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垂头不语,她无法,只得将我扶起歪在垫子上,我闭眼休息了一会,哑声道:你是谁?” 娜迦惊奇地瞪大眼,道:祭司大人不认得我了么?我是娜迦啊。” 我慢慢转过头看她,讥讽一笑,道:你难道不知道,娜迦是跳悬腰舞的舞姬,这些女子最是讲究腰肢柔韧有力。你这样的身段,也敢假扮?” 她脸色一变,却随即一笑,道:祭司大人,您在说笑么?娜迦一句也听不懂。” 行了,”我倦怠地闭上眼:再装就过了。娜迦从未见过我的脸,南疆女子视祭司为神,怎会在不确定的状况下对一位陌生男子口呼祭司大人?你的措辞漏dòng百出倒也罢了,最可笑的是,你要假扮南疆女子,却不知祭司伸出手掌,是何用意。” 眼前女子眼中闪过一丝惊诧,却仍旧微微一笑,道:祭司大人,您病糊涂了,都满嘴胡话了。” 我叹了口气,摇头道:南疆女子,断不会如此不敬与祭祀讲话。更加不会,在祭司欲抚掌祝福时,无动于衷。”我睁开眼,定定地看她,一字一句道:原本我配合你玩玩也无妨,但如今我朝不保夕,没那闲工夫耽搁。无论你是谁,请回去禀报谷主大人,曲谱我会写,但人他得放,大家都别玩花招,不然,这买卖谁亏谁盈,可说不定。” 那女子脸色铁青,哈哈大笑,从脸上揭下面具,长发一甩,却原来是一位俊俏少年,那少年冷冷瞅着我,眼里流露狠毒之色,笑道:不愧曾做过谷主亲传弟子,果然有两手。不过很可惜,本来你乖乖与我演戏,写下曲谱,我jiāo给谷主大人,你也能得个痛快,大家欢喜。如今你这么不识相,那可就别怪我不客气!” 他从袖子中抖出一柄锋利小刀,比划着贴近我的脸,狠声道:好一个我见犹怜的病美人,只是不知,没了这张脸,你还拿什么来让人怜惜?” 我心里一跳,冷笑道:尽管下刀,相信我,我比你更痛恨这张脸。只是我有些许怀疑,你这刀下去了,下一刀,只怕就该落到你身上。” 你尽管做白日梦。”少年满怀嫌恶憎恨地道:谷主知道了,最多责罚我一顿,断不会为了你个该死之人,而开罪于我。” 是吗?”我笑了笑,问:如若这样,那你为何等不及要来动刀子?为何不能等我死?反正如你所说,我不过是该死之人,谷主不会为我,开罪任何人。” 第 40 章 少年被我说得一愣,随即目露凶光,冷笑一声,手中刀光,利刃便朝我脸上划下。 我坦然看他。 千钧一发之际,一物飞来,哐当一声将他手中匕首打落,少年吃痛,闷哼一声,捂住手腕,脸上终于显出惊惧神色。 打落他手中匕首的,是一件半月形玉炔,我们都认得上面的雷纹,那是谷主悬在腰间的配饰。 少年大惊,转过身去微微颤抖,目光所至之处,谷主正缓步走进。 他没带人皮面具,此刻一张俊脸上满布严霜,少年此时已将惊惧神色收起,取而代之的,却是豁出去的骄横倔qiáng,他昂起头,咬着唇,一声不响。 谷主看也不看他,一掌挥去,啪的一声,他白净的脸上,登时浮起半个掌印。 我笑了起来,喘气道:谷主大人,您若晚来半步,柏舟可就得顶着一张丑脸了。” 谷主冷冷瞅我,却转过头,对那少年道:自去平康那领罚。” 为什么!”那少年捂着脸,含泪大声道:我擅自行动,是该受罚,但这个人算什么?他屡屡冲撞谷主,又是咱们叠翠谷的叛逃之徒,谷主为何要留着他?还要寻那等金贵药物吊他的性命?不就是会谱曲吗?我也会,我不比他差……” 我听得暗暗摇头,真是少年心性,就如我当年,对着罄央也是满心不服气,非觉得自己是那人心中不一样的所在。但殊不知,这等计较,本就可笑万分,那人心里从不留人,便是你当真如珍似宝,对他而言,也只是有用和无用两种区别罢了。 但这个明显不过的事实,少年人不撞到头破血流,又怎会明白? 果然,谷主眼中冷意愈甚,长袖一甩,袖风所至,直如排山倒海的力道,那少年如何抵挡得住,只听噗通一声,已被摔到地上。 谷主却只看向我,目光复杂,忽而缓了口吻,道:出去。” 这二字简短威仪,那少年一脸不甘,却终究不敢再多说一句,爬起来胡乱擦擦泪,朝谷主行了礼,又狠狠瞪了我一眼,气哼哼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