筱光陪方竹吃完了饭,洗好了碗筷才走,走之前不放心地问:“你一个人过夜没事?” 方竹用手肘碰她:“我又不是真伤残了,接下去的事情就是睡觉,我还做不好?” 杨筱光这才笑笑,提了包为她关好了门。33kanshu.com 这几天,她晚上都能睡的十分安稳,不再做梦,也不会失眠。 其实是从那晚开始的,她在何之轩的肩头睡了分开这段时间后最美满的一觉。醒来时,天已经光亮了。 何之轩说:“你一个人回家不行,去我那边。” 方竹要反对,他的眼神有点冷:“这种时候你别多废话。” 她还是怕他的,最早认识他开始,他的眼神一发冷,她就怕他。就像最早的相遇,他让她话都差点说不出来。 到了这里,他又开车去她的亭子间把她洗漱用品和衣服全部拿了来,连内衣都不少一件。 她当时脸孔都微微发烫,毕竟分开这么多年了,他拿着她这么隐私贴身的衣物,她总有点不自在。可他丝毫不以为意,还替她全部塞进了空抽屉里。 这间房子真是他临时住的,他的衣服往橱里一挂,洗漱用品在卫生间一放,就这样生活了。简单清洁得她看着心里微微酸。 她不知道这些年他怎么过来的,是不是把每个住的地方都只当做驿站。 晚上睡觉时,他在客厅打地铺,又多买了一套铺盖。她躺在床上,占了他的床。他们好像又回到最初的那段岁月。 方竹忽然不怕现在这样面对他,她甚至是用怀念的心来过这几天。这些天他天天都准时下班,回了家先同阿姨商量做什么菜,然后吃饭。他没有喂她吃饭,都是阿姨动手的,阿姨被他请了来就是做照顾她的事情。这让她至少少了一些生活上的尴尬。 吃完饭以后,他用公司的笔记本工作。他的房间里没有电视机,就用笔记本放片子给她看。 何之轩问她看什么,方竹想,总不好说随便的。以前谈恋爱的时候,但凡他带她约会,讨论到吃什么玩什么,她一说随便,他就皱眉头。他是个做事情目标性很强的人。 她就只好说看《我的野蛮奶奶》。这部tvb电视剧最近正当红,不难下载。他对这种片子一向少有研究,不过还是为她下载好了。 晚上她坐在床上看电视剧,这是说婆媳矛盾的轻喜剧,她看了以后发觉真不该看。昨天晚上看到大结局,婆婆和媳妇握手言和,戏里戏外都应该开心的,她看出了眼泪。手又不方便,笨拙地往脸上蹭蹭。 何之轩在客厅对着另一台笔记本工作,忽然就抬了头,看见她没有及时擦干净的脸。他去卫生间绞了热毛巾为她擦脸,问:“是悲剧?那么下一部《friends》看好了。” 方竹只是摇头。 他说:“我明天出差,后天早上回来。” 才这么十几个小时而已,方竹就开始觉得想他。这些年,她想了他太久。她望望自己的手,早晨去医院复查,医生说恢复情况不错,也许可以提早拆绷带。 他照顾得她这么好,怎么可能恢复得不好。 自从她把他追到手,真的一直是他在照顾她。 方竹觉得自己睡不着,她又拖着被子回到沙发上,这里靠着门近一点。迷迷糊糊睡了醒,醒了睡。再度有醒过来感觉的时候,是额头有了温柔的触感。 她微微睁开眼,看见了何之轩。 他的面孔背着光,她想她看不清楚他,那样正好。她伸出手,抱住他,主动吻到他的唇上。他的唇很冰,不过一会儿就热了。 何之轩用手扶住她的后脑勺,让这个吻变得缠绵而深入。他的手也在上下需索,掀开她的睡衣,覆到了她的腰上,婉转而上。他的手很热,一直握到她热烈跳动的心房。他停留在那里,缓慢地抚摸,粗糙的拇指停留在她敏感的中心。 他们唇舌交缠,相濡以沫,似乎再也分不开。何之轩把她紧紧嵌入自己的怀抱之中。 这么些年,他们第一次离对方的距离这么近。方竹只觉得还不够,她还想再近一点,稍稍仰起了上身,这样整颗心都是能给他的。 可是何之轩停住了,他轻轻抽出了自己的手,打横抱起她,回到房间里放她到床上,还替她拉好被子,说:“以后别睡沙发,要是感冒了,伤口好得更慢。” 往事难以成云烟 方竹坐在床上,仰头看何之轩。他一夜没睡的样子,眼睛里都有血丝,可头发还很服帖,整个人也是。刚才的激情,似乎丝毫没有带给他任何影响。 这令方竹感觉面颊发热而且难堪。他刚才这样抚摸过她,转头就及时抽身,她却把这副情态摆在面孔上,无端端就弱了。 方竹把头蒙进被子里,她说:“我晓得了,你去上班吧!” 这样说的时候,她感觉身边的床榻微微下陷,他好像坐了下来。他的双手应当撑在她身体两边,他应当是在看她。 方竹把被子拉下来。 “何之轩,如果你有女朋友,我有男朋友,那该多好?” 何之轩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他望住她问:“你为什么不找男朋友?” 这叫她怎么答?她被激怒,赌气答:“我是想找的,这个要看缘分。” 何之轩摸摸她的头,好像在拍小孩子。他说:“嗯,那也得先把伤养好。” 说完起身,让方竹身上的压力顿失,就像跌进了棉花里。 方竹就这样直勾勾看他去了卫生间,他开始洗脸刷牙,刮了胡子。 她想,她真傻,做什么要说煞风景的话,平和安稳,各自存着心事,未尝不美。又会猜测,如果抱着他不放,他们还能不能继续下去? 可他什么都不说,她又是没有把握的。方竹想,自己从来没有猜透他的心事。他总在她最困难的时候来到她的身边,她却总不能确定,在这样一刻,是否真正能够把所有的前尘往事化为过眼云烟。 何之轩开始为她烧早饭了,他问她:“吃什么?” 方竹答的干脆:“泡饭吧!” 这是他们新婚时期常吃的,可以把隔夜饭消耗完毕,减少浪费。他原本不习惯吃本地人的泡饭,跟着她吃了几回,渐渐也能习惯了,后来发现烧起来便当,他学会以后,竟还能触类旁通,学会了怎么做菜泡饭。 何之轩做好了饭,会等着阿姨来替班,帮她洗漱和吃饭的工作由阿姨来做。方竹闭上眼睛,想想睡一会算了,等他走了,等阿姨来了再起床。 厨房的排风机开着,有人忙碌着。后来电话铃响起来,她可以听见何之轩接电话。她住进来的这几天,每天早晨都会有一通或好几通电话,她都习以为常了。而他常常工作到三更半夜,看来工作是真的忙。 他答电话的声音很低,低得她几乎听不见,不过也能偶尔听到一两句。 “情况不错……没什么大问题了……我在查。” 他挂上电话,阿姨就到了,简单的交接以后,他回房间换衣服。他的衣服还是挂在房间的大橱里,他穿的款式不多,都是商务型的西服衬衫,有登喜路这样的大牌,也有价位较平的g2000。 她头一回看到他拉开橱柜,里面竟然会有g2000,不是不惊讶的。 以前他们没钱,他换工作去了广告公司,需要天天一身套装上班。她就用自己打工的钱买了一套g2000给他,他自己也买了一套,替换着穿。他二十五岁生日的时候,她开始攒钱,想,一定要买一套登喜路给他。现在他三十岁了,已经不需要她买任何东西给他。 何之轩从橱柜里挑了一套西服出来,然后抽了一条领带,转过身就看到怔怔望住他的方竹。他手里的领带是黑底带斜条纹的,配黑色西服颜色太沉,方竹说:“换一条蓝色的吧。” 何之轩就真的换了。 此时此刻的他们,似足真正夫妻。 阿姨笑着端了泡饭上桌,说:“何太太眼光老对的,听老婆的话才会发财。” 何之轩系好领带,拿了公文包,笑一笑,好像在默认这句话,又叮嘱阿姨几句才离开。 阿姨对方竹说:“这样的老公,好福气,在家里不工作都可以了。你们在浦东的房子要装修好了吧?上一次看到何先生和装修队的人打电话说要漆房间,还要从美院里请人来油漆。乖乖,装修房子还要画画啊!” 方竹并没有仔细听阿姨说的话,她又半坐起身,问阿姨要了电话来,报了号码,阿姨帮她拨电话。她现在手指还动不了,生活处处受阻,才明白了残疾人的痛苦。她前几天向主编提议,残奥会以后做一期残疾人士生活的专题。 主编只是要她好好休息,还说:“方竹,你男朋友给你请了三个月假,你放心大胆地休息吧!” 她想,何之轩想要做什么,这一下全天下都以为她和他有一腿了,他们明明离婚都好几年了。总是这样,当她全然要放弃,他又会给她一个希望,让她无法放弃。 相识至今,她全凭一副蛮勇去爱他,却从没摸准过他的思路。爱情的失败之处,即在于此。 她想,杨筱光如她一样,一开始就将爱情想的简单了,这样会误入歧途。但杨筱光比她好,她会想的多一点,如果想的多一点,步调缓一点,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 方竹叹息,只恨一切无法由头来过。 她今天打电话给主编是问派出所调查的情况,主编答她:“你今年做的报导我都整理好给公安了,这是我们社里今年最恶劣的一次事件,上面的领导很重视,我们会配合公安局一查到底。” 方竹说:“我今年没有做过曝光性质的新闻,几个经济大案和工商查处有关的新闻也没碰过,比较敏感的新闻只有一两条。” 这些天,除了琢磨何之轩,她也琢磨自己受伤的始末。 莫北打电话关怀她,她问:“我前两年做过一些报导,比今年的厉害得多,怎么从没出过事?” 莫北答得很太极也很不太像太极,他说:“不看僧面看佛面。” 方竹话头醒尾,融会贯通之后,有了醍醐灌顶的自觉。 真是三分汗颜三分心酸和三分惆怅。她想,她真的一直被保护得太好了。 主编还是那样说:“你安心养病,争取早日回到工作岗位。” 方竹放下电话,阿姨正在卫生间洗衣服,她就暂时把电话机搁在自己的膝头,一下无聊,就开始翻已拨已接电话。大多是他公司里的,她熟悉杨筱光的公司电话,还有一些号码她不认得,只是在一堆号码里,有一个号码特别熟悉。 方竹看一眼,先是奇怪,再翻前天的记录,仍然有这样一个号码,她试着拨过去,没有人接。 她想,也该是没有人接,这个时间是周阿姨在医院里照顾父亲的时间。方竹望望电话,正巧有录音功能,她承认她是存心地按下那个键。 恋爱未爱烦恼多 恋爱未爱,将始未始。杨筱光生活烦恼的重心从工作转到了感情上,和方竹聊过以后,并不能解决她的问题,她平生第一次了解感情之烦恼,乃人生大烦恼之一。 连带办公室里的风起云涌在她眼里也不过成了身外物,或者她想,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到底要什么。这和做领导的有着天差地别。把方竹接回家照顾的何之轩依旧那么淡定自若,好像生活没有发生什么变化,他竟还能在组织财务部配合香港审计公司的年度财报同时按时下班。 杨筱光知道他的生活也开始发生变化,可外人看不出来,她想,这就是道行。 她可做不到。 好几个下午,她都是恍恍惚惚地开小差,老陈以为她晚上游戏打多了才犯困,提醒了好几回。 选秀的决赛就要到了,“云腾”的秋冬新款及物流系统也全部准备好。决赛一过,就可以借决赛锋头做一个声势浩大的发布会,然后网络和平面媒体全线出动,要打一个翻身仗。 还有其他大事件。 老陈通知同事们,“君远”就要并购“天明”,正式开设广告拍摄业务。这事情杨筱光并不知道内情,待她知道,老陈已经做好了部门架构的提报。 “这是战略改组第一步,‘天明’内部结构混乱,私营体制,广告摄制和艺人经济两大业务分工不明确,现在去芜存青,收编他们的广告拍摄制作团队。这盘生意绝对ok。” 何之轩同梅丽同“天明”走这样近,原来还为这个。 “我们公司会有项目小组去跟进和完善流程。” 然后,就会有人高升了。 杨筱光瞅了老陈一眼,他到大功告成才透了风。这堵墙很严实。 有同事带了酸劲:“老陈,这下能给你女儿买小汽车了吧?” 老陈貌似傻呵呵地笑,并不争辩,也不回应。 杨筱光只是惊讶于何之轩的速度,在菲利普还在想着拓展现有业务时,他已经大胆地开始动资源整合的脑筋了。这个项目由香港总部直接批示,同菲利普没有丝毫干系。 消息传出来以后,每个人都态度都有些变化。 梅丽同她打电话时,笑着说:“以后就是同事了。” 连邓凯丝难得都同企划部的同事们聊天了,还一道喝下午茶,端的是其乐融融。 杨筱光突然发觉自己谁都不认识。 随着公司里行政和经营结构悄无声息地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网络上的形势也是一日三变。 事情是这样闹起来,最近一个礼拜的短信投票,潘以伦的票数本来应该得最高,可十号突然就追了上来。于是潘以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