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协议

    费了很大力气才把铁蛋扔到水桶里，一进去后他立刻就活跃了起来，明明是一个人，好像一条鱼一样在里面游动。

    这样诡异的一幕让我头皮发麻，但周铁相没有说什么，站在一边阴沉着脸，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东西。

    过了一会儿，周铁相应该是觉得时间差不多了，用拐杖敲了敲水桶，说了句：“铁蛋，玩够了吧，现在能和我说说事情的经过了吗？”

    铁蛋从水里爬出来，奇怪的是水面上竟然没有一点儿波动，他又恢复了孩童的模样，看起来也舒服了许多。

    他点点头，和周铁相说：“他们害死了我的一家，我饶不了他们！”

    “说说，不说我们怎么帮你？”说着，周铁相看了我一眼，让我心惊胆战的，心里浮现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接下来周铁相说：“这个人可以帮你，要是平息不了你的怨气，你就拉着他下去陪你的家人吧。”

    这句话直接将铁蛋的注意力引到了我的身上，他歪着头，嘴角挂着笑，问我：“你真的能帮我吗？”

    被铁蛋和周铁相同时注视着，我的头皮一阵发麻，拒绝也来不及了，硬着头皮答应下来，说：“好，我可以帮你。”

    铁蛋没有任何怀疑，说好，然后和我说起往事，比之前和我说的，还要复杂许多。

    铁蛋出生在一个很贫穷，却很幸福的家庭，过着男耕女织的生活，偶尔他爸还会上山打猎。一天，村长和他爸说，在山上发现一头野猪，一个人解决不了，把他爸叫去了。

    但是回来的还是，只有村长一个人，他说他爸被野猪刺穿了身子，现在生死未卜，他们走散了。

    在山村里，男人就是一家子的支柱，铁蛋的妈直接就慌了神，求村长一定要找人把铁蛋他爸找回来。

    村长答应却迟迟未动，这件事最终也不了了之了，时间过去了那么久，铁蛋他爸肯定也死了。

    尸骨都没有，只是草草的做了一个衣冠冢，奇怪的是，村长家里拿出了三十个鸡蛋给了铁蛋他妈。美曰其名的说，男人死了，以后日子艰苦，留着鸡蛋补补身子。

    梦魇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了，铁蛋说在他爸死后，村长三天两头的往铁蛋的家里跑。才开始他妈的态度很奇怪，怒气冲冲的把他赶走，东西也全都扔出去。

    后来，铁蛋他妈开始哭，不停的和铁蛋道歉，问铁蛋如果她做了对不起他爸的事情，铁蛋会不会怪他。

    再后来，村长来的次数少了，但每次都会带来很多东西，大到衣食住行，小到针线布匹。从那之后，铁蛋家的生活条件也好了许多，铁蛋每天都能吃到鸡蛋，逢年过节也能穿到衣服了。

    按理说，一户人家如果死了男人，日子肯定是越来越艰苦，甚至有饿死的可能，只能靠其他村民救济。可是铁蛋家里不同，他们的生活越来越好，仅次于村长家。

    这个时候，村里传出了一些留言，巴掌大的地方，有什么事是瞒得住的？

    有人说，铁蛋他妈和村长有一腿。也有人说，铁蛋就是村长的孩子。还有人说，铁蛋他爸就是村长害死的。

    因为这件事，铁蛋小的时候没少打架，可是每次都是挨揍，回家告诉他妈也不管，只是告诉他长大就好了。

    铁蛋似懂非懂，日子还是照常过着，后来一天村长又来了，铁蛋他妈和村长吵了一架，好像就是关于这件事情。再后来，村长开了一个会，针对他的人也少了许多。只不过他也被孤立了，就连村长的家里还有他妈妈也被孤立，见到会在背后指指点点。

    直到那一天，铁蛋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他看到村长的那个东西顶在自己妈妈的身体里，他妈妈在惨叫，身上血淋淋的。

    说到这里，铁蛋又流下血泪了，水桶里染得通红，像是一抹很浓的水彩画。

    在铁蛋找过村长闹过后，她妈妈自杀了，尸体发现在鱼塘里面，手脚从后背被捆在了一起，赤身落体，看起来好像一个肉球一样。

    在她的脖子上，有一道很深的勒痕，已经发黑了，皮开肉绽的，绳子深深的勒紧血肉里面。

    铁蛋见到后，趴在地上哭，他认为是村长做的。可是没有证据，这种小山村又是村长一家独大，这件事又不了了之了。

    铁蛋没了爸爸又没了妈妈，整个人都抑郁了，几天后，他也自杀了。临死前，他诅咒村长，也诅咒村里的人，他们都不得好死。

    他投河自尽，尸体被村里人发现，打捞上来，然后才有了后来的事情。

    铁蛋说完了，看着我，问：“你真的能帮我？”

    说实话，我没有一点儿头绪，可箭在弦上了，我只能答应说：“好，我帮你，给我时间。”

    “三天，我还有三天时间。”铁蛋和我说：“不然我就杀了村里所有的人。”

    铁蛋又回鱼塘了，我看着周铁相，问他：“师父，我要怎么做，我什么都不会啊。”

    “不，你会，你做的很好。”周铁相出奇的没有骂我，我还以为他会我因为刚刚的事情再痛骂我一顿。

    周铁相说，想要平息铁蛋的怨气，就要消除了他的执念。这份执念可以是很多种，爱情，亲情，友情，更多的是仇恨，怨念。所以想要铁蛋放弃复仇，最好的办法就是找到罪魁祸首，让他亲自到铁蛋的坟前道歉，然后去自首，得到应有的惩罚。

    我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周铁相给我指了一条路，说让我先去调查铁蛋爸妈的死因，还有和村长的关系。

    他还和我说，可以求助很多人，但唯独他不会给我帮助。这件事情，他完全置身之外，要是我成功了，就让小五陪着我会村子救我爸妈。要是我失败了，也就没有以后了，更谈不上救人。

    用他的话说，没能力回去送死，还不如现在早点死了，也不至于死的更痛苦一些。

    这是他的原话。

    “师父，为什么，你要救铁蛋？”问这个问题的时候我的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可还是想要听周铁相亲口说出来。

    他看了我一眼，所答非所问：“万物皆有灵，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他本性不坏，只是生不逢时，又家境悲惨，命又不是很好，只希望他下一世，能够投一个好人家吧。”

    从鱼塘那边回来，周铁相已经走了，他说现在还不能出现，也不让我告诉村里人他在。

    回去后，我很茫然，思来想去决定先去村长的家里，探探他的口风。

    村长家的大门口上挂着白灯笼，丧事用的白绫随着风轻轻颤动，两个杂毛老鼠在门口的石头上懒洋洋的趴着，见我路过动也不动一下。

    上次我见过了，知道这是家仙，周铁相能及时赶过来救我，想必也是家仙的功劳。

    恭敬的拜了一拜，家仙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冲着我吱吱叫了两声，朝着村长家里跑进去了。

    我一愣，没有跟上，家仙停下来在，在门口不走了。我跟过去，它才继续走，一溜烟的钻到了守灵的棚子里，到了棺材后不见了。

    守灵的是村长的女儿，她跪在棺材前，低头抹着眼泪，眼圈红肿，看样子已经哭了很久了。村长不在这里，询问之下才知道，我走后村长也就离开了，去了哪里村长女儿也不知道。

    我告诉村长女儿，等村长回来告诉他，让他在家里等我，有事和他说，是关于铁蛋的。

    提起铁蛋，我注意到村长女儿的表情变了一下，很惊恐，看样子她也知情。

    我没指望能撬开她的嘴，离开村长家，从村头挨家挨户的问起，关于铁蛋家发生的事情。

    村民起初都不愿意说，更多的是吹胡子瞪眼，有的暴脾气直接拎着棍子打人。

    一番走访下来，也只有一个胆子大的光棍还有几个和村长家里关系不好的人，才和我说了几句。从他们那里得到的结论都差不多，铁蛋他爸是被村长害死的，铁蛋他妈和村长有一腿，是被迫的，铁蛋她妈的死和村长有着脱不开的关系。

    可惜的是，铁蛋他爸尸骨现在还没找到，不过我得到了一个线索，村头的一个老猎户，他是当日和村长一起带着铁蛋父亲上山的人。

    那天他不是和村长一起回来的，而是第二天，身上全都是泥土，还有很多的血。他解释说是野猪的，被他开膛破肚了，但村民问起铁蛋他爸去哪了的时候，他支支吾吾的回答不出来。

    铁蛋他妈也带人去找过很多次，都被村长阻拦下来，老猎户又什么也不说。后来，老猎户也从村长那里得到了不少的米和面，逍遥了一段日子，最后又穷困潦倒了。

    得到这个线索，我直接去了村头，老猎户的家里。他们家的大门破破烂烂的，一边的门栓坏了，推开后险些倒下去。院子里荒草丛生，土地也不知道多久没种，土变得又硬又黄。在院子里放着不少动物的毛皮，看起来最少的也有几个月的时间了，没有新剥下来的，说明老猎户已经很久没出过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