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你看你看”的时候,雪里说:“看到了看到了,真的好像。” “是吧!”chūn信一回头,雪里一边说话一边弯腰抱柴,chūn信大叫:“你根本没看!” 捡完柴她们开始找吃的,在铁轨对面的山坡上,发现一片青青的菜地。 chūn信说:“有吃的。” 雪里说:“有人住?” 穿上鞋袜,她们决定过去看看,要是有人,说不定就得救了。 然而好不容易爬上山去,转了一大圈也没看见哪里有灯火,缓坡上就这孤零零的一块田。 雪里说:“可能是家里没地,偷偷跑来种的。” “为什么要偷偷?” “退耕还林,以粮食换生态,但有人还想种,就偷偷在山上开块地。” chūn信抓抓后脑勺,冬冬又开始说些她听不懂的话了。 雪里笑,“我们弄点吃的。” 挖了些土豆和萝卜,用石头把臭钱压在菜叶子底下,她们天彻底黑下来之前,横穿铁轨回到松林,清理出一片空地烧火。 chūn信说:“种菜不容易,我奶奶种菜可辛苦了,她给我弄个小桶上厕所,还用一个大石缸装我的屎,瓜皮树叶都丢里面,用里面的大粪浇地……” 雪里说:“我们给钱了的。” chūn信还是不放心,“可我们的钱是臭钱。” 雪里:“……臭钱也是钱。”她抬头,浅浅叹了口气,“没有比大粪更臭的东西了。” chūn信歪头思索一阵:“冬冬说得对。” 萝卜没办法削皮,和土豆一起丢进火里,chūn信在火边坐了一会儿,忽地皱起眉头,抽抽鼻子,“我们有豆豉吗?” 雪里莫名:“没有啊。” “那我怎么老闻见一股豆豉味儿呢?” “啊?”雪里视线在她周身扫过,“看你左手边。” chūn信扭头,两双袜子丢在一边,被烤gān了,臭出别致。 …… 天彻底黑透,林子里不知什么鸟在“咕咕咕”叫,蛐蛐的声音四处响成一片,雪里用树枝把土豆和萝卜扒出来,放一旁晾晾。 俩小孩靠在一起,chūn信说:“昨天我们在房顶上,我看到山和树,我觉得到处都好空,我特别害怕。今天我们在树林里,我又不害怕了。” 雪里用树枝敲着土豆外面的黑皮,问“为什么”,chūn信说“不知道”。 过了会儿,chūn信问:“你的后面冷不冷?” 前面烤着火,背后chuī着风,雪里说:“好像有点冷吧。” chūn信慢慢地、慢慢地将嘴唇贴到她耳朵边,还用一只手蒙着:“我们背后有鬼。” 雪里要回头,chūn信急忙拉住她,低声急切道:“不要回头,回头就会被鬼附身!” 雪里:“……”她扒拉个萝卜到她面前,“你吃不吃的。” chūn信马上就把鬼抛之脑后,“我吃,我咋不吃!” 萝卜都被烤软了,剥掉外面的黑皮,里面肉是透明的,水分足,还很甜,chūn信喂她吃了两口,“是不是特好吃!” 雪里说:“今天先吃土豆吧,萝卜留着明天口渴的时候吃。” 土豆烤出来可香了,chūn信吃饭也香,两只爪爪和嘴唇外面一圈都是黑的,吃完捞起衣服里面擦嘴,爪子在裤子上揩几下,然后捡起地上的土豆壳壳和萝卜壳壳往身后一丢,“大哥大姐们,你们都是好心人呀,我给你们东西吃,不要害我呀。” 雪里:“……” 火不能灭,山上夜里冷,cháo气重,两个人轮流去捡柴,都不敢走远。 到后半夜,附近的柴都捡完了,只好折树,风一刮,烟就往人脸上扑,呛得直流泪。 俩小孩在火前裹着大校服坐着,脸都快烤脱皮了,后背还是凉的。 chūn信说:“烤烤屁股吧,屁股好冰。” 于是她们扭过身来烤屁股,雪里忽然扭头对她说:“鬼就在你面前。” chūn信啊啊大叫,雪里一下把校服蒙到头顶,撅着屁股咯咯笑。 后半夜实在撑不住,睡着了,火也灭了,两个人都被冻醒,抱在一起发抖。 她们躺在山坡上,枕着书包,依偎着取暖。 山上的雾可真大啊,像雨飘在半空,一摸就是一把水,昨天光顾着逃跑,没发现夜里竟然这么湿这么冷。 天蒙蒙亮时,雾浓得几乎化不开,三步开外什么也看不见,处处有鸟鸣,风过时能看见雾流动的形状,火车的声音像在另一个世界,她们好像飘在半空,随时都会化作这林中的一场雨。 终于等到天亮,雾散了,她们挪到能晒到太阳的地方去补觉。 雪里仰头看了会儿云,估摸这几天都不会下雨,“我们晚上赶路,白天睡觉吧。白天睡觉不冷,晚上赶路不晒。” 她们在松林睡到太阳偏西,穿上硬邦邦的臭袜子继续赶路,远远听见火车驶来的声音,赶紧往山上跑,躲得远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