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接过她递来的水,喝了两口,闭目养神了一会,方淡淡地道:走不了了。” 葛九一惊,道:为何?” 我睁开眼,平静地道:适才我露了一手,杨文骔见了,陆孝东见了,那大大小小几十位舞姬也见了,这会已然通报到忠义伯耳朵里。” 葛九难得一脸严肃,低头沉思着,忽而莞尔一笑,一拍桌子道:娘的,怕了就不算好汉,你们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兵来将敌,水来土堰,是这个说法不是?” 我微微一笑道:九儿,你学问真个长进了。” 她得意地道:那是自然,得空了我也常听书看戏的。” 我仍是保持笑容,目光柔和看向她,低声道:若我所料不差,不出一炷香功夫,那老匹夫定然着人来请你跳舞,请我鼓琴,其后无论你跳得如何,他都会大加赞赏,紧接着便会得寸进尺,请我在此盘桓数日,以便能聆听琴音。到得那时,”我顿了一顿,看着她,继续道:到得那时,我会以寨子女子营生艰难,要忠义府后赠于你,你拿了钱物,只管离去,明白吗?” 葛九脸色有些灰白,却qiáng笑道:好啊,又平白多得钱,我作甚不要。” 九儿,”我有些急迫地道:你莫要以为我瞧不出你的打算,樊姐儿你为何打发了不让跟来?” 葛九有些尴尬,笑道:她,楼里不是还有些东西没收拾好……” 你想与我共患难?”我有些恼了,急道:都说了多少回了,你莫非真拿我的话当耳边风?” 葛九一双妙目登时涌上泪雾,怒道:我作甚不能与你共患难?你当我们寨子里出来的女儿是那等贪生怕死之辈?你也太瞧不起人……” 我长叹一声,伸手道:过来。” 她倔qiáng抹去眼上泪滴,扭过头去不理睬我。 我无奈一笑,道:这个样子,怎的跟小琪儿有一拼?过来,我有事要嘱咐你。” 她瞪了我,方不情不愿地挪过来,我拍拍她的胳膊道:我非瞧不起你,但人总得为自己个留条后路。小琪儿,”我吸了一口气,继续低语道:小琪儿,我现如今放在一位朋友处。那位朋友姓沈名墨山,是极有本事之人,待我,也恩重如山。我如今是私仇未复,新恩未报,你出去了,也能替我传个口信,就说,我对不住他。” 葛九啐了一口,骂道:少乌鸦嘴,你定然平安无事,我求了神明的……” 我笑着点点头,道:是了,九儿心最诚,神明定然会瞧着你面子赏我多几年活头,所以你听我的话,可否?” 葛九定定地看着我,目光复杂,泪眼婆娑,却终于仰天一笑,咽下眼泪,qiáng笑道:好了好了,听你的便是,省得你蛇蛇蝎蝎,没完没了。” 我真心地笑了,这才是我认识的葛九,虽是女子,却拿得起放的下,洒脱豪迈不输男人,是能jiāo托性命,能让她扛住事的。 就在此时,却听门外有脚步声传来,葛九立即掩口不说,站了起来,快手快脚替我覆上面纱,正戴好,就听得杨文骔的声音在外温润响起:祭司大人,葛姑娘,大厅上悬腰舞比试已然开始,不知大人歇息得如何,若好了,就请移步观舞吧。” 我淡淡地嗯了一声,葛九快步去开了门,笑道:杨公子,劳您大驾,祭司大人现下旧病有些犯了,走不得路,您可否安排小子们抬个软藤塌椅?” 我一愣,随即明白葛九的用意,示弱永远比逞qiáng好。果然,她此言一出,杨文骔立即问:是何种旧病?要不要紧?鄙府尚有良医……” 倒是不碍事,”葛九笑吟吟地道:只是四肢乏力罢了。” 杨文骔吩咐了跟着的小厮抬塌椅来,自己告了罪,走进屋子,朝我拱手道:祭司大人,您身子欠安,小可不才,早年也略习了些医术,可否让我把脉问诊?” 我抬眼淡淡扫了他一下,却见此人眉目英挺,一脸正气,全然一副名门弟子,侠义正道的嘴脸。我微微一笑,轻声道:杨少侠有心,只是我这病乃天神惩戒,罚我窥探天机而得,凡间种种药石,是不奏效的。杨少侠古道热肠,实属难得,只是此番恐怕要令少侠失望了。” 杨文骔有些尴尬,道:也是,我这雕虫小技,倒在大人面前献丑了。” 过谦了,”我摆摆手,伸出左手,脉门朝上,道:若少侠多了解一门古怪的顽疾病例,旦诊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