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依跟着墨燃上了马车，马车穿过西面长街出了城，又沿着管道行驶了半个时辰才停了下来。

    “到了。”墨燃率先下去，轻飘飘的落下两个字。

    这一次，赶车的明礼细心的给楚依搬来了脚凳，她踩着脚凳下了马车，抬头一看周围的环境，越发诧异。

    墨燃提出的条件是陪他吃一顿饭，不过这是吃饭的地方？

    这里是一个山庄，门口的匾额上写着“秋水长天”四个鎏金大字，大门两旁是两尊造型很普通的石狮子，上门的台阶虽是大理石的，可做工并不细致。

    怎么看这个山庄的主人都带着几分暴发户的气质，似乎想附庸文人的风流却又做得不彻底，想彰显主人家的地位却又表显不出权贵的内涵。

    “冯老的品味是差了点儿。”墨燃似乎知道楚依在想什么，没头没脑的这么说了一句。

    楚依不置可否，只安静的跟在他的身后。

    她觉得，以墨燃这种身份，他口中所说的一顿饭，断不可能真的仅仅只是吃一顿饭，一定还有别的目的，她打起十二分精神，唯恐被人卖了还跟着数钱。

    大门人把手，明礼推开门，墨燃和楚依就顺利的进去了。

    在院子里走了一会儿，终于碰见一个家丁，那家丁看了墨燃一眼，恭敬的起身行礼，应该是认识墨燃的，但却没有说话。

    明礼细心的在楚依身旁小声解释，“他是哑巴。”

    楚依这才了然。

    三人又走了一会儿，终于在一个小院子停了下来，院子里正搭着一堆篝火，篝火上方正烤着一只乳猪，乳猪皮已经成了最好看的金黄色，有从皮肤冒出来的油脂不住的往下流，落在火焰上发出滋滋的声音。

    色香味俱全，哪怕连楚依这种不喜油腻的看了，都想扑上去咬上一口，她下意识的吞了吞口水。

    “别急，还要一盏茶的功夫才能下口。”一个老者拿着一碗醋从另一道拱门走了进来，老者身形佝偻精瘦，年过古稀，一双眼睛却炯炯有神。

    墨燃拱手向老者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道了一声，“父亲。”

    父亲？

    楚依吓得瞪大了眼睛。

    她可还记得，刚才他们在门口的时候，墨燃似乎提到过这院子的主人是冯老，那他口中的这声父亲又是怎么回事？

    冯老摆摆手，“说过多少次了，我不过养了你几年，哪里当得你这声父亲？万一被有心人知道了，回头在朝堂上参你一本，说你忤逆不孝可怎么是好？你父亲还在呢，被他知道了，也徒生不满。”

    墨燃却并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扶着冯老在旁边的木凳上坐了下来。

    冯老拿着调料继续烤乳猪，小刷子蘸着酱料，一遍遍的在乳猪上刷，“你啊，说了多少次也把我的话当耳旁风。”

    墨燃不接这话头，招呼楚依在旁边的凳子上坐下。

    冯老似乎这才看见了楚依，一双眼睛在她身上打量，他的目光直接却并不显得无礼，倒像是一种长辈对晚辈的审视。

    许久，冯老转头对墨燃道：“这还是头一回你带姑娘来见我，怎么，她是……”

    “不是。”墨燃几乎本能的就否定了，顿了顿，又道：“您不是常说我不懂得怜香惜玉，长这么大也不知道带姑娘给你瞧瞧，还在外面说我兴许有断袖之风？我带她来，就是给你看看，我身边，也是有正常女人的。”

    “……”楚依的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她是真没有想到，她今天来这里，居然是起的这个作用？

    证明墨燃不是个断袖？

    楚依有些一言难尽，面上却不敢显露丝毫的情绪，只能干瘪瘪的挤出几许勉强的笑。

    冯老却不接受墨燃这说话，斜眼瞪他，“身边有正常女人，又不是你的女人，有个屁用。”

    冯老粗俗的骂了一句，墨燃不回嘴，眉头却拧了起来，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算了，好歹你身边也算有个姑娘家了，这成不成的还说不得准，但总算是个好的兆头。”冯老叹了一口气，琢磨着火候差不多了，他拿了小刀从乳猪上片了一片肉下来，吧唧了几口，满意的点点头，便开始片肉。

    墨燃懂事的端着盘子接肉，一会儿工夫就装了一大盘。

    冯老拿了一双筷子递给楚依，“丫头，吃着，别客气，就跟自个儿家一样。老头子我这里没那么多规矩，一切随心所欲。”

    “嗯。”楚依大大方方的接了筷子，完全没有丝毫做作的就去挑肉来吃。

    一口肥而不腻的肉入口，她眼睛一亮，竖起大拇指反手就给了一个赞，“好吃！”

    许是她这爽快的态度让冯老惊了，冯老愣了愣，回过神来就朗声笑了，他虚手指了指楚依，又转头对墨燃道：“这丫头我喜欢，是个好的。”

    虽然楚依不明白，她不过就是吃了一块肉，夸了一句好，怎么落在冯老中就成了一个好的。

    不过冯老高兴，墨燃脸上也跟着多了一抹笑容，他赞许的对楚依点了点头，态度越发和气了一些。

    楚依心中顿时明亮，原来讨好墨燃的方法也不难，讨好冯老就行？

    有了这层认知，楚依对冯老越发恭敬了，边吃边和冯老闲聊着，从家乡风俗到帝京八卦，两个人一会儿的功夫就混熟了。

    “小依，你说的可是真的，京兆尹的小儿子居然宠妾灭妻，还养了外室？”冯老吃着肉，说话的时候满是惊奇。

    楚依点点头，“自然是真的，帝京贵妇圈都传遍了，说是京兆尹的夫人因为这事儿都气得卧病在床了。”

    “唉，男人呢，真是没几个好东西。”冯老一边说话一边摇头，浑然不觉得自己作为一个男人，说这话妥当与否。

    和冯老聊帝京八卦，这也是楚依刚才观察的结果，聊风土人情的时候，冯老还没那么大的反应，可是说起帝京八卦，冯老却很有兴趣的样子。

    果然，吃瓜群众不管古代还是现代，都是无处不在的。

    “还有其他的深闺密事没有？小依，快给老头子我说说，整天缩在这宅子里，老头子都快闷出病了。”

    冯老说着，又拿了一个酒碗摆在了楚依的面前，他正要给楚依倒酒，却被墨燃伸手拦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