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让承乾对我的态度彻底跌落到了冰点,小成子偷偷来报,从未见太子如此愤怒,在启泰殿将砚台玉镇全部砸碎了…… 谁?究竟是谁?!是谁在背后一步一步的算计与我!好毒的心计! 父亲绝不是那样冲动的人,大婚前夜他还一再的告诫我,君君臣臣,天理伦常。niaoshuw.com就算他现在手握重兵,我也万不可有半分胁迫之心,如今的太子承乾颇有汉武之风,那陈皇后的下场足以为戒…… 这绝不会是父亲的本意!我着了急,差银环借机专程回府打探消息,银环却回报老爷闭口不言!我越发觉得事情不对,再差她回去拜见母亲。很晚,银环才苦着脸回来,“老爷说可能中计了……” 我无力的瘫坐在凤椅之上,听她将经过讲了个明白。 就在承乾示恩的那天夜里,一名婢女,穿着东宫制式的衣裳,夤夜敲开了荣威将军府的大门。她拿着太子的手谕,吩咐父亲看完后当面销毁……手谕的内容是:冬月廿五日早朝辞帅印,卿毋多言。 父亲虽然疑惑,也不敢不遵从。天家的心思,从来就是难以琢磨,他只能按手谕的吩咐去办! 事到如今,让人恼火。就算是有人矫诏,我们家也无处可说了!什么证据都没有,只能打落牙齿往肚里咽! 好缜密的心思!我的心冰冰凉的……怪不的传闻说后宫不是人待的地方,我还没开始出手,就有人偷偷将刀架到我的脖子上了…… 后来的后来,父亲终于靠他血染的忠诚换回了承乾的信任。我们余氏一族,付出了万分惨烈的代价…… 我踏着父亲、大哥和数万忠于父亲将士的尸体,一步一步走上了九重宫阙最高层。 “皇后,”他握着我冰冷的手,意得志满,“来看,朕之天下!” 我挤了个笑出来,视线却彻底模糊了…… 自此,他称“朕”,我称“哀家”。 “哀家”,悲哀的“哀”,灭家的“家”。 我极力保持着母仪天下的微笑姿态,心里却忍不住去想我那父亲和大哥……老天啊,若是一切可以重来,我不要这个皇后之位,我只要我的父亲,我的大哥…… 从此,我意志消沉。父亲被追封为镇国公,大哥的嫡子世袭罔替。我们余家剩下了一门病残妇幼……外戚之祸,在承乾之朝,语焉不存。 母亲似老了很多,她只是让银环跟我说,好好做皇后吧,别辜负了父亲和大哥的在天之灵。 玄武元年,我禀报太后,亲下懿旨广选采女,添备后宫。母后很平静的注视着我,半晌才语,“皇后贤德。”承乾听过,却未有表示。他对我,还似当年般,相、敬、如、宾。只是,只有我们自己才知道,这中间有着多么宽的鸿沟……父亲用生命为这道沟铺上了遮掩的黄土,只是,黄土下面的暗流,帝王之心移,却是铁打一般的事实了。 我恭顺的做一个正妻该做的所有事情,也打消不了他心底的猜疑和提防。 后宫凡有嫔妃有孕,承乾必有明旨,皇后凤体欠安,不必费心打理。别处送去的膳食,必须御医验过有无红花,坤宁宫尤甚。 我不得不再次回忆起那个女人,那个令我不得君亲的可恶女人……自那日母后将她召走后,我竟再也没见过她。对了,承乾都登基数月了,后宫封赏怎么还没有她的踪影?她到哪里去了?难道从人间消失了吗?我难以掩饰心头的疑惑,偷偷的将小成子传来问话。 小成子苦着脸,再三哀求我千万不要将他的话传出去。我立了誓,他才慢吞吞的支吾道来。 “先帝驾崩前夜,皇上在坤宁宫见过她……”他语出惊人。 我心头一酸,大事之前,承乾居然还有那份心思…… “奴才不知是为什么,先帝爷竟在临终前下了圣旨,将她赐给六王爷为妻,还要即刻赶往封地……” 我瞬间变了脸色!倒不是因为先帝奇怪的态度,而是这道圣旨——我压根就没有听说过!那个六王爷明振飞,至今还被不加避讳的变相关在皇宫大内,难道,除了先帝留下的那个秘密,还有什么别的因素混杂其中吗?! “后来呢?”我着急的追问。 “后来,奴才就不太清楚了,”小成子低声嘀咕着,“只知道是皇上亲自下的严旨,对她杀无赦……” 我震惊万分,“什么?”承乾居然对那个女人下了如此的旨意!“为什么!”我脱口而出。 “一开始皇上并没这意思,”小成子解释着, “只是她不知用了什么本事,居然带着旭王妃和月容公主逃过了京城及河北、西北两个大营,直奔月氏去了……皇上很是恼怒,才出此语……听说,她死的很惨,连尸首都拼凑不全了……” 我忍不住皱了眉头,怪不得……怪不得她没了音讯。只是,承乾如此宠她,她居然还能和承乾对着做!难道,她本就是旭王或是谁安插在母后和承乾身边的暗棋?我不仅苦笑了出来,早知如此,当初我何必费劲心机的去灭她呢…… 后宫的事很多,我做皇后的热情却已不大。尚宫局奏请我恩赏采女,我也是敷衍一番。留给承乾自己决定吧,面对着这一群眼睛闪着别样光芒的年轻女子,我的心头还是酸酸的…… 一天夜里,宫女来报,竟是惠太妃来找我。 她有些絮叨的坐在那里,抱怨着老六的不懂事。我反正也不会有什么恩宠,乐得耐心听着。 谁都知道,这宫里是承乾一人的天下,惠太妃不敢去求太后,怕皇上疑心她抬人压他,她只得来求我,让我寻机跟承乾说一声,就从这届采女中给老六找个妃子吧,也不求什么国色天香,只是赶紧让老六有了王妃,成亲了,也就定性了……否则,这老六的年纪不小了,老是呆在皇宫里,和一群年轻的嫂嫂们抬头不见低头见,怕是…… 我插话了,“振飞的意思呢?” “他哪有什么意思,说是个女人就行,就让我做主了。”惠太妃笑的很有一丝得意。 我淡淡的笑了,那个女人若是泉下有知,心是否该凉了大半了…… “好。”我爽快的答应了,这是见承乾面、套承乾话的好机会啊。 第二日晚饭后,我问过司礼监,得知承乾未招幸嫔妃,还在永和正殿勤政。我微微松了口气,还好,此行不会让他疑心什么…… 通报完毕,张德安自内笑着来给我磕头,“皇上请娘娘进去。”他恭敬的立到一旁。 我稳定了心绪,第一次踏入了这座皇宫大内唯一一处我不得擅进的宫殿。 一进门,我有些恍惚。好熟悉的感觉…… 张德安悄悄的递上话来,“皇上节俭……将东宫的摆件大都移了过来……” 再往前行,伴随着太监那声尖亮的“皇后娘娘驾到!”我终于见到了许久未见的我的夫君,大周天子明承乾。 当我施礼完毕,“奴才叩见皇后娘娘!”竟有一清脆的声音自我身后发出。我惊异的回头,只见一十六七岁的清瘦少女跪在金砖之上,穿着打扮怡然又是一个董氏! “起来吧,”我轻声说着,感觉自己的手都在微微的颤抖。 她直起了身子,恭敬冲我笑着,她比董氏略丰满些,也更漂亮,只是,那双眼睛多了几分功利和热烈……我的心忽的一下踏空了,难道承乾他…… “皇后怎么想起过来了?”承乾看我愣神,温和的问话了。 我赶紧整了心绪,将惠太妃托我的事委婉的说了出来。 “哼……”很长时间,他才发了声,嘴角居然还在冷冷的笑着。“有中意的人吗?”他竟问了这么一句。 我有些语塞,“太妃未说,说是请皇上您的旨意,随便在……” “皇后看着办吧。”他很快失了兴趣,眼睛都没抬,随手将一份奏折丢到了一旁。 得到恩准后,惠太妃选定了人选。听说竟是青州知府的女儿,天啊,她也真是的。宫里都忌讳青州来人,我也不例外。我摆了摆手,既然明振飞要如此韬光养晦向承乾示弱,就成全了他吧。 很快,他们并没举行什么盛大的仪式就在荒废许久的府邸成亲了。明振飞很有自知之明,他毕竟是一个被软禁中的囚犯。只是礼成的第二日,作为承乾外先帝留下的唯一骨血,他需携新妇向帝后行过家礼。 远远的,我望着明振飞领着他盛妆的新娘笑容满面的进得大殿。 我在高处苦笑,男人,不过如此,有了新欢就忘了旧爱……他还不如承乾呢,至少承乾心里还有悔意,还在用那种方式来怀念她…… 可随着二人越来越近,我竟突觉得事情有些不太对劲。他们二人竟是一直牵着手,直到跪到了玉阶之下。“臣,臣媳叩见皇上万岁,皇后千岁!”他们恭敬的行了国礼。 这感觉,不像是初识的新婚夫妇,却像是相识了许久的亲密恋人! 我偷偷的瞥着右侧的承乾,他竟也肃了脸色,一双眼睛直直的盯着殿下那一双红衣新人。 满朝文武行礼过后,张德安唱诺平身。 “六王妃献茶——”六王妃叩首领旨,她在侍女的侍奉下除去了头上繁杂的凤冠装饰,慢慢露出的脸庞令我顿时有些呆滞…… 她恭敬的步上金阶,跪在承乾的膝下。“三哥,请喝茶。”她的声音很亮,很清晰。 我的心都快要停拍了——是她!绝对是她!就是她! 那眼神,那神态! 承乾就那么盯着她,许久才去接那茶杯。 “肖,瑶?”他从喉咙里低低的发着音。 “臣媳在。”她有礼有节的答复着。 “好。”他点头,将茶一饮而尽。 “谢主隆恩。”她接过茶杯大礼叩首。 “好好谢皇后吧。”他淡淡的说着。 这语气,着实令我打了个冷战。天啊,这件事,他又记到了我的身上…… 从此,我更加见隙于君。 坤宁宫,只有在除夕、中秋才见得皇帝的身影。连新晋位的嫔妃都知道我是个既无倚靠又无恩宠还无子嗣的所谓“皇后”,只是靠着家族拥立的血功和皇帝的恩义,才在风起潮涌的后宫一直腆颜正位。 不知何时,我突然发现心不见了……我变的无忧无怨无喜无怒,哪怕是正视着承乾那幽深的眼神…… 大周的皇后病了。从此只是在极少的场合出现。落寞的后宫正殿,只有同样不得宠爱的高妃常常来访。她常讲些她嫂子带进宫来的奇闻逸事给我解闷,也说些高门贵阀家的杂事闲闻……可我只有听到那个女人的事情时才有片刻的情绪。 “说来,她的命可真好……”高妃有些感慨,“六爷虽然时运不济,但待她还是好的。” 我笑着数落她,“她跟着老六,如今什么都不是了,你羡慕什么……” 高妃的声音很低,“至少她有丈夫,她有儿子……” 我的心里一抽,儿子……这是我和高妃心里永远的酸楚,我赶紧转了话题,“皇上不会让他们好过的……有了子嗣也是多一个人受罪罢了……” “可是……”高妃迟疑着抬了头,“我听张总管说,皇上准了他们离京居住……” 我惊愕万分,这怎么可能……承乾的脾性不会的!他绝不会心慈手软的,除非……除非他们手中有什么令他有所顾忌的东西…… “虽是除了宗籍,但毕竟可以举案齐眉,相伴一生……”高妃的声音很是向往。 我叹气,顺着她的视线向墙边望去,一幅宫装贵妇图在夕阳光辉衬托下更显柔美动人、栩栩如生。那画中题着几个瘦长落寞的小字,我细细看来,不由的笑了。 ——沉恨细思,不如桃杏,犹解嫁东风。 88.人生自是有情痴[vip] 冬月廿五,坤宁宫大总管李德海来了东宫。传懿旨,皇后娘娘召见董涵玉。 太子上朝去了,太子妃闭宫不出。许婷张德安等谁也不敢拿主意说什么,只得眼看着涵玉被坤宁宫的暖轿接走。 涵玉心里忐忑的很,这么快就来了……自己该如何应付呢…… 坤宁宫里,涵玉大礼叩见了莫皇后。 “董涵玉,”皇后的心情不是很好,“你好大的胆子!”她劈头就是一句。 “奴才死罪。”涵玉知道瞒不过她,索性也认了。 “哀家当初告诉你薛何魁的事是为什么?恩?”皇后的眼神锐利的很,“你怎么敢擅自就用它制造事端!” 涵玉在心里暗笑,她还不是学着州官放火,和那个修容堕胎事件殊途同归罢了…… “娘娘,”她装了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事出突然,奴才为了保命……实是不得已而为之……”说到后来,声音都带了哭腔,“太子妃娘娘不知为何竟对奴才起了杀意……奴才万般无奈……” “行了。”皇后冷语喝住了她,“知道这事让你闹的有多大?”她步下凤座,缓缓的在金砖上踱着步,“承乾最看重的就是这个……”她轻叹摇头,“不过念在事后你还知道些轻重,这次哀家就暂饶了你,但是,你就在坤宁宫住下吧,不用回去了。” 涵玉一惊,猛的抬起了头。 “怎么?舍不得?”皇后定定的看着涵玉,“你想回去让承乾彻底废了那余妃?” 涵玉吓的冷汗直流,赶紧磕头表态,却听得顶上一阵冷笑。 “你不用吓成这个样子,”皇后的声音很是轻蔑,“哀家现在不动那余妃,不代表将来也是。” 涵玉一冷丁,有些呆滞。 “知道哀家这次,为什么冒着风险留下你这活口吗?”皇后换了轻松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