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愿昌发现后也不吭声,晚上等她睡着了,进屋来扇她巴掌。雪里睡在外侧,警觉睁开眼睛,抬手就往他脸上挠。 怕吵醒爷爷奶奶,尹愿昌得逞就走,绝不恋战,chūn信坐在chuáng上,捂着脸,抿紧嘴巴,思考明天该怎么报复回去。 两个人趁爷爷奶奶不在家的时候打架,雪里也跟着上,小孩打架不要命,chūn信咬住他手腕,下了死力气,势要咬下一块肉,雪里在后面用火钩子乱抽。 尹愿昌掐住她脖子,chūn信松了嘴,被用力推到身后的方柜上,“啪”一声脆响,爷爷的酒罐子碎了。 空气安静两秒,尹愿昌捂着血肉模糊的手腕,刚要操东西打人,门锁响了。 爷爷奶奶站在卧室门口,呆立几秒钟,奶奶二话没说,收起chūn信的书包、衣服,连带着尹愿昌的,一起丢出家门。 “是他先欺负我的!是他先欺负我的!” chūn信抱着门大哭,奶奶板着脸一根根掰开她手指,用力往前搡去,chūn信跌倒在地,门被用力砸上。 爷爷靠在沙发上,按着胸口大喘气,奶奶气晕了头,在客厅转来转去,嘴上不停恶毒地咒骂。 雪里忽然能理解她,摊上这么个儿子,换谁都得疯。 雪里打开房门跑出去,看见chūn信被尹愿昌拖着往前走,她起先还哭了两嗓子,过了小区的大铁门,回头看了一眼,爷爷奶奶并没有追来。 知道自己又被不要了,她忽然安静下来,回头喊了声“冬冬”,泪眼中满是绝望。 眼泪无声布满面颊,雪里看着她,越来越远。 路口的香樟树旁,遇见下班回来的蒋梦妍,她看看雪里,又看看已远去的尹愿昌和chūn信,“怎么了?” “chūn信爸爸暑假带她去南洲玩。”雪里望着已经空dàngdàng的街口,又补充一句,“我舍不得她。” “这样啊。”蒋梦妍上班忙,对尹家的事知道得并不多。 她蹲下身,擦gān女儿脸上的眼泪,“好了,别难过。” 打铁要趁热,蒋梦妍也有自己的心事,牵起雪里的手,试探问:“那你想去南洲吗?妈妈过两天也带你去好不好?” 雪里牵动嘴角,努力挤出个天真的笑模样,“好。” 第18章 榕县到南洲市,大巴车四小时车程,chūn信坐在车后座,淋雨的小猫一样蜷成团,不时抽抽两下,打个哭嗝。 前路未卜,她尚且年幼,懵懵懂懂,只知道以后也许再也见不到爷爷奶奶了,也见不到冬冬了。 想到这里,便是止不住的伤心,眼泪再一次涌出,静静淌过面颊。 脸也哭得好疼,流泪时刺痛感qiáng烈,鼻头被袖子擦得渗了血。 匆匆忙忙的,很多离不开的小东西都来不及带,那本夹了许多gān花的词典、表姐淘汰的一条还算新的长裤、捡到的有香味的橡皮、冬冬送的中华铅笔…… 全部都是她的宝贝呀。 尹愿昌在邻座闭目养神,chūn信动作很轻地翻着书包,被赶出家门时,尹愿昌将所有乱七八糟的东西一股脑塞进她的书包里,里面装得满满登登。 chūn信一件一件翻出来,放在身侧的空位上,其中竟然还有尹愿昌的两双袜子和一件薄外套。 后脑勺保持不动,chūn信眼珠斜过去,又快速转回来,长长吸了一口气,慢慢地、慢慢地把他的东西扔到地上,绷紧脚尖赶到车座底下。 书包里都是些无关紧要的课本和作业,但在最底层,竟然还有一块巧克力! chūn信把巧克力攥在手心里,又攥着揣进裤兜。 后半程她什么也不知道了,晕车晕得死去活来,之后几经辗转来到了什么地方,房间里是一张挨着一张的高低chuáng,穿着统一工作服的男人们在身边走来走去。 这是氧气厂的员工宿舍,炸毛的睡眼惺忪的小狮子坐在chuáng边,两条小短腿没jīng打采耷拉着。 有大人跟尹愿昌说话,还有人过来逗她,chūn信刚被领回家的小猫一样,怯怯缩在角落,应激地绷紧身体。 尹愿昌去上班时,chūn信走出房间,在员工宿舍附近的花坛和鱼池边游dàng,附近家属楼里的小孩结伴大叫着跑来跑去,chūn信很快加入他们,两三天时间,她就彻底融入了这里的小圈子,摸清楚周边地形。 女工宿舍的姐姐们很喜欢她,傍晚时分,尹愿昌下工时,有人牵着chūn信来跟他打招呼,“晚上我们带她出去玩一会儿,好不好?” 他警惕抬头,一双眼yīn鸷斜来,“去哪里?” 对方慡朗大笑,“去夜市玩啊,还能去哪里。” chūn信早忘了离家的不愉快,‘夜市’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呀,听起来好神秘。 夜市好好玩,好多人,好多好吃的,食物厚重的香气弥漫,姐姐们给她买了羊肉串,chūn信第一次吃烧烤,吃得很慢,咀嚼时低头认真观察羊肉的形状和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