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山之月

十七岁的夏夜,月光策马原上,遇到迷路的原遗山,几天后他成了她的救命恩人,提出的唯一要求是,带她离开草原学策骑。 那之后,她再没有过好运。 而所有不幸里,最难堪的莫过于她爱上了原遗山,而某夜,对方把她吃干抹净后,断了片。 原遗山:我毕竟是高门之后,齐大非偶。 几年后。 原遗山:我先祖父是捡垃圾出身的。 * 妄想症集团掌权人 X 复仇者驯马师 HE

第3章 冷月惊雨(三)
连峰心里咯噔一声,斟酌着开口的功夫,月光却答了话。
“李先生有兴致,自然却之不恭。”
李成略一怔愣,随即露出一个满含深意的微笑。
“请。”
两人并肩行远,连峰看着一双背影,僵在原地,却终究没跟上去。
罗恒嗤笑出声:“看吧,在山光道,养纯血马已经不新鲜了。”
另一人道:“这话怎么说?”
“还是养‘瘦马’更有意思些。”
言语间,视Iris为“扬州瘦马”而已。
连峰听在耳里,脸色难堪,又不能反驳,正要借口告辞。
“打扰一下,刚刚和你们一起的那位小姐去哪里了?”
回过身,却是名气质干净的青年。
一身低调黑西装,寸头浅得见青,浓眉大眼,口音带点洋泾浜,天生一张笑脸,仿佛脾气很好。
罗恒立刻认出来,是原遗山的特助,周凯文。
特助并不稀奇,稀奇的,是原遗山这个名字。
海市的竞马圈,有三个人不能不认识。
山光道马房的一把手,生涯里处处头马的驯马师,贺约翰。
当今最炙手可热的国内赛事大满贯骑师,韦长赢。
再有,就是一手创立了山光道竞马盛况的中山集团掌权人,原遗山。
原遗山虽是世家子弟,却并非纨绔。青年时入主家业,几年间顺利完成与父辈的权力交接,其后大力发展竞马。
本市如今竞马业的繁荣,离不开他的手笔。
罗恒忖着周凯文寻人的目的,怕李成无意间开罪了人,没有贸然开口。
连峰却没什么顾忌,他恨不能周凯文进会所找人,坏了李成的好事。
“周助,你找Iris?”连峰指了指会所里头,“鼎丰私募的李成请她进去喝一杯。”
周凯文露出一丝讶然,道谢后离开。
罗恒眯了眯眼睛,和连峰对视片刻,也走了。
连峰若无其事耸耸肩,抻着脖子朝周凯文离开的方向望过去,一眼就看到立在跑道内侧的那个男人。
卓然于众。
是原遗山没错。
难道说,问Iris的人,是原先生?
连峰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
“原先生,我碰到连峰,说是Iris……那位很像月光的小姐被李成请去喝酒了。”周凯文走到原遗山身边,问道,“要不要我进去看看?”
原遗山“嗯”一声,举步往会所这边走。
周凯文又忍不住道:“您真的看到了……还是?”
后头的话到嘴边,又硬是改了:“还是……可能那只是个长得很像的人。”
原遗山站住脚,手插在裤袋里,摸到一支袖珍的药盒,指腹在圆润的外壳上摩挲半晌。
“不知道。”
他眉目温淡,回想适才于之众人丛中瞥见的,熟悉的背影、用一根发簪随意挽在脑后的发髻,皱了眉。
或许是真的,又或许仍是他无数场幻觉里的其中一场。
但,总还是想要确认一番。
这么久以来,他也不知这一腔没头没脑的笃定从何而来。
只是单方面地相信,她还活着。
-
盥洗室里,冷水扑在面上,两三回才消下去热度。
月光抬起头,看着镜中的自己。
眼角发红,脸色微白。
她勉力扯了扯唇,一瓶酩悦下肚,再好的酒量也有反应。
那个李成不是什么穷凶极恶之徒,至多想结识,再试探一下她的来路、底线。
若能一夕露水姻缘,自然皆大欢喜;做个身侧流水席女伴中的一位,带出去也足够也羡煞旁人。
只是她无意和他留有后续,干脆装作嗜酒之徒,推杯换盏,喝得对方受不了告辞为止。
她自知酒量好,却仍有些托大,忘了自己久未豪饮,肠胃受不住。
和李成分开后,意识倒还很清楚,只是胃里的酸意一阵阵返上来,又被她硬生生压回去。
头脑发晕地站了好半天,再抬眼,却微微一愕。
镜中倒映着一个人。
一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男人。
盥洗室门口不知何时摆上了清扫中的标志,她蹙着眉,手撑在冰凉的盥洗台,花了几秒钟,试图消化眼前的一切。
镜中的男人只安静地望她,高鼻深目,眼瞳幽邃,皮肤带着病态的苍白,风华内敛,气质淡极。
她要微微扬起脸,才能与他对视。
心内,他的名已呼之欲出。
原遗山。
其实又何须辨认。她曾对他每一寸轮廓都了然于胸。
设想过重逢的场景,却没有一样与现今贴合。
——在女厕所里。
她胸口泛上奇异的酸涩,甚至感到好笑。
抽出一张纸巾,慢慢擦干手指上的水珠,纸巾团作一团,被丢弃。
视线掠过镜中、身后的男人,她转身,绕过他往门口走,擦肩之际,被擒住手腕。
他其实没有用多大力气,她能轻易反手挣脱,不知怎地,那个当下,却什么都没做。
而他亦只是握住她手腕,沉默着。
他慢慢放轻手上的力道,她得以侧过身来,面对他,却不曾抬眼,低眉唤他“原先生”。
如三年前。
原遗山瞬也不瞬看着她的脸,似乎在确认什么。
听到这一唤,紧绷的唇角才微微放松。
“是你。”
他发出叹息般的两个字节,松开抓着她的手。千头万绪,又因她低垂的眉眼而生出焦躁。
“好久不见”被他硬生生咽回喉咙。
月光不解他的沉默,扬起脸,望进他漆黑的眼瞳。
倏忽间,被某种情绪包裹,连同自己那颗早已生冷如磐石的心,也跟着酸涩起来。
早料到只要不离竞马这个行当,便免不了和他碰面。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月光舒展开紧蹙的眉。
认了。
她是信命的。
或许冥冥中,这也是老天的安排。
“原先生。”她说出那句被他忍住的陈词滥调,“好久不见。”
是很久了。
在她选择以纵身跃下南港作为“月光”这个身份的终结,到今天成为“Iris”回来,恰是三年零四个月整。
“八天。”
他把堪比中世纪提琴的嗓子,平铺直叙般道:“我让人在南港打捞了八天。所有人都和我说你死了。”
“那你不妨就这样认为。”
她的平静比他更甚,像是困惑他为何旧事重提般,冷淡地回应。
他无言,眼底露出一丝几不可见的茫然。
一时,两厢静默。
直至外间传来连峰的声音。
“Iris,你在里面吗?”
她回过神来,推门出去。
“连总,我在这里。”
见她露面,连峰先是从头到脚打量一番,确认她无恙,才松了口气。
“听说你把人家李总喝倒了?你怎么……原、原先生?”
随着男人近前,连峰止住话头,茫然地张大嘴巴。
原遗山一手插袋,沉默半晌,视线落在月光身上,不带语气地重复刚刚听到名字。
“Iri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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