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一张……邵稹听着,有些犹豫。 宁儿听了,却道:如此甚好,多谢郎中。” 邵稹看着宁儿,讶然。 宁儿脸一红,道:你有伤,睡厢房里,我睡车上好了。” 邵稹:……” 出师了。他心想,这话明明应该是他说的…… 郭郎中的药室虽简陋,那块木板却是宽敞,睡一个人绰绰有余。 邵稹起初不肯睡在屋里,宁儿却十分执拗。 你有伤,就该睡屋里。”她说,且车厢又不宽敞,装不下你。” 这点伤,不算什么……” 宁儿瞪他:是不算什么,明日又去与人斗殴么?” 邵稹被拿了短处,瘪瘪嘴,只得收声。 他看看天空,星星一闪一闪,风也不会太凉。他把车厢卸下,在院子里一处糙棚里固定平稳,又拿出些衣服铺在里面做铺盖。最后,他把刀解下来,递给宁儿:你拿着这刀,若有异状立刻叫喊。” 宁儿哂然,道:这是郎中家里,有院有墙,不会有事的。” 邵稹却不容她反驳:拿着。” 宁儿无语,只得接过。 邵稹看着她躺到车里,见一切妥当了,才回到房里。他没有关门,躺在榻上,一眼就能望见糙棚下的马车。 无事了吧……他闭上眼睛,渐渐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邵稹忽然被一阵滴滴答答的声音吵醒,睁眼,却见外面不知何时变了天,下起雨来。 邵稹连忙起身出去,雨倒是不大,可是天边闷雷滚动,还有闪电,似乎会有bào雨。 宁儿已经被雷声吵醒,听着那声音,蜷在车厢里。 她很怕雷公吼,父母去世之后,夜里打雷,她都是睡不着的。她觉得马车里不安稳,想到屋子里去,却怕扰了邵稹歇息,只好缩着,盼望坏天气快些过去。 正惴惴,外面忽而传来邵稹的声音:宁儿!” 宁儿一怔,忙爬起来:稹郎!” 下雨了,收拾东西,跟我回屋里。” 宁儿犹豫:可你……” 别废话,等会雷劈下来不是闹着玩的!” 宁儿应一声,连忙把铺盖的衣服收起来,又拿起邵稹的刀,下车去。 邵稹见她出来,拿过一件衣服,抖开,遮在宁儿头顶,带她一路跑到屋里。 果然,雨越下越大,二人才进门,外面的雨已经变作瓢泼一般,风卷着水汽扑来,又湿又凉。 邵稹把门关上,点了灯,问宁儿:淋着了么?” 宁儿摇摇头,却见邵稹的头发和衣服上都有水痕:你身上湿了。” 邵稹拿过方才挡雨的衣服,翻过另一面来擦了擦。 接下来的事却让两人都犯愁——还剩大半个夜晚,屋里却有两个人,一张榻。 宁儿看看邵稹,邵稹也看看宁儿,各自尴尬。 稹郎,”宁儿小声说,你睡吧,我在边上靠一靠就好。” 邵稹道:那怎么行,你睡,我在旁边靠一靠,又不是没这么睡过。” 宁儿摇头:你有伤,郭郎中吩咐过,一定要歇息好。” 邵稹沉吟:那……都睡榻上。”看到宁儿脸上羞窘的晕红,他也耳根发热,忙道,你看,这榻够大,你我侧着身,都能躺。我也不会吃了你……”说着,他有些郁闷。以前拿这事跟宁儿开玩笑,他游刃有余,占尽口舌便宜;如今遇到真章,反而话都不利索。 宁儿望着他,心里也是纠结。 她自幼受教,母亲对男女之防也教训得清楚。跟男子同睡一张榻上,她从来是想都不敢想的。但是,邵稹不是别人,他也不会害自己。 嗯……”她想了想,道,你不能压着左臂,平躺便是,我往里面侧着。” 邵稹没想到宁儿这么快能想通,不禁诧异。却见宁儿已经脱了鞋,抱着他的旧袍子走到榻的内侧,躺了下来。 邵稹:……” 他愣了一会,忽然意识到自己不能比宁儿还要放不开,轻咳两声,也脱了鞋。躺下前,他往旁边的案上chuī一口气,油灯灭了,重归黑暗。 雷声在外面吼着,闪电的冷光不时从门fèng里透来,大雨的声音嘈嘈杂杂。 邵稹平躺着,旁边,宁儿背对着他,身上裹着他的旧袍子。二人中间隔出来一道空隙,谁也碰不到谁。 虽然已经十分困倦,但邵稹闭着眼睛,怎么也睡不着。 黑暗里,他似乎能听到不远处,有另一颗心在跳。 忽然,一个雷炸响,似乎就在头顶,把两人都惊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