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顾煜一大早就来找楚依,说是要带她去见传说中的江南怪才。 楚依一听,立刻兴奋的跟着他出了门。 两人穿过长街,走了半盏茶的功夫,来到了一个偏僻的茶楼,茶楼门口至挂着一个歪歪斜斜的“茶”字,有一个店小二一边吃瓜子一边在招呼客人,看起来十分不像正经茶楼。 “到了。”顾煜松开楚依的手,轻声道。 自从有了第一次的牵手,顾煜每次和楚依出门都会牵她的手,好多次楚依都觉得不好意思了,他却脸不红气不喘的,说是反正藏在袖子下,别人又看不见。 其实吧,就算看见了,楚依也不像其他女人那样会脸红,所以就索性由着他去了。 店小二见来了客人,啐了口中的瓜子皮,迎了上来,“两位客观可有定位子?” “这里还要定位子?”楚依一脸怀疑,就这店小二这痞里痞气招呼客人的样子,有客人愿意进去都不错了,还需要预定才能进去。 可顾煜却一点儿都没有诧异,而是从怀里拿出了一个便签递了过去。 楚依伸长脖子偷偷看了一眼,便签上写着“无事”两个字,旁边还有一个红色印章。 那店小二接过了便签,这才客气的将两人引着进去。 出乎楚依的预料,外面看起来濒临倒闭的破茶楼,进去之后却别有乾坤,转过门口的屏风之后,她才看见,茶楼里几乎是座无虚席,每一张桌子还真的坐着客人。 “两位客观的位子在二楼。”小二领着两人上去。 楚依一边走,一边打量周围的环境,这茶楼分为上下两层,二楼是环形,每一张桌子都能看见一楼大厅中间的一个高台。 茶楼上上下下加起来应该有五十来桌,每一桌虽然都有人,但却都没坐满,大多数坐着一两个人,而几乎所有桌子坐着的人,都有一个共同的特征。 “全都是读书人?”楚依在顾煜身旁坐了下来。 顾煜闻言,眼神里多了些赞许,“你观察倒是仔细。” 楚依淡淡的笑,“这又不难,这些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有读书人的标志,什么折扇啊,帽子啊,还有袍子、书篓之类的。” “没错,来这里的,几乎都是自诩文人的人。”顾煜点了一壶茶和几分蜜饯。 “我说怎么明明这茶楼是客满的,可完全没有人喧哗,安静得在外面根本不知道这里面都客满了。”楚依有些唏嘘,“不愧是读书人,这份心境了不起。” 两人说话的功夫,一名身穿灰色长袍的老者走上了一楼大厅的高台,随着他的上台,所有的目光都汇聚了过去。 站在高台边上的一个小童拿着铜锣敲了一下,又大喝:“夫子授课啦!” 小童话声刚落,几乎所有人都站起身,恭恭敬敬的对着台上的老者弯腰行礼。 全场中,只有几张桌子的人没有站起来行礼,除了楚依和顾煜外,还有二楼角落桌子里的年轻人,一楼大厅正中间的三桌人。 楚依凑近顾煜,小声问:“我们不用行礼吗?” “不用。”顾煜很淡定的回了两个字。 “呃……你确定?”楚依有些忐忑,他们不行礼在人群里太明显了,没看见好多人都偷偷的往他们的方向看了一眼。 顾煜点点头,却并没有解释为什么可以不行礼的意思。 不过幸好,对于行礼这件事似乎全靠自觉,并没有人监督,所以也没有人来追问。 台上,灰袍老者捋了捋胡子,翻开了一,然后开始滔滔不绝的讲。 这么严肃的气氛,这么多的读书人,楚依还以为会讲多了不起的课程呢,结果一听,不就是最简单的三字经? 连小孩儿都能背的三字经,值得这么多人这么认真的听? 楚依心中疑惑,不过见众人都很认真,并没有觉得这有什么不妥,也就将心理的疑惑压了下去,装模作样的听课。 半盏茶之后,灰袍老者讲完了,合上书本,对台下的众人道:“三字经讲完了,那今天谁来出这谜面呢?今天的彩头,是芙蓉坊的轻舟曼舞。” “轻舟曼舞?”大厅里因为这几个字而有了片刻的喧闹,众人纷纷交头接耳讨论着这个,许多人的脸上都露出了兴奋的神色。 楚依看了半天也没看明白,拉了拉顾煜的袖子,“那轻舟曼舞又是个什么意思?” “……”顾煜的神色也有些不自然,轻咳两声,端起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才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说:“那是芙蓉坊最近过来的一批西域舞娘,据说舞娘是在一叶轻舟上曼舞,让观赏舞姿的客人一边欣赏舞姿,一边纵情山水。” 说的这么含蓄,不就是在船上跳艳舞呗! 楚依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这段日子她长时间在饕鬄楼,又专门研究赵家和墨家的事,倒是对帝京最近发生的新鲜事都忽略了。 经顾煜这么一说,她才想起陈妈妈似乎说过,最近这些天的生意都被芙蓉坊抢走了不少,原来是因为这轻舟曼舞? 顾煜又道:“想看轻舟曼舞的人很多,可芙蓉坊每天夜里只能接受一批客人,所以每个位置都很抢手,现在一个人就要千金,而且有钱还不一定能买到。” “呃……”楚依没想到,不过是场艳舞而已,居然能被炒成天价! 经过这一番背景了解,连楚依都好奇那轻舟曼舞到底是个什么模样了。 众人都蠢蠢欲动,很快就有第一个人站了出来。 那是一个身穿酱红色长袍的年轻人,他拿出半侧古籍,朗声道:“我以这古湘子半部残卷作为彩头出一谜面,向在场各位讨教。” “古湘子半部残卷啊!真是大手笔!” 大厅里又热闹了一下,众人议论纷纷,似乎对这残卷都很感兴趣。 楚依是听得一头雾水,有些委屈的看向顾煜,“你听得懂他们在说什么吗?” 好歹她都是两世为人了,是受过高等教育的知识分子,可这一会儿的功夫,她就觉得自己在这茶楼里什么都听不懂,活脱脱成了一个文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