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霜是怎么来季家的,但她确实是有卖身契的,可是这一世,她却是自由身,她不再是她的丫鬟了,而她,似乎该为这个高兴,毕竟飞霜的人生已改变了。 段夫人万万没有想到荼蘼竟会说出这么一段话来,此刻听了,不免欣然笑道:“荼蘼真是长大了,有你这句话,娘也就放心了!” 季煊夫妇二人行事效率本就极高,得了荼蘼这话后,不过十余天,便已给飞霜寻到了合适的人家。这一家子,却是江南苏州的袁家,袁家乃是江南数一数二的世家。 袁家的夫人,又是段夫人昔时闺中的密友,袁夫人生有一子一女,儿子已将成年,女儿却只比荼蘼略大一些。这女孩子自出生的第一日,便是多灾多难,袁夫人疼爱女儿,眼见如此,便四处寻找偏方,结果得人指点,说是小姐命格偏软,需寻一个年纪相仿且命硬的少女,日日长伴左右,身体才能好得了。段夫人知晓此事后,便令人将飞霜的生辰八字送了去,一合之下,居然颇为合适,袁夫人大喜,忙遣了人来接,并许诺将视飞霜为亲女。 送走了飞霜,荼蘼很是萎靡了数日,秦甫生偶尔得空过来,见她模样,不觉大感不舍,笑问道:“这是怎么了?” 荼蘼见是他,便闷闷的哼了一声,索性伏在桌上,只不说话也不理人。 秦甫生素来喜欢她,也并不在意,便在一边坐下,有一搭没一搭的逗着她。 荼蘼终于被他逗得笑了起来,坐直了身子,翘起小嘴,不满道:“秦师傅都不想我,我回来好些天了,你也不来看我!” 秦甫生摇头道:“如今宫中风起云涌,各宫娘娘各怀心思。皇上的身子也是一日不如一日,为师的日日早出晚归,今儿还是皇上见我近来实在过于疲累,特意恩旨令我休息三日。” 荼蘼轻轻啊了一声,这才注意到秦甫生眼底浓重的眼圈与面上的疲惫之色。她忙跳了起来,跑到外头去叫慧纹泡浓茶来,再进来时,已是张大了眼,好奇问道:“师傅近日在忙什么qǐsǔü,怎么却忙成了这样了?”秦甫生乃是太医院中数一数二的人物,若非出了天大的事儿,万万不会忙成这样,而他究竟遇到了什么事儿,她还真是很想知道。 秦甫生微微犹豫,旋即又觉自己过于多虑,因笑道:“也没有什么了,只是肃王殿下误食毒物,险些送了小命,我随侍左右,忙了数日,才算将他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肃王殿下!!荼蘼猛然的打了个冷颤,是林垣驰!! 正文 28 上元 忽然得了林垣驰的消息,荼蘼毕竟心神不宁,脸色也变了。 秦甫生看在眼里,心中只是暗暗奇怪,季煊一贯是个懂得避嫌之人,与皇室的几位皇子更是素少往来,怎么荼蘼听见了肃王林垣驰之名,会色变至此。 他这里讶异,那边荼蘼已收拾了心情,只以好奇来掩饰自己适才的失态:“怎会这般不小心,竟吃了毒物。”她与林垣驰毕竟做过多年夫妻,刚刚成亲之时,更是恩爱逾桓。 其后虽则近乎决裂,但毕竟还有早年的情分在,她如今重生,与父母兄长重又团聚,早已不想再去计较当年的是是非非,只是她也绝不会去趟那浑水就是了。 秦甫生心下虽然迷惑,但荼蘼毕竟年幼,他也并没怀疑到别的地方去,只道:“你如今还小,自然是不会明白的,大内禁苑的事儿,何其复杂,好在你爹娘这般疼你,师傅想着,他们是断然不会将你送入那种地方去受那委屈的!” 荼蘼嘴角轻轻抽搐了一下,不过也不得不承认秦甫生所说的话颇有道理,前世,可不正是她自个儿上赶着贴了过去,巴巴的辛劳一场,结果却弄得自己家破人亡。 秦甫生虽不大乐意提起这个,但也并不会对这事讳莫如深。京中各大豪门在宫里都各有眼线,这次的事儿,只怕早已在京中传的沸沸扬扬,只是没人会拿到台面上来说罢了。 “好了,前些日子在卢山住了好些日子,可曾将功课拉下?”他正色的问道。 荼蘼吐吐舌头,答道:“当然没有啦!”她举起那本小册子,在秦甫生跟前晃了晃:“我已经可以倒背如流了哦!” 秦甫生呵呵大笑,他对荼蘼倒是真心疼爱,也很能理解季煊夫妇二人何以会将这个小女儿视为掌上明珠。荼蘼既这般说了,他也就不在细细查问,只道:“学医这东西,也并不是光看一两本书,背几个所谓秘方便可了事的。你又是大家人家的小姐,能将这本书记清背熟也就罢了,师傅也想了,你索性便学些医药调理之道,如此一来,将来也还能有些用处。” 荼蘼怔了一下,她学医可不是只想懂些医理、调理一些药膳的,但秦甫生的意思明明便是如此,撅起小嘴,她不满道:“我不要,我要学正正经经的医术!” 秦甫生其实也很是头疼,他初时之所以来教授荼蘼医术,只是因却不过季煊的再三要求,想着敷衍一段时日也就罢了,谁料却弄到如今这个左右为难的地步。 “荼蘼,医学之道,可并不只是纸上谈兵……” 你一个千金小姐,又如何能够抛头露面在医馆之内做个小小学徒。 荼蘼闪了下眼,倒也明白了他的意思,只道:“师傅放心,我会跟我爹好好说说!” 秦甫生虽然并不深信,但也没太往心里去,只笑道:“也好,你便试试罢!” 相隔许久不曾见面,加之秦甫生的精神也实在算不得好,因此也没有教授新的东西,只与荼蘼说了一回话,看看时间差不多了,便起身辞了离去。 过了几日,荼蘼毕竟寻了个她娘不在的机会,同季煊提起了秦甫生所说的话。季煊听得直皱眉,他如今是希望女儿能够好好学医,将来,可以将爱妻照顾的更加妥帖一些,但这也并不代表他就能够容许女儿去医馆学徒。毕竟这事若是传了出去,也实在是太过火了一些。 他这里犹豫难决,荼蘼却是眼儿一眨,却又想起一个人来,因扯了季煊的袖子,提议道:“前阵子,卢师傅跟我说,有个奇怪的东西,叫做‘人皮面具’,把那东西戴在脸上,便能换一个模样,爹,你不若写封书函给卢师傅,看他能不能弄一张来!” 季煊怔了一下,脸色便有些古怪。他让女儿拜卢修文为师,可不是让他什么都教的。荼蘼却并不在意她爹的表情,只是一个劲的缠着他。季煊叹了口气,毕竟松口道:“为父的这就写信去给你卢师傅,不过他若帮不上忙,你可也不许胡闹!” 荼蘼吐吐舌头,只是乖巧的点头。反正如今事情还未有定论,她也实在没有必要这就防患于未然,如今只是等卢修文那里的消息,若弄不到她要的东西,再作其他打算。 此后的日子,一家子都忙的不可开交。 一面是季竣邺的婚事,需置办聘礼,交换三书六聘,另一面却又正值年终岁尾,各家各户的节礼,样样都需考虑。这事,却是段夫人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