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住了。kanshuchi.com” 方墨箫说:“嗯,我倒是忘了你这奥数冠军的脑袋瓜子好使。” 方竹惊异,父亲与何之轩的交流何时这样的多?她看看何之轩又望望父亲。 方墨箫斥她:“瞧什么瞧,你打小就没拿过一张登样的奖状回来。”对何之轩说,“将来我的外孙不能遗传她的脑瓜。” “应该不会。”何之轩笑着说。 方竹涨红了脸,有点羞,但心底是暖的,就要透到心头。何之轩伸出手,握牢她的手,就当着她父亲的面。 方墨箫摆摆手:“小两口回去吧,十一前把证办了,把事了了,你们爱咋咋地。” 方竹轻微唤一声“爸”,看着父亲的眼皮渐渐重了,便先服侍他躺下。 小张来陪夜,看见了何之轩,笑着打了招呼,问何之轩:“要不要去走廊抽一支烟”。 何之轩看看方竹,他这样子想是烟瘾犯了的,她就点点头。 小张认真对她说过:“小竹,我觉得你当初是犯错误了。你犯了本位主义的错误,许多事情你不尝试就随便下结论,这是要不得的。” 小张说的很对。 方竹坐在静谧的走廊里,静思。最近她常常思考,仍旧会凄凉地想,她就是咎由自取的,把一条道走到黑,可转一个弯,光明是这么容易。 越想越内疚。 她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 有人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她转头,何之轩说:“饿不饿?” 方竹猛点头。 “我饿了,我们吃饭去。” 何之轩带她去了医院附近的川菜馆,这时已是九点过半了,这里的生意还是出人意料的好,东西也不贵。菜是何之轩点的,是方竹爱吃的鱼和牛蛙。 何之轩说:“这里的水煮鱼和水煮牛蛙不错。” 方竹闻到邻桌菜肴的诱人香味,不禁咽咽口水。她的手伤了以后,一直吃的清汤寡水,好久没有打牙祭了。这副模样在何之轩眼里,他忆起好多年前,在学校大食堂对着小炒算饭票的女大学生。 她当年为了给他买一套西装,从南区跑去北区做家教,回学校顿顿吃芹菜炒肉丝,偶尔看到炸猪排,眼睛都要冒绿光。 他原来是不知道的,后来与她的朋友一起出去玩,中午吃自助餐,那个嘴快的杨筱光就嚷:“哎呀,难民终于能吃肉了。” 方竹横了她的朋友一眼。 她以为他不知道,许许多多事情放在自己肚子里琢磨。其实他是知道的。这些年,她还是没怎么变,一琢磨事情就会皱着眉头发呆。 方竹琢磨半天,还是问他:“你公司里,是不是很麻烦?” “还好。”何之轩给她倒了茶,半杯。又补充,“等眼下的项目结束了,会有一次人员调整。” 方竹抿一口茶。 何之轩说:“我拿一个假,我们去哪里拍婚纱照?” 方竹猝然抬头,差点被水噎到。 何之轩继续说:“方竹,我当初不应该答应离婚。你冲动,我也跟着冲动,这是不对的。” 方竹扭着桌布,绞在手指上。她缓缓平复自己的心,说:“你为我爸做了很多。”可是喃喃的,不知道要说什么才能继续表达。 “你爸也为你做了很多。”何之轩轻轻笑一笑,有点儿像自嘲,“方竹,从我们谈恋爱开始,我就有点儿嫉妒你。怎么说呢,你不知道你身边的人有多爱你。也许你习惯了,以为一切本该如此。” 方竹不能明白他的话。 “还记得给我们拍照的那个摄影师吗?你实习期结束以后,他恭喜我找了你这么个姑娘,他说你爸早给你在报社里打了招呼,做什么都是不用愁的。我就想,靠我的手,能不能接过你爸的班,保你一生无风浪。” 何之轩轻轻叹了口气,微不可闻,但方竹听到了。 “我还是差了一点,在你家面前,我自负过头,其实是自卑。” 方竹立时说:“何之轩,你不要这样说。” 这时,水煮鱼上桌了,热辣的气熏住了她。她呛了两口。 何之轩隔着水煮鱼握住她的手。 方竹就说:“我下个礼拜要去你的家乡。” 她隔着热辣的气,看到他清亮的眼睛正专注看她。 “和我爸爸一起去。回来以后,我去报社复职,我申请调去跑政法线或财经线。何之轩,好不好?” 何之轩就说:“你想好了,就去好了。方竹,很多事情别想太多,你离原来的你,已经很远了。” 这一回是方竹放低了声音,用似乎只有自己的声音在说:“找回来是累了点儿。” 何之轩给她布菜,他说:“方竹,你是自讨苦吃。” 她就答:“多谢你还找这个专门自讨苦吃的人。” 但愿一切都简单 杨筱光带着莫北在市中心转了一圈,结果并没有找到她想去的那间粤菜馆。她吐吐舌头:“大约我看大众点评网看花眼了。” 莫北睨她一眼,最后把她带到了新近红起来的平价川菜馆。 杨筱光“吆吆”两声:“哎,大少爷节约了呀!” 莫北笑她:“帮你省钱还不好?” 但是杨筱光认为他在蓄意报复。这里是出了名的正宗四川辣,吃得两人俱都大汗淋漓又痛快。吃完以后,杨筱光只想学小狗吐舌头,一抬头,发现莫北也红了唇,原来都不经辣的。 杨筱光就笑:“原来大伙都逞英豪。” 回家时,莫北去车库拿车,她就等在饭店外面。面前的“东方书报亭”还开着,杨筱光买到一份时尚八卦周刊。里头给选秀比赛做了专栏,头一条新闻就是关于潘以伦和新红小花旦携手共进的情侣档照片。 她眯着眼睛在路灯下一字一句看着,直到有车喇叭响起来催她。 上了车,她看莫北,这么官仔骨骨的帅哥,又有身价,还坐在名车里。她再瞅瞅报纸,上面的美少年,笑容如春风化解正月冰冻。 她把报纸收起来,歪歪嘴,说:“twins拿影后,刘青云失影帝,这个娱乐圈还有什么不可能?” 莫北微笑,这里灯光不大亮,但是掩盖不住帅哥的风华。 杨筱光继续说:“我就说这时代绝对男色害人,人乖嘴甜模样俏,把女人都变花痴了。” “你不如说女权解放之其一就是拥有男色时代。”莫北把车子开进了大马路。 “现在红的都是花样boys,少有实力派出现,我要说,不好不好。” “你杞人忧天,多管闲事,少看八卦,有益身心。” 杨筱光用一种感激涕零的表情说:“感谢党组织的关怀。” 莫北哂笑:“客气客气。” 杨筱光突然严肃问他:“莫北,我看过一本言情小说,有一句话我觉得很有道理。如果那个人不出现,人生就是一场将就。莫北,你怎么就愿意让你的人生变成一场将就? 莫北熟练驾驶,似乎是心无旁骛的,他过了好一会,才说:“出来混的,早晚是要还的。过日子的,早晚是要将就的。” 杨筱光被他说怔了,呆半刻,才说:“莫北,做人不好太左哦!” 莫北说:“你倒不是个愿意将就的人,所以咱们的气场差了口气才能黏合。” 杨筱光叹息,拍拍莫北的肩:“如果不是我,还有后来人!” 车里安静,隔了很久,莫北猛地哈哈大笑,笑得杨筱光羞愧无比。 “承你吉言,我万分期待这个后来人。” 杨筱光决定要保持住仪态和礼貌,她依旧用严肃的表情说:“莫北你是好人。” 莫北把车开到杨爸的医院门口:“好人把你送到医院了。” 杨筱光蹦跳下车,甩甩头发,向莫北道别:“好人,拜拜!” 莫北从来是个好对象,可惜他们的气场确实差口气才能黏合。 将就,多可怕的一个词? 杨筱光一路飞快地跑去病房,暂将其忘却。 开门的是杨妈,劈头就问:“小莫送你来的?” 杨爸戴着老花眼镜半坐着看晚报,耸着眼睛探询地看她。 杨筱光想,如果她此刻把自己最近的蜜运全盘托出,似乎不妥。吞吞口水,而且不敢。但也不提莫北,盘着腿就往沙发上坐了。 这间病房的好处在于沙发对面还有电视机,杨妈没闲着,正在看娱乐新闻。此刻真巧,出现了潘以伦。他在街头为自己拉票,唱那首自己作词的《双城记忆》。 他们其实有着些重叠的记忆,不然不会黏合到一起。 杨筱光炯炯有神地看着电视。 但是杨妈转了频道,倒是杨爸反应过来:“看看吧,这孩子性格挺好,希望他走正路。” 杨筱光感激地望住父亲,问他:“老爸,你觉得他怎么样?” “挺有毅力,也诚实。虽然走了弯路,如果他真的能改正,还是不错的。” 杨筱光说:“我也觉得这样的。” 杨妈凑合着发表观点:“看看这个孩子,感觉做事情蛮爽气。你看两次节目里让他演什么就演什么,老努力的,演不好也一点借口都不找,做的不好就是不好。” “原来老妈一直偷偷看节目。” 杨妈瞪她一眼:“不过这种人就电视上看看好了。” 这句杨筱光装作没听见。她的手机震了,翻看消息,是潘以伦的。 他问她:“明天晚上能不能约会?” 她答:“你能翘班?” 他说:“嗯。” “去哪里?” “南京路。” “要命,你想曝光?” “怎么样?” 杨筱光想,在本城谈恋爱不去南京路,那还是不要谈的好。她又想,死就死吧,她要和这个美少年去南京路。于是就回复:“who怕who。” 潘以伦就是这样的。直接,爽气,当机立断。 她想想,不但意足,还很开心。她推着杨妈回家休息,自己去病房的盥洗室洗漱,一边还能含糊不清地唱歌:“春天花会开,鸟儿自由自在——” 穿好睡衣跑出来时,杨爸不紧不慢说了一句话:“嗯,瘦田无人耕,耕开有了争了是不是?” 杨筱光悚然一惊,随即笑嘻嘻油腔滑调讲:“我肥了吗我肥了吗?老爸。” 杨爸冲她摇摇头,看着她蒙头在沙发上睡下了。 杨筱光是幸福地入睡,幸福地醒来。虽然这一夜为了照看杨爸,她睡的不算太实,可清晨对着镜子左看右看,哪个角度都容光焕发。 这天上班穿的又轻巧,一身的牛仔,背一个双肩包。进电梯时,有俩同为商务楼里办公的熟识老外对她多看了两眼,说她“like student”,说得她眉眼上头荡漾着春风。 大龄未婚女青年也是有谈一次青春恋爱的资格的,可以享受爱情赋予的好心情和好样貌。 下班前她又钻进女厕所,好好折腾了自己一番,跑出来吓老陈等一跳。老陈眼珠子都要弹出来:“小杨,难得见你如此活色生香。” 杨筱光决定在老陈悟出来之前赶紧溜之大吉,溜走之前,回他一句:“老陈,难得见你如此文质彬彬。” 潘以伦是在南京路隔壁的小弄堂里等她的。 这有点像地下党接头,他发短信告诉她具体方位,她循着去了,远远就看见他颀长的身影,还戴了眼镜加一顶棒球帽。 不乔一点妆简直不可能。她能理解。 潘以伦也老远就看见她,看她走过来,从眼底笑出来。 杨筱光要敲他的脑门:“想说我装嫩是不是?” “你有装嫩的资本。”他还是笑,笑得她讪讪然收了手。 “走,我们逛街去。” 潘以伦把胳膊给她,她挽好。 杨筱光以前不认为谁能真正契合谁,如今,她觉得,那是可能的。一句话,一个动作,一个眼神,都富有别样的意义。 她依偎在他的身边,享受做女朋友的感觉。 这是一条热闹的步行街,多少恋人在这里光明正大谈恋爱?他们是其中之一,步入人海,情愿化成人海之中的两滴水珠,快乐跳动。 霓虹闪烁之中,起头有雕像旁有游人欢跃地留影。“拍立得”小贩生意兴隆。 杨筱光凑过去问:“拍一张多少时间?” 小贩拍胸脯:“十五秒。” 杨筱光扭头看潘以伦,她想他是不是愿意光天化日和她一起拍张游人照? 潘以伦只是笑笑,拉着她站在僵硬的雕像前头。她就捱着他,他微微屈身,是顾着她的身高的,杨筱光不客气地在他脑袋上摆出两个v手势,他伸手环住他的腰。 他们做着万千人海中的任何一对情侣一般的姿势。 十五秒后照片出来,他们看着,互相笑笑。 小贩似有所觉,对住潘以伦叫了一声“哎”。潘以伦掏出钱塞给他,拉着杨筱光就跑。 杨筱光一边跑一边看照片:“哎呀,我站在你前面一点点,显得我脸很大哎!” 潘以伦揉她的发:“老是担心乱七八糟的东西,或者你拿一把尺直接量一量我们的脸谁的比较大。” 杨筱光斜眼:“我没有这么无聊好不好。” 她把相片好好塞进口袋里,珍而重之的认真模样,让潘以伦轻轻捏了捏她的手心。 他们手托着手,潘以伦给杨筱光买了蛋筒,让她吃得嘴角都是残渍,再用餐巾纸帮她擦干净。他们惬意地跟随着人流,慢慢往前走。 杨筱光说:“我们还没有正式逛过街,大约以后再逛街还要防着狗仔队。” 潘以伦听着她这样的话,握住她的手又紧了紧。 霓虹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