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到chuáng边,坐下。 下午四点的阳光柔和明亮,照在丁步直的脸上,浓密纤长的睫毛被晒成了白色。 乐从心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手狠狠揉烂了,又疼又苦。 她看着丁步直,看着他的眉,他的眼,他的轮廓,他的呼吸——他和宋直长得不一样,可是,她知道,他就是宋直。 这是来自灵魂深处的感觉,无法言说,却无比确定。 乐从心终于明白了,她不是怕他,而是—— 怕他再次遇到她。 乐从心的眼眶被什么东西憋得酸痛,却没有一滴眼泪。 她轻轻握住了丁步直的手,用指尖描绘着他指骨的轮廓,他的手是那么白,那么漂亮,那么gān净,不像梦中,染满了血,沾满了毒—— 乐从心的肺开始剧痛,胃袋急速收缩着,苦涩的胆汁倒涌入咽喉。 她的手开始发抖,她的全身开始发抖,她颤抖着伏在了chuáng铺上,用脸颊贴着丁步直的手,仿佛一只求抚摸的小猫。 风chuī进窗口,白色的窗帘飞扬,日晕流转,光影jiāo叠,千年的时光在这间小小的病房里缓缓流淌。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日光西下,霞光如血。 突然,乐从心感觉丁步直的手动了一下。 她猛得坐直,看到丁步直的眼睫也动了。 乐从心飞速退到了墙边。 暮色降临,病房里暗了下去,蒙上了一层晦暗的色泽。 丁步直慢慢睁开双眼,茫然盯着天花板几秒,转头看了过来。 琉璃色的眸子,清冽如水,冷意如冰。 乐从心咬紧牙关,全身发着抖,用尽全身力气才撑住没有倒下去。 她该说什么? 她该做什么? 她不该在这里! 她不该出现在他的面前! 她已经害死了他一次,难道还要恬不知耻再害他一次吗?! 她…… 她根本没有资格站在他面前…… 丁步直默默看着她许久。 “你……”琉璃色眼瞳轻轻转了一下,水色一闪而逝,“是谁?” * 丁步直失忆了。 当医生宣布这个结论的时候,一屋子人都懵bī了。 唐甘喆:“上天开眼了?” 丁妈妈:“那我欠他的两百万是不是不用还了?” 唐甘悠:“太扯淡了,又不是棒子国偶像剧!” “我没有失忆。”chuáng上的丁步直冷着脸说。 唐甘喆:“我是谁?” 丁步直:“黑心资本家。” 唐甘悠:“我呢?” “一肚子坏水的跟屁虫。” 丁妈妈:“我呢我呢?” “永远年轻善良美丽的母上大人,欠我两百万,下个月到期。” 三人:“他没失忆!” 乐从心向前迈了一步,顿了顿,又退了回去。 “我一直想问,”丁步直看了一眼乐从心,“她是谁,护理人员吗?” 唐甘喆、唐甘悠、丁妈妈倒吸凉气。 “大夫,他真失忆了啊!” “间断性失忆。”大夫说,“好在对日常生活没有影响。” “影响大了啊!”唐甘喆惊叫,“他忘了他女朋友!” “女朋友,谁?”丁步直问。 唐甘悠把乐从心推到了chuáng前。 “她叫乐从心,你说过,她是你生生世世的爱人。” 丁步直面无表情看着乐从心。 乐从心的呼吸停了。 “乐从心……”丁步直皱了一下眉头,“我记得你。” 乐从心的心脏呼一下吊了起来。 “你是chūn城分公司的策划,”丁步直说,“我下个月将去去那里任职。” 心脏从半空中扑通一声落下,砸在了胸膛里,生生得疼。 “没错,丁总,”乐从心挂上职业微笑,“我是乐从心,今天来是向您辞职的。” 唐家兄妹外加丁妈妈同时惊住。 “这不符合规定,我还未正式调职,你辞职应该请现任领导批示。”丁步直说,他看着乐从心的目光冷漠又疏离,仿佛看着一件没什么用的死物。 心脏急速抽搐着,似乎影响了血液供氧,乐从心大脑变得昏昏沉沉的,她退了一步,又退了一步。 “对不起……丁总……” 丁步直将目光投向了唐甘喆。 “唐总,您之前说的那个并购案,我又考虑了一下,重新做了两个备选提案……” 乐从心退到了门边,默默看着丁步直。 他坐得笔直,神色坚凝,字字掷地有声。 他是不认识乐从心的那个丁步直。他是杀伐果断的丁步直,是唐氏集团的副总裁丁步直,是人中龙凤丁步直。 乐从心垂下眼,拉开门,悄悄退了出去。 她走出了病房,穿过走廊,钻进电梯,按下了一层楼。 国际住院部的电梯敞亮又gān净,这个时间,几乎没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