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才该死!!”涵玉赶紧接上了口。kenkanshu.com 这一句一出,她更后悔了! 果然,明振飞惊讶的瞪向了她,那目光像审视一个钦犯。 “你该死什么?”他问的很认真,“你知道什么?” 涵玉尴尬的一笑,“咳,这当奴才的,再不会察言观色……”她干笑着掩饰心中的慌乱,“适才看殿下您的脸色不好,定是奴才提到了不顺心的事……” 明振飞若有所思的沉思着,半晌无语。 “你说……”他欲言又止,“若是有一天突然什么都没有了……和平民百姓一般……” 涵玉诧异的抬眼望他。 明振飞自己先笑了,“玩笑,玩笑。”他打趣着自己,“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你别害怕。” 涵玉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殿下真是玩笑,奴才害怕什么……”他说的跟她有什么关系? 明振飞玩笑般的咧开了嘴,“怕你一旦跟着我受不了啊。”他说的很是戏谑。 涵玉应景笑了,她也咧开了嘴,“殿下您是拿我开心吧,奴才哪里配的上天黄贵胄……”她赶紧想岔开这个话题,“京里的千金小姐……” “五哥也只是找了个知府的女儿,”明振飞望着窗外,轻声嘀咕着,“自己高兴就是,谁管我……” 涵玉觉得他今天有些奇怪,说话也带些萧索味道。她不想再跟他互相开着这种玩笑话,赶紧寻话题岔开这份尴尬, “殿下的府邸收拾好了吧……”她小心翼翼的开了口。 “随便他们,”明振飞心不在焉,“还不知我能不能住呢……弄好了别便宜了别人。”他玩笑依旧。 涵玉讪笑,心想这位爷脑子最近是不是有点问题。 “走了。”他终于起了身。 涵玉跟在他身后,一直将他送到殿外的回廊。 “殿下慢走。”一阵冷风吹过,涵玉哆嗦着绷紧了单薄的身体。 “有事,派人来找我。”明振飞背着手留话。 涵玉有些苦笑,她突然胆从心生——“我若有事,您一定能来?”她轻轻的在他身后低笑着。 “当——然。”他竟听到了,回头笑的如春风拂面,“不信你可以试试啊。”后一句又转成了戏谑之音,他哈哈的扬长而去。 是夜,太子回来的依旧很晚。不知怎么了,涵玉觉得他这一阵子突然清瘦了不少,她在心里暗自嘀咕着,监国就这么累,要是当了皇帝,还不得成一把骨头……可是,也没见当今陛下操心成这样啊…… 明承乾走到案台前,捧起了尚食局加献的供粥。 “殿下,急要件只有大理寺的几份密件……”涵玉赶紧将要务呈上,“奴才未拆,未写条陈……” 太子将粥一放,面无表情的撕开了黄封。扫了一遍,他的眉头就微微皱起来了。司礼监的太监知趣的向后一缩,将身子隐藏在太子平视的视线之外。 “那个……”太子还是瞧见了他,“今天不叫了。都退吧。”他挥手将一围人撤下。 涵玉知趣的矗在当地,她知道,这个“都”,不包括她。 “本宫今日很累……”明承乾靠在椅背上,将奏折向涵玉方向一扔,“我说,你写。” 涵玉瞪大了眼,天啊,自己难道在梦中吗! “怎么?”明承乾有些讽刺的望向了她,“别说你这么些日子都没摹仿明白本宫的字迹……” 涵玉面色一红,她确实闲极无聊时临摹过太子的字体,可这……听着怎么有些居心叵测的味道呢……她真不是为了什么啊!她就是无聊而为啊! “殿下……奴才不是……”她支吾着开了口,皇家的人疑心重,她哪能不惶恐?! “写。”明承乾简练而不容置疑的开了口,“邹福喜一党,其行奸诡,其心可诛,其朋党诸如户部侍郎孙世成等,着锦衣卫下北镇抚司严加……” 涵玉心一抖,停在当场。 户部侍郎孙世成……这不是孙云骅的父亲吗…… “怎么了?”太子用眼瞥着涵玉的神情,“你最近怪异的很啊,胆子越来越小了?”他换了很是嘲弄的口气,“打个雷能怕成那样……怎么,又狠不下心写这样的字了?” 涵玉很是尴尬,她赶紧放下了笔,“扑通”跪到了地上。 “怎么回事?”太子永远没有废话。 “奴才……”涵玉心想,撒谎也没时间编排了,她一咬牙,叩了个头,“奴才在窘迫时,曾受过孙侍郎公子的车费资助……今日一听,顾而有所触动,奴才不敢欺君,奴才万死!” 太子竟在上面笑出声了,半晌也没有说话。 涵玉跪在地上,隐约有些后悔,自己也太控制不住情绪了,这么简单就表现在举动上……不过,想起那温文儒雅的孙公子,她又释然了。他是陆重阳朋友中唯一一个不用蔑视目光注视自己的人;是唯一一个肯用心帮助自己并且倾听自己的人……她垂下眼眸,不仅想起自己和陆重阳第一次在东城见面的情景。陆重阳将自己撇在了大街上,还是孙云骅热情护送自己上的车,还陪着自己聊天打发等车的时间…… ——“他……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啊?”自己曾如此天真的问过他陆重阳的事…… 他那时的笑容她至今都忘记不了,像瞧一件稀罕物一般温润的望着自己,眼睛像闪着星光的月牙,这表情太丰富了,让她有些无所适从,甚至她还感觉到,还有些许湿热的味道含在里面……现在,她明白了,如果今日也有一个人也问出那样的话,她也会那样笑的。 那时的自己,真是纯的可爱,可怜,可悲啊…… “你为什么每次都那么的……”太子终于笑着开了口,“好,”他点着头,“诏书该怎么还是写怎么写,明日你拿着我的牌子去趟北镇抚司……” 涵玉惊愕的抬起了头,正对上了太子玩意十足的目光,“你去见孙世成本人,告诉他你今日对本宫说的话。就说本宫准了,将他改判流放。不过,本宫的恩典可不想送给一个死人。记下了吗?” 涵玉目瞪口呆,她没要求什么啊?!这…… “继续吧。”太子又肃穆如常。 十四日,涵玉一头雾水的拿着太子的玉牌再次光临了锦衣卫北镇抚司。 这次,并没有事先通知,涵玉只挑了嘴紧的吴德远跟着,坐着太子的便轿晃到了这血腥之地。 守门的锦衣卫见了明黄流苏的小轿有些愣神,在涵玉出示了太子的玉牌后一溜小跑的将提督杨闻远、副提督扈江涛叫了出来。 涵玉只能和扈江涛交换个笑脸,便直接下诏狱见到了孙世成。她屏退了所有人,将太子的玉牌送给了这位户部侍郎。 “我……我曾在窘迫时受过令公子的恩惠,太子殿下口谕……他将您改为流放……”涵玉面对着血肉模糊的人实在是说不流利,“殿下说了,他的恩惠不想送给一个死人……” 在孙侍郎大声的痛哭嗷嚎中,涵玉飞快的逃离了如人间修罗场般的诏狱。 “真是难为你了。”扈江涛俊朗灿烂的笑容晃入了涵玉眼帘,“喝杯茶压压吧。” 涵玉哪里喝的下去,她难受的笑着,“算了吧……”她强行压抑着想呕吐的感觉。 “你……越来越利害了啊,”扈江涛取笑着涵玉,“真是恭喜!看来日后还得仰仗您多关照啊。”他端正抱拳。 涵玉苦笑,“若是有一天我也到了这里,还求您下手狠些,一下送我归西,拜托了!”她也拱手作揖。 扈江涛大笑着将涵玉送了出来。 “对了,”涵玉突然想起了什么,她狡谲的问向了他,“若是有一日我出了事情,你会不会来救我?” 扈江涛的脸色瞬间变的惊愕,“你怎么了?”他紧盯着涵玉,“怎么今天说的话都这么奇怪……” 涵玉笑了,“没怎么啊,就是问问。”她低下了头,“别认真成这样。” 扈江涛掀开了轿帘,“小心一些……”不知怎么,涵玉觉得他的笑容和以往不太一样了,她笑着点头,轿子起身了。 自己保重吧……涵玉有些疲惫的闭上了眼睛。 夜里,涵玉向太子禀报了白日的情况。 太子眼皮都没抬,不知从哪儿发出了个“恩”的声音。 “对啊,老六最近来的挺勤啊,”太子突然冒出了一句,“他没打听什么事吧?” 涵玉心里一抽,嘴都有些结巴,“是,殿下,六殿下……他好象说,”她赶紧理顺了思路,“他要去送亲?奴才也听不明白,也不敢乱问……”涵玉心虚的垂下了脑袋。 “噢。”太子继续翻着奏折。 涵玉的手心已经让冷汗浸湿了,她偷偷的在案台下裙子上擦拭了两把,才翻开了新的一页。 还是专心写条陈吧,她定了定神,心无旁骛的开始动笔了。 一本本奏折从一边转移到了另一边。因为太子的存在,殿内被太监们烧的暖意十足,写完一叠,涵玉舒缓了一下手腕,还是习惯性的用嘴轻轻的在并拢的手指上哈了一口气。 “呋……”一声从鼻腔发出的轻笑毫无预期的飘了过来。 涵玉吓了一跳,猛的抬起了头。 太子不知何时换了身姿,他舒服的斜倚在龙椅上,歪着头正好直直的注视着自己…… 她的脸腾的红了,睫毛赶紧垂了下来,他看了多久了……自己竟一点都不知道…… “过来。”太子的嘴角弯着很柔和的弧度。 涵玉狠狠的掐了自己一下,强行添了几分精神,才陪着笑谦顺的垂手前行。 “还真是凉……”他温热的手掌握住了她微透凉意的手指,一用力,竟将她就势拽倒在自己的身上。 涵玉的脑子忽的一片空白,她坐在太子的腿上,觉得自己全身都绷的像一张拉满的弓。 “又不是第一次承恩……”他含笑吻向了她的玉颈,声音轻的如彼岸飘渺的歌声,“你紧张什么……” 涵玉只觉得头脑僵硬的利害,一股热气顶了上来,盘旋在脸颊耳边,可她的手脚却还是冰凉冰凉的,甚至可以轻微打着冷颤…… 他的手轻松将她外面棉装撩开,熟练的自她单薄的丝绸小衣探入,丝丝的冷气伴着温暖而有力的揉磨一起袭击着她裸露的肌肤,她忍不住从喉咙里发出一声低低的呻吟。 “本宫还是喜欢在水里的你……”他喘息着扯开了她的卫裙,蛊惑的手指轻轻的撩拨着那一处柔密…… 红烛在独自燃烧着。 涵玉自黑暗中颤抖的走出,觉得心里空的利害…… 空,空,空,空, 还是空。 愈激烈愈空虚。仿佛自己就是一具躯壳……她忘记了自己,也不想记忆起自己是谁,她甚至想,就只有这瞬间,然后就死去…… 他将她当做了什么,她又何尝不是…… 两行泪自脸庞滑落。好热…… 还能麻醉自己多久……她蹲坐了下来,环住了自己单薄的身躯。 山雨欲来风满楼(下) 第一场雪纷纷扬扬的落下了。 冬月一过,天僖廿一年就快要过去了。涵玉不太出门,但驾车的太监们都知道这位地位不高所谓“姑娘”的脾气,出去办差时都贴心的从同心、昌乐、流光街繁华地带绕一下,以慰籍这位久闷宫中的“红人”寂寞之心。 只有涵玉自己知道,她想看的是什么。 敏儿也知道,只能心里徒添伤感而已。她发现自己越来越读不懂小姐了。 涵玉变的沉默,心思也不可琢磨。敏儿试着问过她将来的打算,却被她失神的凝望无言的拒绝了。 “小姐,为什么……”敏儿望着涵玉将尚宫局发的待描的九九消寒图摆在桌上,终于忍不住了,“您心里明明有,却为何不给他一个机会呢?你们两个这样苦着耗着,图个什么啊……” 涵玉苦笑着,不住的摇头,“我貌似的胜利,是以‘先退出’赢得的。”她幽幽的坐下身来,接过了敏儿递来的暖手小炉,“若真到了一起,我就成了无根的浮萍,不,连浮萍都比不上……至少,浮萍还知道它是漂浮在水中……” “小姐……”敏儿叹气,她想说小姐太悲观了,又不敢张嘴,“我只是觉得,太可惜了……”她只能委婉的表达自己的想法。 涵玉有些震动,她缓缓垂下眼眸,喃喃的嘀咕着,“靡不有初,鲜克有终。” “虽世间人皆是如此,但他,太不可把握了……”她淡淡的笑了。 主仆二人皆陷入沉默。 少顷,门外传来小太监叩门的声音。 “董姑娘,”是太子跟前的小成子,“太子殿下今儿申末要召月光公主来东宫叙话,就在景泷殿,姑娘您若是有空,去见见公主?”他说的真是客气,涵玉赶紧陪着笑脸应下了。 申时刚过,涵玉就整理了仪容,向景泷殿步去。景泷殿的一众人她都很熟悉,连守外门的小太监都曾受过她的恩惠,涵玉笑着点头,走向了都很惊喜的罗琴和四翠。 “你怎么来了?”罗琴欣喜的拉过涵玉的手,四翠也开心的围了过来。 “月光公主。”涵玉笑着任由她们拉扯着,“殿下让我来奉诏。” “那还得些时辰呢!”罗琴亲切的将涵玉拉了进去,“先去我的内间坐坐……” 一众人久别重逢,自是有说不完的话。可是,这个时辰毕竟是尚寝局的忙时,众人没坐多久,都纷纷找理由离去了。罗琴最后一个走,笑着对涵玉说,“你就在这儿等着吧,权当是自己的地儿。”涵玉笑着跟她客气,“想憋死我啊,你们不用管我,殿里我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