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寰境?” 容凤笙并不怕把这件事告诉谢玉京,会给季无赦带去危险。 且不说季无赦是他师父,就说这个云寰境,根本没有人知道在哪里。 那是一个虚无缥缈的地方。 有人说是仙境,也有人说是鬼蜮。 总之,没有人真正去过。 繁衣还是楚王的时候,偶然救了季无赦一命。 当时只以为此人是江湖侠士,并不知道他出身传说中的云寰。 后来季无赦入宫,成了繁衣的贴身侍卫,并统管羽林卫。可惜,在最后的宫变中,也没有保住繁衣一命。 容凤笙想着,没有注意到谢玉京的脸色骤变,一双眼紧紧地盯着自己。 他嗓音变得有些轻,像是怕惊扰什么似的,就连尾音都弱了下来,“您要随他离开么?” 离开?去云寰境? 容凤笙没有回答,她抬眼,往窗外望去。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池塘边静默一片。 柳条垂下,郁郁蓊蓊。 她幼时住在芳华殿,后来去往大菩提寺养病。再之后是锦园,再到现在的芳华园。 大菩提寺,算是不可多得的自由的时光。 半晌,她说道,“如果可以,我倒是很想去看看。” “因为繁衣说,那个地方,没有人世间的一切苦厄与悲欢。那里的人呢,也个个仁善温柔,待人亲切。听起来,是不是就像仙境一样?” 她眸底有股温暖平和的光。 谢玉京忽然起身,凳子与地面摩擦,发出尖锐的咯吱声。 容凤笙吓了一跳,“你怎么了?”发现他脸色有些白。 谢玉京原本是想笑的,面部肌肉却僵硬得不行。他张了张口,吐出的字句有些喑哑, “我的生辰,您不陪我一起过吗?” 容凤笙闻言诧异,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生辰是在四月十五,如今只是二月。不是还有两个月吗?” 他呼吸骤然变轻。 袍子下的手,在容凤笙看不见的地方,紧紧抓着椅子的扶手,用力到骨节隐隐泛白。 他眨眨眼,在心里飞快地计算,该怎样以最快的方式找到季无赦。 然后让他永远,都不出现在她面前。 他知道,不用那么极端的办法,也可以留下她。 只要他想,完全可以。 因为她是一个非常心软的人。 更重要的是,她信任他。 可是留住了这一次,下一次,下下次呢? 容凤笙很是不解,却在少年的眼神中败下阵来,“好了好了。我又没说我一定会去。再说了云寰到底在哪,又没有人知道。” “有一个人知道,” 谢玉京低低地说,“季无赦。” 如果她真的走了,他恐怕永远都找不到她。 “什么季无赦,那是你师父。”容凤笙叹气,到底只是一个孩子,有心笑话他,但看他那副神情,又很快心软了。拍拍他的手臂,安慰道,“坐下吧,我怎么会丢下你呢?” 容凤笙给他倒了杯酒,“你每一年生辰我都不会缺席,今年自然也不会落下。” 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寒山翠,浅浅地酌着,心里却有了打算。 她并不打算去什么所谓的云寰。 在她看来,人世间根本没有世外桃源。 有的,只是从一个囹圄,逃到另一个囹圄。 她皱着眉,想起繁衣留下的遗嘱。 顾仙菱身在冷宫,处境恐怕不会很好。更加令她没有想到的是,她肚子里,还怀了繁衣的孩子。 也许,会是大兴的最后一点血脉。 可,宫里那种地方,要生存下来已是很难,更别说带着一个孩子。 他们母子若被发现,必死无疑。 谢絮不会让繁衣的孩子活下来的。 而季无赦,是顾氏母子唯一的希望,他会在大菩提寺接应,时间就在十天后。 顾仙菱母子,必须离开。 季无赦一人的力量,不足以带走他们,所以,他需要她的协助,唯一的办法,那就是……入宫。 谢玉京的声音拉回了她的思绪。 他低低地说,“我知道,那是您弟弟的愿望,您想帮他完成。” “您不论想去哪里,自然都是可以的,我不会qiáng留,” 谢玉京慢慢俯下身,平视着她的双眼,“但是,等我过完生辰,好不好。” 他额心朱砂鲜艳,如同雪地红梅,尤其是那双眼睛,生得极为好看。 睫毛纤长,瞳仁清澈。专注看着某个人的时候,眸底水波浩渺,又如深涧落花。像一只漂亮温驯的猫,让人根本没有办法拒绝。 容凤笙叹一声,要不怎么都说这孩子聪慧呢,太懂得怎么利用自己的优势了。 “当然好了。” 她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满眼的爱怜。他方才换衣服的时候,将冠也摘下了,满头青丝垂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