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远山以拳支额,登时笑了起来,笑得乐不可支。 李益大笑,摆手道:你……嗯,很有意思。” 张远山笑得俊脸通红,朝李益连连拱手,示意担待担待,不识规矩,看了游孟哲一眼,又忍俊不禁,随手拍了拍他的背。 李益递来一枚玉佩,说:远山,那天你掉在御花园里的。” 张远山接过,转手jiāo给游孟哲,游孟哲道:这就给我了?” 张远山点头,李益右手侧又有一名公主笑道:我还是头次见太傅笑呢。” 张远山微笑着摇了摇头,示意众人随意,那俊朗笑容登时倾倒一片女眷,李益身穿huáng铜战甲,张远山则穿乌金铠胄,当是今日最显眼的二人。少顷李益亲自给游孟哲介绍了席间皇宫家眷,言下之意竟是把游孟哲当天家人看待。 游孟哲不识规矩,挨个问了好,众人也不嘲笑他,胡乱应着就过了,皇后还赏了游孟哲一对玉骰子,太后没来,依次见过后李益便端坐,张远山示意可以开始了。 李益下令,金锣当地一响,校场上又是排山倒海的一阵呼喝。御林军排开方阵,游孟哲随手胡乱系上玉璜权当腰坠,张远山眉头微蹙,侧身帮他将玉璜系好。 游孟哲朝下张望,见看台下上来两个人,跃上擂台。 唱令官朗声道:泰州林芜,西川关展岳——” 看客议论纷纷,李益打趣道:你那玉璜可得戴好,张家的传家宝别磕碰没了。” 张远山认真把玉璜系在游孟哲腰坠上,点了点头,游孟哲道:这是传家宝?!” 李益点头笑道:大虞不认人,只认这玉璜,你看。” 说着李益取出腰间玉璜,游孟哲就着阳光看到原是一对,两璜正好合成一对,反面上刻八字:盛世天下,锦绣河山。 皇后抱着三岁的小太子,笑道:收好了,来日给皇儿做个伴。这是咱们大虞立国以来的规矩。” 游孟哲缓缓点头,众官员纷纷斜目,心想这厮不过认了个gān爹,简直是平步青云,一步登天,世上再没这般好的事了。 下头哐当哐当地打个没完,霎是热闹,游孟哲看了一会,你来我往俱是花把式,游孟哲虽真气尽失,但师从赵飞鸿与张远山已颇有些时日,再加上昔年在玉衡山上所学,对手深浅还是看得出来的。 头一对打个没完,耍猴般也看不出究竟,游孟哲便凑过去朝张远山说:爹,这俩不怎会武功啊。” 张远山侧过脸,点了点头,以手语朝游孟哲说话,然而游孟哲见张远山英俊,阳光照在他眉眼间,心里一dàng,忍不住吻了吻他的唇。 张远山:……” 游孟哲笑了笑,张远山蹙眉要揍,游孟哲忙避让,张远山也懒得与他解释了,示意他看就看,别啰嗦。片刻后牵着他的手,搁在他膝上,游孟哲手背有点凉,张远山大手反复摩挲,暖了不少。 游孟哲又小声道:喂,爹,帮余大哥说两句好话罢。” 张远山瞥了他一眼,不答。 游孟哲又拱又蹭,猴儿般地朝张远山身上贴,张远山按着他脑袋,让他坐好,那边李益又笑道:闹什么呢?” 太子见了游孟哲那模样,便也凑过来要李益抱,李益只得笑着让小太子坐自己膝上。 张远山索性把游孟哲揽着,让他趴在自己膝头,朝李益打了个手势,意思是不用管他,游孟哲马上道:我爹说,有个叫余长卿的人品,武学俱佳……” 张远山:……” 游孟哲暧昧地朝李益笑道:你懂的,嗯?” 众人:……” 诸人俱一脸哭笑不得的表情,李益却仿佛想起了什么,说:余长卿?” 游孟哲道:哎对对,就是那个,嗯?嗯?想起来了?” 张远山那模样像是要发火,游孟哲还是很聪明的,马上不说话了。 余长卿……嗯,朕记得。”李益吩咐道:唐泽将军,武选名册拿来给朕看看。” 李益声音不大,其余人却都十分诧异,游孟哲本不知李益平素性格说一不二,尤其武举,科举这种事绝不会听人撺掇,况且游孟哲表现得也太明显,难道里头真有什么猫腻? 护国大将军唐泽jiāo上名册,李益当场就在席上翻看,张远山有点诧异,看着游孟哲做了个手势,游孟哲贴到他耳边小声扼要解释,略过玉玺丢失一事不提,只约略说到余长卿立过功。 李益抬眼注视游孟哲,游孟哲吐了吐舌头,装作什么也不知道。 李益若有所思,手指在桌上叩了叩,下面擂台上已换了数对,不知不觉竟是过了初选。 司隶余长卿——” 啊就是他了!游孟哲一颗心悬着朝下看,只见余长卿依旧穿那身红色捕快袍,手执一把漆黑钝刀,打擂的人都要换过武器,以免血溅擂台对帝君大不敬。 枫关李侯——” 又一人跃上擂台,一身战铠,显是行伍出身,四周御林军轰然喝彩为他壮声势,相较之下,余长卿的声威便逊色不少。 声渐低下去后,游孟哲衔着张远山手指必儿——”一chuī,悠扬撩人,声音是从龙椅附近传来,台下看客俱骇了一跳。 余长卿发现游孟哲所在,衔着手指也是必儿——”一chuī,慡朗大笑,招了招手,腕上缠着一根绳结,正是游孟哲先前赠他的刀穗。 游孟哲又是必必儿——”一chuī,余长卿也跟着一chuī,两人那哨声有来有往,情意绵绵,看客尽数哗然。 张远山哭笑不得抽回手,手指头戳了戳游孟哲。 台下余长卿抽刀,抱拳,朗声道:讨教了!” 余长卿号称万里浮萍,虽不专修内家功法,但终究有点根底,一把长刀抖开犹如花蝴蝶般穿梭来去。步法飘忽好看,纵跃,提身跨步,一步一错俱有章法,端的是潇洒翩然。 周围叫好的大部分是女子与少年,李益只沉默看着,不予评价。皇后问道:远山,你身为太傅,你觉得此人刀法如何?” 张远山看了一会,朝李益打了几个手势,意思是:刀法中看不中用。 游孟哲翻译道:我爹说,他这刀舞得实在是好极了!” 张远山:……” 是呀。”皇后身边长公主道:母后你看,李侯被他压着打呢。” 张远山又做了个手势,李益对哑语半通不通,平时张远山觐见都带着管家,偶尔与李益独处时都以纸笔代谈,今日来观战,本想游孟哲既然读得懂手语,索性便不让管家入席,孰料游孟哲jian诈狡猾,竟是来了这一出。 张远山随手打了几个手势,看着李益,点了点头,本意是:缺陷多,但总的来说还可以。 游孟哲趁机翻译道:我爹说这刀法浑然天成,真是……无法形容了,陛下看着办吧。嗯,嗯?”说着又朝李益挤眉弄眼。 张远山:……” 张远山朝游孟哲打了个手势,意思是:你在欺君!旋即并手为掌,在游孟哲脖颈上一切,威胁他:小心被杀头! 游孟哲捂着胸口,一副我心欲碎”的表情,张远山jī同鸭讲,当即又没了他办法。 太傅说什么?”长公主好奇道。 游孟哲道:没什么,爹说那李侯的武功中看不中用,上阵时容易掉脑袋。”说着猴向张远山,揽着他的脖颈,亲昵地又蹭又拱,小太子也学着游孟哲的样去揽李益的脖颈,一时间天子席上笑成一片。 游孟哲死皮赖脸地撒娇,张远山只得由他,端起酒喝了口,又喂游孟哲喝了些。 皇后笑道:我还是头一次见远山这么高兴。” 游孟哲乐呵道:是啊是啊呵呵呵。” 余长卿确实也有点真本事,初选几下就摆平了对手,下台时又必儿——”一chuī,笑着跃下去。 李益道:余长卿昔年家中还是大户,内场谋策也还可以……” 游孟哲抬头张望,李益那话自是说给皇后听的,皇后微笑着取过书卷,长公主眼前一亮道:是捕快?” 李益点头道:王老的关门弟子。” 台下又开始打了,这次是两对两对上,各占半个擂台,输家下台,赢家继续厮杀,连着十来场过去,一下便淘汰掉六七成人。 游孟哲知道这擂台也不能决定什么,不过是让考官看看众人实力而已,日渐偏西时,最后一场果不其然来到。 余长卿连着车轮战了四场,已有点气喘,最后的对手是名彪型大汉,能打到这时的举子虽不一定就进三甲,但起码给看台上的皇帝留下了深刻印象,料想仕途无碍。 留下的另一大汉名字游孟哲也未听清,战至这时,虽是最jīng彩时刻,但观者都有点不耐烦了。余长卿名声不响,那大汉更是南夷人士,京师没几个人认得他们。反而意兴寥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