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浔心底的担忧, 顿时dàng然无存。 她一把松开搀着他的手,面无表情道:“皇上,陪葬这种事情, 臣妾做不到。” 然后她冷哼一声,扬着脑袋出了这间冻死人的房间, 留下了一众目瞪口呆的侍从。尤其是李温, 惊骇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这还是那个谨慎胆小的韵妃娘娘吗! 苏浔可不在乎他们的眼光,从她知晓小变态是裴怀泠开始,她心中对他的惧怕早已经消失了。如今听他要让自己做陪葬, 她想都没想便顶了回去。 裴怀泠望着她的背影,漆黑的瞳仁yīn郁地垂下来。 药庐虽然简朴, 但设计的一应俱全。 此时已经到了夜里, 苏浔在侍从的引领下, 来到了自己休息的房间。她的房间仅和裴怀泠一墙之隔,但里面却截然不同。 房间里燃着大大的暖炉, 炭火烧得正好,房间里暖虚虚的,她一进去,身上的寒气就被烤走得gāngān净净。 苏浔满意地踢掉自己的绣鞋, 扑向了绵软的chuáng榻,将头埋了进去。 “太好了,终于可以歇歇了。”她喟叹一声, 将方才的事情转瞬抛在脑后, 不久就沉沉睡了过去。 …… 隔天一大早,苏浔被外面呼啸的寒风吵醒。 她从被褥中坐起,外面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进来。” 门被推开, 一个扎着双髻的药童端着早膳走了进来,说道:“娘娘,这是您的早膳。” “哦。”苏浔下了榻,随手披上一件厚棉衣,问他,“皇上起了吗?” “该是起了,袁先生已经去寒室为皇上施针了。” “这么快?”苏浔有些惊讶。 “昨夜先生就开始着手准备了,先生说皇上的病等不得。”药童说完,礼貌地朝她行礼,低着头退了出去。 苏浔看着桌上冒着热气的早膳,顿时没了食欲。 如药童所说,裴怀泠靠着苦药续命的身子等不起,只是他这病入膏肓、行将就木的身子,能撑过去吗?她想着,一颗心莫名慌乱,即便她如今与裴怀泠没了感情,但她不愿意他死。 苏浔匆匆洗漱,穿好鞋子就跑了出去。 寒室的门已经紧闭,据说袁老将自己钻研多年的药方jiāo给小童去熬后,就关上寒室的门在里面施针,此时已经过了半个多时辰。 苏浔靠在寒室门前那棵光秃秃的树上,望着眼前紧闭的门,脚底无意识地捻着一块石头。 “娘娘,袁老说施针要两个时辰,这里寒冷,您要不要回屋等着?”一直候在门外的李温见她这样孤零零地站着,便轻手轻脚地走过来,小声问道。 苏浔摇了摇头。 李温见劝不动她,便不再做声,只悄悄退到了她的身侧。 时间悄然而过,北瀛gān冷的日光从树桠间斜斜照she,洒在了苏浔纤薄的肩头。脸颊被晒得有些痒,她歪头蹭了蹭,这时候,寒室的门终于打开了。 袁老擦着额头的汗珠,从里面走了出来。 苏浔急忙上前,问道:“先生,皇上怎么样了?” 袁老已经jīng疲力竭,见她询问,qiáng打起jīng神道:“回娘娘,皇上的朱砂毒早已经沁入他的五脏六腑,这一次不过是引出了五分之一,等皇上清醒过来,属下还要继续施针。” 他说完,一个小药童端着一个瓷碗走了过来,对袁老说道:“先生,您吩咐的药熬好了。” 苏浔见状,将药碗从他手里接下,说道:“我去喂吧。” “好,劳烦娘娘了。” “不劳烦,先生辛苦了,快去歇息吧。” 袁老朝她拱手,在药童的搀扶下退了下去。 苏浔端着药碗,入了寒室。 一进去,她浑身打了个哆嗦。 太冷了,这寒室不见日光,竟然比外面还冷。她一手端着碗,一手拢着衣领,走向躺在榻上的裴怀泠。 他还在沉睡着,乌墨一样的发散落在他洁白的衣襟前,更衬得他容色如雪,毫无血色。若不是他瘦削的胸膛还在微微起伏,苏浔甚至觉得,他已经成为了冰冷的死人。 她叹息一声,坐在一侧的小杌子上,将手里的帕子垫在他的颌下,轻轻舀了一勺药汁。 这药汁不同于以往的苦褐色,竟是猩红色的,苏浔甚至闻到了刺鼻的腥味。 她皱眉,将药汁放进他的唇间,猩红色的药汁渗了进去,也将他的唇畔染成了诡异的红。 脸白如雪,唇若饮血,他这样越发像一个yīn气森森的艳鬼。苏浔嘟囔道:“真是两辈子都生了一张勾人夺魄的脸。” 她这样一点点喂服,两刻钟后,才将满满的一碗药喂gān净。 “我走了啊,你早点醒来。”苏浔拿着空了的药碗站起来,跺了跺冻僵的脚,转身走了出去。 寒室的门吱呀阖上,一直紧闭着双眸的裴怀泠,缓缓睁开了眼。身旁还残留着她身上独有的香气,他抬起手腕,摸了摸自己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