重新套了回去。 然后她立正,对着镜子里的人影,郑重地说,“现在,和过去的妖精七七,说声再见吧。” 我发誓,我确实听到她说的是,妖精七七。虽然会很愚昧,我还是赶紧看了一眼地上,阳光照着,她的影子淡淡地映在地上,证明她是一个,怎么说呢,真实存在的人体。 哦,那么妖精,会是她的外号,或者网名。 如果是网名,那么借助google,我就可以知道她过去的命运,然后查ip,通过ip查地址,没有问题,我可以把她送回去。 这是个不错的主意。 可是回到家的时候,我就忘了这个主意,更重要的是,我没交宽带费,网已经被停掉好些天了。那个下午我一直在看dvd,一部很老的片子,我喜欢的《刺激1995》,七七显然不感兴趣,整个下午她都对着我的电脑在发呆。黄昏的时候我才想起来应该去做饭。我正在厨房里洗菜,等我出来的时候七七已经把人打发走了。 我问:“谁?” 她把一张收条递给我说:“收房租的。” 我一看,赶紧把手擦干净说:“我去拿钱还你。” “算了吧,林南一。”七七说,“我住这里也要交钱的。” “那怎么行。”我已经走到里屋。 “算了吧,林南一。”她在外面喊,“你要是给我钱,我明天就搬走。” 等等,什么时候变成我怕她搬走了? 她走到门边来,看着我,懒懒地说:“你失业了,难道不想找工作吗?” “想。”我把钱递给她说,“不过你放心,我还不致于饿死。” “但你可能伤心死。”她说,“你有没有想过,没有她你可以一样地活。你这样子,她未必会感激。” “那我该怎样?”我像模像样地跟眼前这个小姑娘请教。 “忘了她。”七七说,“当你们从没有认识过。”说完,她转身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的那颗树,眼珠子一动也不动。 我把钱硬塞到她手里。 用一个小姑娘的钱,我林南一实在没这个厚脸皮。 “好吧。”七七说,“林南一我知道你是用这种方式在赶我走。我知道我不受欢迎,你放心,明天我就离开。” “我不是那意思。”我结巴地说,“你要是愿意留在这里,留多久都行,但是,我真不能用你的钱,那我成什么了?” “我付一半。”七七说,“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你要还是不要?” “不要。”我说。 “你知道你女朋友为什么会离开你吗?”她问。 我静静等待她的答案。 “因为你学不会妥协。”她一针见血地说,“你这么拧,谁受得了你?” 我走过去,从她的手里,接过那一半的钱,她很得意地笑了,像个大人一样地对我说:“乖,谢谢!” 那天夜里下起很大的雨,雨水粗暴地打在窗子上,发出吓人的声响。我在沙发上快睡着的时候,七七打开门走了出来,她穿着她才买的睡衣,轻手轻脚,走到沙发那里,在我的旁边蹲下来。 “七七。”我坐起身来,“你怎么了?” “不要开灯。”她说,“雨下得很大,我忽然害怕。” 我只听说过有人怕打雷,没听说过有人怕下雨。但七七是个有故事的女孩,在她的身上允许发生任何的事。 “好吧。”我说,“你坐到沙发上来,地上凉。” 她顺从地坐到沙发上,坐到我身边,长发挡住她的脸,黑暗里我看不到她的表情,只听到她的声音:“林南一,你说,我是不是该回家呢?” “当然。”我温和地说,“你家人会想你。” “像你想你女朋友一样吗?” “应该……差不多吧。”我说。 “如果她回来了,你会对她好吗?你们会不会永远都不再吵架呢?” “这……我不敢说。” 七七说,“兴许,她正是因为爱你,才不回来的呢。你想,谁会愿意跟一个自己喜欢的人整天吵啊吵啊吵啊吵的,所以,最好就是离开,永远都不回来喽。” 她的怪逻辑又来了! “你的沙发坐着不舒服。”七七说,“改天,我给你换个新的吧。” 我忍不住转头,在黑暗里细细地端详她,这个谜一样的女孩,她到底来自何方,为何会这样出现在我的生命里? 生命是这样一场丰盛而艰难的演出,我们匆匆忙忙,做自己的主演,别人的配角,从来都由不得自己。谁才是真正的编剧呢,如果我知道,我一定会去求他,请让图图回来,回来我身边,我一定会好好珍惜,爱她到永远,我们相亲相爱永不吵架,和她共同完成这一生最美好最深情的演出。 只是,可以吗? 没有人像我一样 第六章 相依为命 时间过去得飞快,我把七七留在身边,已经三个月。 在这段时间里,虽然我也有些担心,她的家人丢失了她应该是心急如焚,可是在电视上报纸上我并没有看到任何寻找“七七”的启事,路边电线杆上也没有寻人招贴,一切平静得令人诧异。 也许她真的跟自己说的那样,是个没爹没娘的孤儿吧。 这个说辞,至少能让我良心平安。 有时候我和她一整天也不说话,各自发各自的呆。有时候我们一起看动画片,她笑得前俯后仰,我面无表情。她的手机卡没了,我的手机停机了,于是我们都不用手机,家里电话响了,我会扑过去接,一听不是图图,就坚决地挂掉。大多数的时候我们吃外卖,有时候她付钱有时候我付钱。心情不错的时候我去买点菜做饭给她吃,她吃得并不多,吃完了很自觉地收拾碗筷。我已经习惯她在下雨的夜晚趴在我沙发前入睡,她也已经习惯在我大醉以后替我端盆热水洗脸,我们两个孤单的人,就这样以奇特的交往方式生活在一起,共同遗忘,一起疗伤。 如果这是上帝的安排,安然接受再静观其变也许是我唯一的选择。 然而现实是残酷的,人不能活在真空里。有一天,我发现我的存款差不多要用光了。我在客厅里破沙发上沉思了好一会儿,知道自己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于是收拾一颗破碎的心,准备去找新的工作。其实在我的心里,一直忘不掉图图曾经跟我说过的一句话,她冷冷的表情像印在我的心里,挥之不去。她说:“可是,你连一把像样的吉它都买不起,不是吗?” 也许,我俗气地想,这就是她离开我最真正的原因吧。 我发誓要挣很多很多的钱,等到图图回来的那一天,给她所有她想要的。我不能再坐在家里任自己腐烂,如果真是这样,等到她回来的时候,或许连多看我一眼都不愿意。 我买回当天所有的报纸,七七看我把报纸翻了个稀巴烂,再『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