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常听到这样一句俗话，叫做“有什么别有病，没什么别没钱”。而且，宁可没钱，也别有病，一想到在医院里没有半个熟人，也找不到一点后门，两眼一抹黑，在门诊部里，从挂号起，至拿药止，光排队一项，就足以使没病的人，排出病来，更甭说其他了。

    现在，他苦笑地说，全让他摊上了。

    “想办法吧！这五万元保证金！”

    他太太说，算了吧，她想得开，早走晚走，早晚总得走，儿子成家了，女儿出嫁了，老三虽没结婚，可混得最滋润，再没有什么扯手的后顾之忧了。这个心脏起搏器装不装的，也无所谓的。她先生是个现实主义者，马上劝阻她这种自暴自弃的念头。别傻，老伴，既然你们单位已经同意报销，你不装白不装。只是眼下他们教育系统穷，一下子拿不出来这多钱，咱们先把款垫上也要做。

    “说得轻巧，五万块钱！”这位小学教师直叹气，一辈子也没见过这大数目的款项。

    他挺有信心，因为还没等他张嘴，儿女们听到这消息，就跑来了。大儿子答应掏一万，正在筹款。还劝他妈：“你下决心做这个手术吧！将来医疗制

    度一改革，全得你自己掏腰包，更舍不得装了！”女儿、女婿尽管小本买卖，也把一万现金送来了。“妈，别急，不够，我们就把小铺关了，卖煎饼去！”

    “别价！哪至于，还有小弟呢！”

    这种反哺之情，使老两口很感动，如此尽心尽力，也难为他们了。当爹妈的能不了解这两家的日子过得结结巴巴吗？像这种当初下过乡，插过队，返城后又没有什么门路的知青阶层，大多数是属鸡的，吃一口，叼一口，能多发达呢？

    行了！行了！他松了一口气，还剩下三万块钱，估计就得靠老三救急了。这小子正在郊区的一家驾校学开车，想考个本子。托人打过电话去了，答应礼拜六回来解决。当妈的疼老儿子是天性，对她先生说：“就让小弟支援两万吧！咱们再打亲戚朋友那儿串借一部分，行吗？”

    “养兵千日，用在一时，他多出点力也是应该的。”当爹的不这样看。

    “可他现在场面大，应酬多，花钱也冲……”

    “他哥哥、姐姐什么底子，**的劲都使出来了，要他多拿点，也是合情合理的，你就别偏疼他了。”

    礼拜六没见老三的人影，

    八成是跟女朋友卡拉OK去了。他觉得有点玄，老伴直安慰他，“不会的，不会的”。礼拜天晚上才露面，满嘴油脂麻花，肯定刚吃了馆子。他张嘴就怪他妈：“非得现在动手术？”

    “你这话是个什么意思？”他一听，先有点火。

    “我东奔西跑，想买一辆车，你们也不是不知道，要不，我花几千块去考驾驶执照？”

    她想不到她最钟爱的儿子会这样：“将来又不是不还给你，学校说好了，是暂借嘛！你爸在医院里腿都跑细了，才联系好一位有名的大夫，做这次手术。”

    “我要把钱垫出来，我就买不成车了！”

    他捺不住了：“你车重要，还是你妈的命重要？不安起搏器，不定哪天晚上躺下去就醒不来！”

    “话不能这么说，爸——”

    “你哥为你留城，他插了队，你姐怕家里供不起两个大学生，她放弃高考。你妈这辈子把心全用在你身上，可你——”

    “别说了，什么也别说了，求求你们……”她怕自己激动犯病，来不及地把话打住了。

    在我们这个时代里，这种希望之星，最终给人带来失望的故事，仅仅发生在家庭里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