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浅看着墨绿色的兰草长叶,心里就像被揉碎了一样酸酸涨涨的,这棵兰草是她从令萱那里挖回来的,可是过了几天,她就完全把这件事忘在脑后了,她没想到王爷相公能把它养的那么好,而现在成了她的栖息地。 池浅坐在兰草长叶上,晃动着双腿,喃喃自语:“这好像在演《聊斋》啊?” 池浅双手托着腮,看着书桌旁的上官浥尘,他完美的侧脸在烛光下显得异常模糊,他几乎没有再去过洛影居,仿佛在逃避她已经死了的事实。他每日上朝,处理军务,训练军队,仿佛完全忘记了池浅这个人,如果不是看到他整夜整夜的通宵不眠。 池浅觉得眼角有些发热,她伸手想要触碰他,可是什么也摸不到,只得又收了回来,看着这样的上官浥尘她怎么放心得下? 夜微凉,院子里的梧桐树早已落尽了叶子,上官浥尘却只披了一件单薄的长袍,他仿佛感觉不到冷似的,倒是早早为池浅备好了冬衣,派人送去,而他没有去。 池浅嘴角浮起一丝苦涩的笑,一具尸体已经感受不到寒冷了,也感受不到什么疼痛了,可是作为一只小飘,她还是能感觉到刺骨的疼痛,仿佛有人拿了一把锤子在她胸前凿了一个打洞。 宋清问突然推门进来,看着上官浥尘微微皱了眉头,师兄这几日表现得和往常没多大差别,可就是因为太过正常而让人担忧。 “怎么样了?”上官浥尘依旧头也不抬开门见山地说道。 “林槿惜窃取了楚君陌的兵符,看来太子忍不住了!应该就在这几日!”宋清问说道。 “你让明臻暗地里控制住东华的军队,只要上官明尘一动手,我们就伐乱贼,清君侧,与他有关的人一个也逃不掉!”上官浥尘的语气淡淡,清俊的眉眼却覆上了一层寒霜,让人不寒而栗。 池浅觉得作为小飘 的唯一好处,就是别人看不到你,所以你可以到任何地方去,可是她发现最近自己的身体好像越来越透明了,池浅想到这儿,自嘲地一笑,也不知道完全透明后,是不是一切都会回到原点,还是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消失得无影无踪,可是她还没跟王爷相公好好告别呢? 夜色有些浓,清冷的月华让人感到不尽的悲戚与孤寂,在偌大的昭华殿里,烨帝双眼无神,目光空洞地望着画上手持梅花的嫣然女子,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一旁的李德福急忙递上锦帕,烨帝脸色有些苍白,抹了抹嘴角,有些颓然地坐在椅子上。 李德福打开锦帕,帕子上殷红的血让他不禁老泪纵横,“陛下,你要好好保重身体啊!” 烨帝抚着那女子的鬓角,喃喃低语:“嫣儿,你别走那么快,你等等朕,朕很快就会去陪你的……” 池浅站在纱帐的阴影里,心里觉得很不是滋味,这世间为什么会有那么多悲欢离合的事情?而她现在真的就像一个观众,看着故事继续发展下去,却无力改变什么。 突然,殿门被推开,带来一股凛冽的寒风,让池浅也不禁打了个寒战,上官明尘一身黑色盔甲,手执利剑踏入宫门,池浅一惊,太子这是要逼宫? 烨帝小心翼翼地将画轴卷起来,放进身后的密格里,转过身,又恢复了那种君临天下的霸气,他虽然脸色还有些苍白,但深邃的双眸不怒自威,他盯着上官明尘,“太子,你想干什么?” 上官明尘冷冷一笑,“父皇,儿臣就不跟你拐弯抹角了,儿臣今日来就是想向你讨一样东西,南祁的传国玉玺!” 烨帝的胡须微微颤动,说明他此时非常生气,他跌坐在龙椅上,有些痛苦地喘着粗气,大声呵斥:“孽子,你还想要造反?” 一旁的李德福急忙跪下,拉着上官明尘的袖子,“太子殿下,老奴求您了,陛下的病情今日 才刚刚好一点儿,您……” 上官明尘不屑地冷哼一句,抬腿踢了李德福一脚,“**才,这里什么时候轮得到你说话了?” 李德福跌坐在一旁,看了烨帝一眼,想往宫门口爬去,扯开嗓子大喊,“救驾啊,救……” 上官明尘眼眸一冷,一剑刺穿了李德福的胸口,李德福嘴里冒出血沫,眼睛却死死盯着上官明尘,上官明尘毫不留情地抽出剑,狠狠地踢了李德福一脚,“老不死的东西,脏了本太子的剑!” 池浅震惊地看着这一幕,急急忙忙跑到李德福身边,“李公公,李公公……”她伸出手,那双微微透明的手却从他身体穿过去,什么也摸不到,池浅有些茫然地看着自己的双手,呆呆地靠着墙壁坐下,抱着膝盖,心酸得想要流泪,可是眼角却是干燥的,她这时候才想起来小飘是没有眼泪的,她什么也做不了,一种无能为力的挫败感把她整个人都抽空了! 烨帝看着倒在血泊里的李德福,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大声训斥,“你这忘恩负义,狼子野心的东西!” “忘恩负义?”上官明尘似乎不理解这个词的意思,随后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若不是我母后与外公,你恐怕连太子这个虚假的称号都不舍得给我吧?你从小就偏心上官浥尘,他有什么好,和他母妃一样贱!” 池浅咬碎银牙,两眼冒火地望着上官明尘,竟然敢骂她王爷相公,真是恨不得一脚踹死他。 烨帝喘了一口粗气,恨铁不成钢地望着上官明尘,“你这畜生,你看看自己,哪儿有一点儿太子的样,你以为让你当太子仅仅是因为皇后的缘故,太子是以后的储君,宋将军再怎么明目张胆,也不敢要挟朕立你为太子吧?若是你安分守己,仁德宽厚,朕有什么理由会废了你?” 上官明尘眼里闪过一抹诧异,随后阴测测地笑了起来,“你说的倒是好听,难道是死 到临头良心发现了,这皇宫的禁卫军已被我控制了,你最好乖乖地写份退位诏书,说不定本太子会让你做个高高在上的太上皇?” 上官明尘说完后,池浅才突然发现今夜皇宫异常的安静,她看着上官明尘嚣张的样子不禁想爆粗口,他到底是有多大的把握料定今夜的逼宫一定会成功,才可以如此地肆无忌惮地暴露出他内心深处最邪恶的想法。 上官明尘现在完全是被胜利冲昏了头脑,他用剑顶着烨帝的脑袋,窗外的梧桐树被寒风吹得哗哗作响,烨帝回过头冷冷地望着他,“你是要弑君?还是弑父?” 上官明尘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弑父?真是荒谬!你现在想起来是我父亲了,我十一岁那年发了两天连夜的高烧,你到哪儿去了,你关心过我的死活吗? 十二岁那年秋天,你带那么多皇子去香山看枫叶,为什么会偏偏忘了我?我也努力地学习兵法,骑射……可是你夸过我一句吗?” 上官明尘每说一句,烨帝的脸色就苍白一分,“你真地认为是这样吗?” 池浅看着上官明尘,他虽然没有王爷相公长得俊美,可是脸上还是有几分烨帝的影子,尤其皱眉的时候完全一模一样,池浅到现在才明白,原来上官明尘这么变态的性子是从小心灵扭曲造成的,这么听起来,烨帝好像的确对他狠了一点,果然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啊! “我想要这个位置很久了!”上官明尘摩挲着龙椅上栩栩如生的龙头,眼里是掩饰不住的狂喜与贪欲。 烨帝跌坐在一旁,突然头顶有一白色身影掠过,而后翩然地落在烨帝身后。 “王爷相公!”池浅看着一袭白衣的上官浥尘欣喜得从地上蹦起来,想冲过去抱住他,却径直穿过他的身体,池浅有些失落地咬了咬下唇,是啊!怎么给忘了,他现在看不到自己! 上官浥尘神情一怔,凤眸微扫,看了看空荡 荡的四周,随后露出一抹苦笑,摇了摇头。 上官浥尘微微敛眉,看着烨帝顿了顿,单膝跪下,抿了抿唇,声音清越“父皇,儿臣救驾来迟!” 烨帝浑身一震,长长的胡须因激动而不断地颤抖,眼角竟微微有些湿润,“阿浥,你叫……叫我什么?” 上官浥尘将烨帝扶到旁边的一把椅子上,语气淡淡,却仿佛含着无奈与忧伤,“父皇,浅浅她希望我能这样叫你!” 池浅在一旁看着上官浥尘,突然真的真的好想过去抱住他,可是脚下却像生了根似的,无法挪动一步,她只能待在原地静静地看着他。 上官浥尘目光清冷地看着上官明尘,眼里的凛冽寒意让上官明尘神情一怔,“怎么可能,你不是被挡在虎门关了吗?” “太子以为凭这块兵符真的能调动东华的军队吗?”上官浥尘冷笑着扔给上官明尘一块玉符。 上官明尘细细端详了一会儿,满眼地难以置信,“怎么会是假的?林槿惜那个贱人敢骗我?” “太子,束手就擒吧,我会让你死得痛快些!”上官浥尘薄唇微抿,冷冷地道,语气像冰水一样冷冽异常。 上官明尘疯了似的哈哈大笑,摆了摆手,训练有素,全身戎装的禁卫军大踏步走了进来,上官浥尘与烨帝被围在中间。 “束手就擒?上官浥尘,我已经控制了所有的禁卫军,你以为就凭你一个人就可以打败我吗?”上官明尘情绪激动地吼道。 “是吗?”上官浥尘看着他不置可否,只是冷冷地笑,“来人,拿下太子!” 上官浥尘一声令下,所有禁卫军的长矛直指上官明尘,上官明尘脸色一骇,后退数步,满脸的难以置信,“怎么可能?我才是你们的主子,你们要杀的人在下面……” 为首的一个禁卫军将领上前一步,眼里迸出怒火,那眼神恨不得把上官明尘千刀万剐,“太子殿下,你还记得我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