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温看到多日未见的她,有些诧异,小步走过来,低声道:“娘娘,袁老已经在下针了。” “嗯。”苏浔应了声,目光一眨不眨地落在那扇紧闭的门扉上,问道,“这些日子,皇上可好?” 李温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怎么了?” “回娘娘,皇上施完针,身子每况愈下,袁老说,这最后一针,若是能挺过去,就皆大欢喜,若挺不过去,也在……情理之中……” 苏浔一颗心忽然揪紧。 袁老能这么说,此事必然凶险万分。裴怀泠那副病入膏肓的身子,能撑过去吗? 她皱着眉,忽然有些自责,早知道这一劫如此凶险,她前些日子不应该躲着不见他。 李温抬着眼梢小心翼翼地望她一眼,见她神色担忧,悄悄退到了一旁。 他如今对苏浔温柔和善的印象已经完全改观,能够直言吓骂皇上还能全身而退的女人,他只认识这一个,他以后一定好好伺候。 这一次施针,足足用了一天。 寒室的门打开的时候,晨起的朝阳已经化作了晚霞,红通通地映红了半边天空。 袁老在小药童的搀扶下,疲惫地走了出来。 “先生,怎么样了?”苏浔迎上去,小声问道。 袁老擦了擦额角的汗,说道:“算是顺利,皇上已经睡下了,若他能撑过今夜,那就安然无虞了。” “撑过今夜……”苏浔的一颗心,再次提了上来。 她推开寒室的门,刚要迈进去,身后李温提着一个食盒快步走了过来,“娘娘,您和皇上都一天没有用膳了,这是厨房刚才做的,您看看要不……” 苏浔接过食盒,望了一眼袁老。 袁老便道:“皇上虽然昏睡着,但是需要进补,劳娘娘好好照料。” 见袁老说裴怀泠可以用膳,苏浔点了点头,提着食盒迈进房间。 等她看到榻上躺着的裴怀泠,不由叹了口气——他瘦了。短短四日,他原本就形销骨立的身子越发削瘦,从前俊美的脸庞冷白如纸,漆黑的长睫覆下,他脸颊的轮廓越发分明,竟比从前多了几分锋利。 苏浔怔怔地看了他一会儿,才打开食盒。 食盒里装着荤素四个小菜,一碗米饭和一碗粥,粥里只有零星的一层肉糜,想来是给裴怀泠准备的。 寒室里冷,苏浔担心粥凉了,便端着粥坐在裴怀泠身边先喂他。 他的唇gān得起了皮,她拿着粥,一点点润进去。这一喂,就是半个时辰。等到一碗薄粥下去,苏浔给他擦gān净嘴角,才起身离开。 “这样,我欠你的恩情总该还清了吧。”苏浔嘟囔着,揉了揉自己酸麻的手臂,重新打开食盒。 里面的饭菜已经凉透了,她吃了几口米饭便胃口全无,回头望了一眼裴怀泠,见他还昏睡着,她给他掖了掖被角,也靠着chuáng榻打起瞌睡来。 …… “娘娘……娘娘?”苏浔迷迷糊糊中,听到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她缓缓睁开眼,入目的红烛摇晃,原来已经深夜了。 她捏着自己酸麻的脖颈,望着来人:“怎么了?” 来人一身黑衣,正是隐匿许久的陈涸。 “娘娘,皇上一直未醒吗?” 苏浔转头看向裴怀泠,他还是白日那般双目阖着,沉寂无声。 她摇了摇头:“一直未醒。” 陈涸的眉头顿时拧起来,苏浔见状,问道:“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这件事并不需要避讳,因此陈涸便和她如实相告:“回娘娘,京中出事了,bào民拥塞住城门……京中发生bào.乱了。” 苏浔惊诧地抬起眼。 “眼下情形如何?” “不太好,虽是bào民,但小有规模,行事颇有章法,显然有人在背后操纵。属下担心,有人会借着bào民乱行不日起兵,然后突袭皇宫。” 陈涸的担心不无道理,裴怀泠此次出行北瀛,虽然行踪隐秘,但挡不住有心人的查探。而从上次秦长宁刺杀可见,裴怀泠出行带走了大批jīng英,此时正是皇宫守备最为薄弱的时候。 苏浔皱眉:“你觉得眼下该如何?” “皇上应当尽快回京坐阵,将bào乱压制住,可是……” 他拧着眉,担忧地望着昏睡中的裴怀泠。 如今他沉睡着,生死未卜,俨然无法尽快回京。 陈涸又道:“除却皇上回宫,还有别的办法可用。此次北瀛之行皇上带了数名禁军散布四周,如今平南王世子已被生擒,北瀛之行应该再无险阻。属下可将禁军调回去,先遏制住bào民,再等待皇上回去。” “若禁军调走,我们这边还有多少护卫?” “还有千名暗卫。”陈涸禀道。 “如今这是唯一的办法了,那就依你所言,调禁军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