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色狰狞的发出一声咆哮,赵弘羽便余怒未消的咬着牙,直瞪向赵墨的目光深处。 就连身上还没来记得换下的鳞甲甲片,也随着赵弘羽剧烈的呼吸、不断起伏的双肩,而发出清脆的响声。 对于赵墨,赵弘羽的感情很是有些复杂。 按道理,赵墨是赵弘羽的三叔,而且还是如叔如父的亲人,赵弘羽应该和赵墨很亲近。 可现在的赵弘羽,早就不是过去那个窝囊的皇太子了。 对赵墨这个三叔,说一声‘不认识’都啥没问题。 可灵魂深处的那丝信任,和没由来的亲近感,使得赵弘羽下意识的对赵墨,抱以百分之百的信任。 再加上记忆当中,‘自己’和这位三叔是亲密无间,为了不让人怀疑自己的身份,赵弘羽也乐得遵从本心。 但有一件事,是现在的赵弘羽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的。 听到赵雍的名字! 原因自然是再简单不过:虎毒还不食子呢! 赵雍可倒好,对赵弘羽是打小没个好脸色,任由赵弘羽和母亲在宫中担惊受怕不说,临了临了,还让自己的皇后,在自己眼皮底下莫名其妙的‘暴毙…… 这还不算完——皇后瞫氏头七未过,尸骨未寒,蓝太后又莫名其妙‘抑郁而终’。 最让人难以置信的是:这两件事,又神奇的被扣在了赵弘的脑门子上! “凭什么?” 一想起这些过往,赵弘羽就不由脱口吼出一句:凭什么? 母亲诡异暴毙,那个老混蛋凭什么不闻不问? 祖母抑郁而终,又凭什么要怪到赵弘羽的头上? 蓝太后去世当晚,赵弘羽又为什么会被一封诏谕叫进宫,半路被一记闷棍敲晕? 第二天清晨,又为什么会在烟花柳巷中苏醒;房间外,又为什么会出现怒目圆睁的大皇子殿下? 这一切,都足以让赵弘羽撇开礼数,对如父如友的三叔喊出一句:凭什么! “就凭他是你父亲,是你父王,是这大赵的天!” 赵弘羽话音未落,赵墨便也黑了脸,拍案起身,恨铁不成钢的望向赵弘羽。 “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这是伦理纲常!” “雷霆雨露,都是君恩,这是人臣之道!” “连这都无法做到的话,就和畜生没有任何差别!!” 一番怒斥之后,赵墨便陡然一拂袖,别过头去,不再看赵弘羽。 这副大义凛然的模样,却并没有让赵弘羽怒气更甚,反倒是嗤然一笑。 “呵。” “伦理纲常……” “人臣之道……” 说着,赵弘羽的笑意便愈发浓烈起来,笑声也渐渐带上了一丝癫狂。 “寒窗二十年,三叔倒是被夫子们教了个好?” 就见赵弘羽也缓缓起身,嘴角依旧是一副张狂的笑意,目光中,却满是苦楚和失望。 “既然宫里的夫子们,教三叔这伦理纲常,人臣之道,那有没有教三叔:为人父者应该怎么做?” “为天下王者,应该怎么做?” “难道做了父亲,就可以对儿子不闻不问,从出生就一直冷落到十七岁,然后逐出皇宫?” “难道做了王,就可以坐视自己的妻子惨死、母亲哀痛而亡,却把折扣黑锅扣到儿子头上?” 说到这里,赵弘羽已然是彻底失控,赤红的眼眸上见不到丝毫理智。 “这,就是三叔口口声声说要恭敬、要忠臣,要追随的兄长,要侍奉的王?!” 啪!! 一声清脆的巨响,瞬间让室内的空气彻底凝固下来。 等一股刺激的炙痛感从脸颊传来,赵弘羽呆滞的抬起头,就看见赵墨那隐隐颤抖的身影。 此时的赵墨,显然也被赵弘羽激到了失控的状态;嘴唇都和身体一起,剧烈的抖动起来。 那复杂的目光中,有失望,有疼惜,有诧异,也有些许惊慌。 与赵弘羽呆滞的目光对视片刻,赵墨便逃也似的移开目光。 “混账东西!” 略有些心虚的丢下一声呵斥,赵墨便装出一副愤然离去的模样,猛地一拂袖,大踏步向屋外走去。 而在角落,目睹全部过程的瞫奾儿,则是迟疑的看了看依旧呆若木鸡的赵弘羽之后,悄然走出屋子。 “杏儿,看清三叔往哪边去了吗?” …… 等瞫奾儿找到赵墨时,赵墨已经坐在了县衙外不远处的一间酒肆里。 淮泗荒凉、贫穷,即便从这间酒肆,也能看出一丝惨淡的气息。 虽然门外的牌匾上高挂着‘酒肆’二字,但内里却只有一块不大的客堂,摆着三张方桌。 而赵墨,便落寞的坐在最靠里的那张方桌前,目光涣散的喝着闷酒。 “姑娘可是要打酒?” 一声客气的招呼声,顿时将瞫奾儿注意力从酒肆的陈设上拉回。 对店里的伙计轻轻摇了摇头,指了指赵墨所在的方向,瞫奾儿便缓缓走到方桌前,轻轻坐了下来。 “三叔……” 迟疑的招呼声,惹得赵墨下意识抬起头,待等看清来人的面孔,又颓然落了下去。 “唉……” 苦涩的长叹一声,赵墨便洒然饮尽杯中酒,将酒杯重重砸回木桌。 “三叔没想到,羽儿在淮泗待了半年,就已经变成了这般模样……” 喃喃自语般道出这句心神,赵墨便略有些颓废的转过头,望向瞫奾儿。 “还记得去年腊八,三叔家中的管事惹恼了羽儿,羽儿还拿得住轻重。” “后来三叔听说了此事,便将家中管事赶出了王府。” “之后问羽儿,这件事为什么不告诉三叔,羽儿说:三叔的家奴,该三叔自己管教,没有侄子替叔父管教家奴的道理。” “呵呵呵…” 说着,赵墨便满是感怀的摇了摇头。 “变了~” “一切都变了~” “如今的羽儿,三叔已经是认不出来了~” 言罢,赵墨便摇头苦笑着拿起酒壶,正要倒酒,却被瞫奾儿伸出的小手给摁住。 抬起头,却看见瞫奾儿罕见的冷了脸,目光中甚至带上了一丝敌意! “三叔也觉得,堂兄应该忍辱负重?” 以一副严肃到令人胆战的口吻说出这句话,瞫奾儿便从桌前起身,目光不带丝毫感情的望向赵墨。 “如果是这样,那奾儿不认这个三叔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