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这些正好到了下班时间,办公室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 杜晓要加班,舒杨收拾好东西出办公室,在门口跟她说再见。 杜晓看上去就要哭出来了,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舒杨笑:“傻姑娘,好好上班,要是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的就来敲我,以后别太冲动了,姑娘家的要注意保护自己。” 杜晓点点头:“杨哥你也是,以后有事情直接说。” 舒杨点头:“谢谢杜晓。” 他跟杜晓说完话出办公室,朝电梯方向走了几步,身后突然有人叫住他:“舒杨。” 舒杨转头。 红姐站在十步之外看着他。 舒杨问:“红姐,有事吗?我有什么工作交接没说清楚?” “不是。”红姐朝前走了几步,有点无措地推一下眼镜,最后仰头看着他,轻声说,“对不起。” 舒杨笑:“有什么可对不起的?” 红姐:“我知道那事情不是你传出来的。” 舒杨顿了顿:“我知道我没什么立场说这种话,但是红姐,有的事情谁说出来的不重要,错了就是错了。” 红姐没开口,他又说:“红姐你是前辈,我一直很敬重你,虽然在这件事上我不太懂,希望你好自为之吧。” 他在红姐复杂的目光里转身离开,离那四个瘦金体的大字和茂盛的凤梨越来越远。 这一次是真的不会再回来了。 出了大厦侧门准备去坐地铁,手机突然响起来。 是一个不认识的号码,舒杨带着突如其来的强烈期待接起来,那头却是个不认识的男人声音。 对方问:“请问是舒杨先生吗?” 失望又在一瞬间灭顶,舒杨按下疯狂的心跳:“是的,请问您是?” 那头说:“我是万树小区的保安,先前有位叫徐司章的小伙子搁了封信在我这里,说是给你的,你看看方便过来拿一下吗?今天下午我值班,在南门的值班室。” 舒杨愣了,那头问:“喂?舒杨先生,我是……” “好的。”舒杨回过神来,忙应道,“我马上就过来。” 舒杨在半个小时之后到了万树小区,他发现值班的保安就是上次不告诉他住户信息的那个。 他在门口深吸了几口气,走过去打招呼:“叔叔您好,我是舒杨。” 保安看了他一眼,把小桌上一封信递给他:“给。” 舒杨接过来:“您不问问我是不是真的舒杨?” 保安露出两排牙齿,像是在笑他傻:“一封信而已,还能有谁来冒充?” 舒杨勉强笑了笑:“谢谢您。” 他转身准备要走,走出两步又回头,问:“叔叔,听说前两天你们这里出了自杀的事?” 保安叹道:“是嘞,可吓人,那天我休班,听我同事说红的白的糊了一堆,说死的是个大小伙子,好好的人,也不知道怎么的就想不开。” 舒杨按住情绪,又问:“徐司章把这信给您的时候是怎么说的?” 保安想了想:“他说马上要搬走了,怕你找不到他想给你留个消息,就把信和你的手机号给我了,托我上班的时候转交给你。昨天星期六我休班,今天下午一来就给你打电话了。” 他笑:“你们现在的小孩子奇奇怪怪的,发个消息不就好了?” 舒杨笑笑:“谢谢叔叔,我先走了。” 保安点点头。 舒杨捏着那信封,魂不守舍地上了出租车,没一会儿司机喊:“到了。” 他准备下车,猛地发现外面是景苑小区,推门的手收回来:“师傅走错了,是银通小区。” 师傅:“你说的景苑小区啊。” 舒杨:“对不起师傅,我说错了,银通小区侧门。” 师傅应了一声,调转了车头。 回到江语的出租屋,里面还没有人,舒杨扔掉包开了灯,蹲在门口打开那封信。 “舒杨: 等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不在了。 本来打算留一封遗书,想了想我跟别人也没话好说,话不投机不如不说,我只想跟你讲几句,所以写了这封信。 写完也许我就不想死了。 不知道。 我前段时间在朋友圈看到大学同学晒的照片,他结婚了,好快啊,他竟然就结婚了,明明才跟我分手不久。 现在回头看看,原来还是我自己蠢,所有人都越走越远,只有我一个人一直站在原地,还觉得什么都不会变。 自欺欺人得很,我最擅长的事情就是自欺欺人。 不过你不要误会,我不是因为他才想死的,他不值得。 我当然知道他不值得,所以你不要告诉他我死了……毕竟我真的不是为他死的。 还记得刚刚认识的时候你说过,我的名字很好听,司章司章,好像一出生就是跟文学挂着钩的,在古代是翰林学士才能做的事。 但其实我一点也不喜欢这个名字。 名字是我爸取的,他说希望我能继承他的理想,在人文这条路上走得更远,我回头看,觉得自己做得够符合期望了。 从小到大所有人都说我天才说我聪明,我从小学习那么好,书法、国画、主持,念书和其他事情,我什么都会。 好的家庭,好的相貌,浑身的才气,别人都这样说,说我什么都有了,可是你说为什么,我什么都有了但是我为什么不快乐呢?我什么都有,我凭什么不开心? 说到底我真的没有资格不开心,我就是个不知好歹的王8蛋。但是我控制不住。 我人生的快乐基底只有一厘米,浅薄到每次只够支撑一分钟,在快乐的时候却又像高楼一样摇摇欲坠,甚至于我在那一分钟里还得心惊胆战,因为我要随时防备自己被拖回深海里。 后来我才发现我一直活在深海里。 我前天吃了七十颗药,到处都在疼,安眠药失去了它的效力,脑子里每天都有人在唱歌有人在哭。 我真的也很想过好自己的生活的,我努力过,但是我做不到。 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头很晕,我不想回头看这封信,可能写得乱七8糟,但是舒杨你一定知道我在说什么。 可能上辈子咱俩是兄弟,所以这辈子才跟你相见恨晚,可惜才认识没多久就要分别了。 不过也没关系,大家最后都会变成黄土,所以什么时候告别其实不重要。 舒杨你一定要快乐,跟成成好好在一起,你看你跟他在一起的时候眼睛都要亮一些。 我好羡慕,羡慕到都嫉妒了,对不起舒杨,但是我知道你不会怪我的。 如果可以的话帮我把我的那一份精彩也过了吧,真是不好意思啦,要把这么沉重的担子交给你。 还有很多遗憾,也有很多舍不得,但是对不起了。” 信的字迹越来越潦草,还有一行被涂掉的字,已经看不清原来写的是什么,最后署的是“司章绝笔”。 舒杨坐在地上,背靠着门把脸埋在臂弯里。 天转瞬就黑透了。 作者有话要说:继续跪在这里哭x﹏x 第84章 变态 成敏坐在客厅沙发上看书。 成新意在角落里弹钢琴,弹着弹着他突然双手狠狠往下一砸,一瞬的巨响突兀地响起,吓了楼下的白姨一跳。 颤音在空气里好一会儿散不开。 快二十天了,他从来没有见过外人,几乎也不说话,接触不到电子产品,也呼吸不到新鲜空气。 成敏看着书没动弹:“有有,脾气不要这么暴躁。今天早上陈医生说了,让你保持愉快的心情。” 成新意深吸一口气:“我要回学校做毕设。” 成敏:“需要什么?我叫人去学校拿。” 成新意:“电脑,还有实验数据。” 成敏终于从老花镜上面看他一眼:“可以,拿回来做。” “你盯着我做?”成新意问。 成敏像是听不到他语气里的嘲讽,正要开口,手机突然响了。 她接起电话来,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她皱起眉又看了成新意一眼,最后说了一句:“我马上来。” 成锐正好进来,听见这话问:“怎么了?” 成敏:“老尚血压突然升得厉害,林成给送医院去了,我要过去一趟。” 成锐吓了一跳:“那你快去,有事情打电话,用不用我一起?” “林成说没事儿,就是老尚要我去,你就家里待着。”成敏又叮嘱了几句,提着包起身走了。 客厅里只剩下这母子俩。 成新意失神地看着眼前的黑白琴键,问:“妈,你现在怎么不砸我的钢琴了?快来砸我的钢琴。” 成锐平静地坐在沙发上,不理他。 成新意侧头看她,笑嘻嘻地问:“你要离婚了吗?我爸是不是不要我了?他不要我这个变态儿子了?” “不用想激怒我。”成锐终于开口,“家里现在也不是我说了算。” 成新意:“我发现咱们这一家子都有毛病,我是个变态同性恋,变态得比较明显,你跟我爸还有我大姨也挺变态的,变态得不太看得出来。” “变态才能养得出变态。”他口气平静地说。 成锐这段时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几乎没开口骂过他,这会儿听到这话也只是淡淡笑了一下。 成新意抬手,又开始弹琴。 过了很久,成锐起身,说:“给你乱七8糟的朋友们报个平安,手机在我这里整天都在响,烦。” 她说着下了楼。 成新意刚开始没反应过来,依然在弹琴,两秒之后他猛地起身,撞得琴凳砰一下重响。 他几步跨到沙发边,看到沙发上扔着一个新手机。 、 不知道是什么时间了,江语和李听舟还没回来,舒杨在地上坐久了,起身的时候一阵晕眩。 电话响了好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 又是陌生的号码。 他接起来,那头也没声音,他看了一眼号码,那边突然颤抖着声音喊:“舒杨?” 舒杨浑身的痛感一下子回来了,他忙把手机搁回去,贴紧在耳侧,几乎发不出声音来:“成成?” “是我,是我。”成新意说,“哥,哥,是我!” 舒杨抬手捂住眼睛:“成成……” 成新意听着他声音不对劲儿,忙问:“哥你怎么了哥?” 舒杨顿了顿,开口:“司章没了。” 成新意:“什么?” 舒杨:“司章去世了,自杀。” 等了半天,成新意重重地吸一口气:“哥……” read_app2("室友日常研究报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