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妥协 我快步过去，一把拉住白夜的手腕，把她拖了回来。脚下不稳，白夜整个人摔在我的怀里，眼睛发直，目光涣散。 我用力拍了拍她的脸，大声喊：“白夜，白夜，醒醒！！” 白夜晃了晃头，眼神朦胧，用力把我推开，厌恶的用手擦了擦身子，冷着脸说：“离我那么近干什么？” “你刚刚都要跳井了，你说我干什么？”我脾气也上来了，救了她自己反倒落了个不是了。 白夜转头看了眼惊恐，眼中有些余悸，说：“我们绕道走，离这口井远点。” 说完，她率先走了，我紧随其后，跟着她进了山里。白夜问我雯雯的坟在哪，我想了想，猛地想起来，雯雯根本就没出殡过。 白夜听后也犯了难，说这件事难办了，要是入土后这怨气会散去许多，现在只能硬碰硬了。 她的语气让我也跟着紧张起来，连忙问：“那要怎么做，要不我现在去找她谈谈？” “谈谈？”白夜用怪异的目光看着我，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随即嘴角露出一抹诡异的笑，说了声：“好，那你就去找她谈谈。” 我打了个哆嗦，心说该不会是白夜公报私仇，我被坑了吧？可转念一想，白夜费尽心思把我从周铁相那里找出来，她应该不会让我去送死。 “如果她要杀你，摇铃铛，可以挡一阵子，我会很快赶到。”白夜说完，就往回走。 “等等！”情急之下我直接拉住白夜的手，柔弱无骨，冰冰凉凉的。 她转过头，一脚踢在我的腿弯处，紧接着一巴掌就朝着我的脸扇过来，怒斥了一声：“松开！” 我吃痛，单膝跪在地上，脸上多了五个手指印，很快就肿起来了，火辣辣的疼。 我一手捂着脸，倔强的站起来，被她踢得地方正好是腿筋，疼的我冷汗直冒。我咬着牙，瞪着她，警告了一句：“你别动清儿，她还只是一个孩子。” 白夜冷笑着看着我，问：“你凭什么管我，就算我杀了她你又能怎么样？” 我眼睛都红了，不由得脱口而出：“那你就给她偿命吧！” 毫无征兆的，白夜又是一脚踢过来，速度很快。我只来得及抬臂挡住，手腕就结结实实的挨了一下，疼的我龇牙咧嘴的，直接躺在地上。 “那也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别忘了是你在求我！”白夜哼了一声，转身走了。 我看着她的背影脸色阴晴不定，五指抓到泥土里，留下五道清晰的手指印。 最终，我还是决定先去见雯雯，救出我的父母再说。我想，白夜应该不至于对一个小女孩下手。这样想着，愧疚感总算减轻了许多，心里也多了些许安慰。 下山的路很好走，雾气也淡了许多，很快我就看到被雾气笼罩的几个房子，远远的还能听到村民的谈话声。 我心里一喜，他们能说话，说明都没事，雯雯到底还是心软了。 我朝着山下跑，不知道为什么腿越来越重，跑几步就没力气了。停下来休息，后背像是背了一个人，转头看又什么也没有。 我又跑了几步，不得不再一次停下来，喘气喘的很厉害，身后还是什么也没有。 “怎么回事？”我上气不接下气，不停的回头看，我从小在村里跑，体力不可能这么差才对。 又跑了一会儿，我发现问题了，距离村子始终都是那么远，我跑了这么久，竟然还在原地？ 谈话声不断的传到我的耳朵里，这个时候我却惊出一身冷汗，距离村子足有几十米远，除非大声喊，不然怎么听的清楚？ 我再一次转头，身后还是什么也没有，可雾气却比眼前的要浓许多，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 我头皮有些发麻，脖子发痒，忍不住伸手去抓。我摸到了一绺头发，黏糊糊的，低头一看手上全都是血。 再伸手去摸，头发不见了，但我的衣服上却多了一道血迹。我的背上绝对有东西，我慌了，冷汗一直冒。 我手里捏着白夜给我的纸包，犹豫着要不要用，眼前的大雾忽然散开了，我发现自己就站在村头，二嫂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我面前了。 她脸色苍白，眼眶里只剩下两颗眼珠子了，看不到一点儿眼白。明明是白天，天色却很黑，天上也没有太阳，黑压压的一片乌云。 二嫂盯着我的后背，脸上露出诡异的笑，一手摸着肚子，已经挺的很大了，估计再有两三个月就要生了。 “你是雯雯还是二嫂？”我自己都没发现，说话的时候声音都在抖。 二嫂没正面回答我，问了句：“不是让你走吗？你怎么又回来了？” “我回来带你和我爸妈走。”我实话实说。 二嫂用一种怪异的目光看着我，指着村头的一个石碑，说：“别跨过这条线，不然你自己也要搭进来。” “二嫂，我爸妈还好吗？”我见二嫂是清醒的，连忙追问。 二嫂的脸色忽然阴沉了下去，眼珠子愈发的黑了，咯咯咯的笑了起来，伸手就要过来拉我。 我猛地后退一步，二嫂停在村头，怨毒的瞪着我，声音尖细：“你还敢回来，你害死了我们，自己却跑了！” 很快，二嫂的表情又变了，声音也变得粗狂：“小兔崽子，你别让我抓到你，不然肯定扒了你的皮！” “表弟，回来吧，你爸妈都等着你呢！” 我的瞳孔一缩，这是二哥的声音，二嫂到底被多少人上了身，村里的人都死了吗？ 二嫂嘴里的声音不停的变化，忽然她的表情凝固了，慢慢转动头，盯着我，雯雯的声音传出来了：“你不是答应了娶我吗？” 我腿一软，直接坐地上了，见二嫂踏过石碑从村子里走出来，身后站了一众人影，是村里的村民。 她挺着大肚子，目光一会儿变得怨毒，一会儿变得温柔，咯咯咯的笑着，说：“你爸妈都答应了，只要你回来，我们就结婚。” “好，我答应你，但是你要放了我爸妈和我二嫂。”我硬着头皮和她讨价还价。 雯雯没说话，只是盯着肚子，不停的抚摸，指甲老长，像是一把刀一样，看的我心惊肉跳的，生怕她一不留神切开了二嫂的肚子。 我冷汗不停的冒，后背的衣服都被打湿了，后背也越来越重。二嫂朝着我看了一眼，让我眼皮直跳，指甲在肚子上刮了下，威胁意味明显。 “你别冲动，不就是结婚吗，我答应你！”我妥协了，我不得不妥协。 二嫂没说话，转身进了村子，我犹豫了一会儿也跟了进去。一只脚踏过石碑的时候，我的后背一松，感觉有什么东西下去了。 转过头，在村头站着一个女人，脖子上有一道很深的伤口，头发上往下滴着血。我打了个哆嗦，想到了自己在脖子上摸到的一绺头发，这个女人一直趴在我的后背上！ “王奂，别进去！”白夜的声音从身后传过来，转头见到她站在山坡上，神色焦急。 我冲着她招了招手，微笑着说了声：“谢谢，回去吧，接下来的事我自己处理。” 白夜撕心裂肺的声音从我身后传过来：“王奂，你就是一个王八蛋，这一世又要弃我于不顾吗！” 我没有去听，心里一片平静，到了现在我也认命了。不就是和雯雯结婚吗，不就是去陪她吗，老子烂命一条，能救一个村子的人，就算下到阴间，阎王爷也不会为难我吧？ 跨过石碑后，眼前变了模样，空气中弥漫着一层黑色的雾气，好像薄纱一样，看不清，拂不去。 村里的叔叔阿姨大爷大婶站在家门口看着我，脸色都带着异样的惨白，眼珠子说不出的诡异，好像里面又长了一颗眼球一样。 我匆匆打了招呼，没人理我，一直快到我家的时候，隔壁的老大爷才抓住我的手，说了句：“娃子，你不该回来啊！” 他浑身精瘦，一双眼深深眍?到了眼眶里，平时我就挺怕他的，叫他一声严叔。 严叔这句话说完，周围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他一挺胸，破口大骂：“你们这群王八蛋，有本事冲我来啊，老子一把年纪了，就陪你们这群兔崽子好好练练！” 严叔骂完，那些人各自回去关了屋子门，他转头看着我，拉住我的手腕，语气急促的说：“娃子，快跟我走！别回来了！” “严叔，我知道。”我苦笑着摇摇头，说：“我这次就是回来救你们的，我去找雯雯。” “娃子，这件事和你没关系啊，你……” 严叔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我打断，说：“严叔，你不用劝我了，我爸我妈还在家等着我，我先回去看看他们。” “哎呀，造孽啊！”严叔一跺脚，气的返身回院子去了。 到了家门口，门是开着的，我爸我妈就坐在堂屋里，目光呆滞。堂屋的门朝着我大开，二嫂穿着新娘服站在我爸我妈身后，一边摸着肚子一边笑；雯雯还穿着那件伴娘的衣服，站在另一边，手腕上的伤口翻卷，青色的血管有些泛白，就这样暴露在空气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