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体下嘴唇,有一道很深的血印子,仔细看,是牙印。 唐棠看向女圣子:“她咬自己了?” “她死之前,抽搐的厉害,整个人如同发了羊角风一样。” 唐棠从她的描述里,总结出两个字:癫痫。 脑子里开始迅速过各种毒草毒药。 几十种,瞬间如同清单一样罗列开来。 她还需要排除到精确。 “你能仔细给我回忆下,她昨晚身体不适后,出现的所有症状吗?” 女圣子点点头:“我记得的,我记得很清楚的,我们很要好的,她身体不舒服,人难受的一直想哭,说她胃里恶心死了,肚子也疼,一直在蹿稀,蹿的都是黑色的水样的粪便,我以为她是坏了,找了些止泻药给她。她吃了后说舒服了点,要回去歇着,我夜里去看的她,她瞧着很是倦怠,我摸了她额头,有些发热,我想着熬粥给她喝,但她说喝不下,没胃口,只想睡觉,我瞧她昏昏欲睡的,也不好待太久,叫她照顾好自己,就回房了。结果今天早上,她就病倒了,连带着还病倒了不少人,她是症状最终的,都说是吃了蘑菇,说蘑菇有毒,我都吓死了,我吃的最多了。” 女圣子的恐惧,从她带着哭腔的声音里听得出来。 唐棠安慰了一句:“不是蘑菇哈,放心。” 然后,开始从她这段话里,拣取所有用的信息。 恶心腹痛,腹泻窜稀,大便颜色呈黑水状,食欲下降,发热倦怠,思睡癫痫。 脑子里那张清单,被一点点的排除,排除,再排除。 然后,干干净净只剩下一样:夹竹桃。 “你们这附近,是不是有夹竹桃。” 唐棠话一出,女圣子就瞪大了眼:“你怎么知道?” 果然…… “他们吃过?” 女圣子:“吃?不是不是,吃肯定没吃的,那也不能吃吧,但是最近蚊子多,阿银说她老家有个偏方,就是做夹竹桃驱蚊水,大家都跟着学了,阿红还撒在了帐子和被子上。” 唐棠闻言,猛后退。 然后,捂住抠鼻往外:“走吧,出去先。” 女圣子惊觉:“不会是夹竹桃吧。” “就是。” 女圣子:“这,这,这我也用了。” “你耐受点,而且我想,你用的部位,也没那么毒。” “夹竹桃有毒吗?” 唐棠不怪她们无知。 毕竟夹竹桃有毒,就是搁现代信息发达,又有几个人知道。 “有毒,全植株有毒,汁液毒性最强,就算是焚烧的烟雾也有毒。” “我,我就采了几片花瓣,按照阿银说的方式浸泡了下,我也没撒的到处都是,就放在窗台边,我怕闷,夜里睡觉要开窗,想着放在窗台处,就是个屏障,蚊子不敢进来了。” “所以你没事啊,夹竹桃的毒性虽强,但不入口和眼是没事的,中毒的估计都和阿红一样,撒到被褥这些接触嘴眼口鼻的地方了。” 女圣子心有余悸。 然后急着讨教:“那,那她们怎么办,圣女她们都怎么办啊?” 办法自然是有的。 但中毒严重的,唐棠还得亲自跑一趟。 她吩咐下去,道:“我给你写个方子,你赶紧差人去抓,住了就煎药,让所有人服下,没中毒的也喝。还有,你让人查清楚,这每个女孩都把夹竹桃驱蚊液撒哪里了,干净用水冲洗,开门开窗通风。” 女圣子听的认真仔细,不敢有一点大意:“知道了,我知道了。” 唐棠去写了个方子,送到女圣子手里:“甘草,绿豆,人参,麦冬,五味子,熬水,一大锅一大锅的熬,让大家喝。” “恩恩恩。” “找人来,带我去病重几人的房里。” “是。” 夹竹桃驱蚊液,还往被褥枕头上撒。 唐棠出去之前看了一眼床上死去的年轻姑娘,顶多就十六七岁,内心叹息。 而一想到这一屋子的女孩都不知道夹竹桃的毒性,叹息的更重。 但凡有那么一个人,被科普下夹竹桃的毒性,就不至于酿成今天的悲剧了。 唐棠竭尽全力,救人治病。 唐琳算是不轻不重的,在她这边,就算是亲姐姐,也得排在病重那几人后面。 从系统那补偿来的药品,能派的上用场的,基本都给霍霍完了。 欣慰,到了天黑,再没死一个人。 病重的缓了过来,而轻症的几个,已经完全没问题了。 至于唐琳这些不轻不重的,自然也好了很多。 圣女殿的规矩,外人不得留宿,也不给口吃的。 唐棠忙碌了一天,啥也没落着。 不过心里舒坦。 至少救了不少人。 不然,这些人真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回城的马车,她累极,躺着休息。 朦胧间,感觉到有人在给她盖东西。 睁开眼,是柳姨娘。 只穿着里衣。 “不用,姨娘,夏天了,不冷,你穿起来吧。” “你盖着,睡着了容易着凉的,你受累了,我不吵你,你接着睡吧。” “那,谢了。” 唐棠多说一句话的力气都没有。 呼噜睡去。 回到京城,这天都黑透了。 原本想着回家吃个饱睡个爽,结果脚还没落地那,一大太监就杵他家门口,把柳姨娘卸下,直接把她拉宫里去了——皇上召见。 唐棠在圣女殿救人的消息,早传进了宫里。 这圣女安危,关乎国家命数。 皇上提心吊胆了一天,终于危机解除,怎能不犒赏下唐棠这个功臣。 于是他给了唐棠一个天大的殊荣:皇帝亲自接见。 说实话,唐棠还真那么点小激动。 皇帝啊。 活的啊。 以前没见过的啊。 黑黢黢的夜色中,马车行到了西宫门。 她一女眷,是不得从南宫门入内的。 而进了南宫门后,代步工具也给没收了。 可怜她累了一天,饿的肚子扁扁,这进宫还要“遭虐”。 瞬间对见皇帝没兴趣了。 引路太监,在前头提着个灯笼,对她陪着小心:“二小姐,您老仔细脚下,慢慢走,这夜色黑。” “要走多久啊?”唐棠问道,压抑着脾气。 太监道:“不远,不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