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局和克苏鲁的女儿交换身体

作家 香槟 分類 综合其他 | 83萬字 | 278章
第69章 真相
  果然不是普通生物呢。
  安千凝望著眼前,逐漸從十米開外,步履維艱,移動靠近,充肆渴望血肉的滿布血色眸子,僅僅是它瞪出眼眶的白色珠子,就極有視覺衝擊力。
  何況它還猶如一根木棍,四肢仿佛都緊緊纏在纏滿它全身的綁帶裡,挺著大得快要炸開的肚子,拚盡全力向安千凝邁開步子。
  安千凝感受不到它身上的魔力,大腦冷靜思索,在魔力遊走全身,沸騰戰意的身子裡。
  他雖然可以靠純粹的魔力輻射外放,達到輕而易舉抹去它的勝果,可是這麽做很容易造成體內魔力瞬間蒸空。
  哪怕他覺得自己這具容器,傳說中的大魔導師魔力,源源不斷,像大海一樣取之不竭,但他不想冒險。
  沒有魔力的生物在世界常識裡,與黑魔法師相比,是處於絕對的低劣位置,尤其是它速度還這麽慢,唯一可能的優勢,就是抗魔屬性高,自身力量驚人,或者帶著瘟疫和未知毒性。
  可是前方又是唯一的出路,前世吸血鬼渠道的魔法早隨之前身體尚為浮意致時的改變,就枯萎灰暗了。
  安千凝目前的魔法,等級看似很高,偏偏沒有一個適合目前作戰的魔法,忽然無比渴望擁有一個正常點的攻擊手段,即便是一把普通的手槍也好。
  怪物在他猶豫間,忽然加速迎面撲來。
  安千凝本能後退,敏銳發現自己魔力灌輸的身子,驚人的迅疾靈敏,他恍然會心,同時逼近怪物的動作相應變得緩慢,立即應勢橫滑,輕松躲過它的突然撲擊,匯聚魔力的手下意識想要如之前融化鐵門般,拍在它身上,卻猛地收回,怕它纏滿繃帶的身子內,充滿著難以想象的填充物。
  來自靈性層面的直覺,每一名黑魔法師,魔力越高直覺越敏銳的直覺,即時做出了反應。
  就在他收手,再度與之拉開距離,靈性層面的眼睛又一次如雷達一般反饋來周圍的詳細信息,如蛇信般感知到了無處不在的蜉蝣元素,傳遞來前方無數與身後怪物一模一樣的聲,形、態。
  怪物沒撲中,順著慣力重重砸在地面,一股腥臭至極的味道,隨之如毒氣般自它身下擴散,安千凝眼睛還未看去,空氣間流通的元素,已經回饋給了屬於高等魔法師的360度全方位視覺。
  它肚子已經破開,綠色的帶有強烈腐蝕物的液體,一如靈性層面預見的流淌出來。
  它掙扎著想要站起來,已經無能為力了。
  安千凝害怕這難聞的味道會對身體造成損害,向著前方快速奔跑了起來。
  雖然前方存有很多和它一樣的怪物,但隨著迅速習慣五環魔力產生的種種,自帶的衍生效應,即便眼前伸手不見五指,安千凝也能如履平地了。
  他甚至能借助非常親和於自己空氣元素帶來的信息視覺,切換至上帝視角,看見自己雙瞳已明顯異於常人,如同炫彩瀑布般閃爍的瞳孔。
  前方所有怪物,全部關在和她原先所待的囚籠,一般無二。
  它們靠在鐵門口,睜大著駭人的慘白瞳孔,穿透黑暗望著他。
  一個想法冷不丁的冒出,為什麽自己這具容器會在這裡?專門為自己準備的嗎?
  這個想法一破土,便牢牢扎根盤踞在心頭中央,迅速於疑雲雨霧中拔節生長。
  安千凝加快了探索的步伐,很快走至盡頭,一處通往上一層樓的電梯。
  看著這黑暗長廊裡唯一的紅色數字,負4樓,居然是在最底下嗎?
  如同地獄一般的最底層。
  要不是全新的身子魔力充盈的全新體驗,給了他前所未有的充實,充實給予了他前所未有的自信,他絕對無法做到這麽冷靜。
  安千凝猶豫了片刻,伸手按下,電梯門隨之打開,露出裡面空蕩蕩,鐵鏽一如外面覆蓋的處處。
  安千凝本想原地挖掘一下作為五環黑魔法師,靈性之眼該能看見多遠的方位,結果進入這電梯,就如同被鯨吞了一般,消失不見。
  電梯門見安千凝遲遲不見,亦沒有多加停留,正準備闔上之際,安千凝伸出手,卡在了它紅色感應燈內。
  頓時重新打開。
  安千凝邁步走了進去,因為無路可走了,無論是靈性直覺還是空氣間湧動的元素信息,統一回饋了相同的結果。
  電梯金屬門給皮膚傳來的冰冷接觸,帶來了一絲實實在在的真實感覺。
  當負1滑至負3樓,當電梯門打開,安千凝感知湧出,湧進二樓的每一個方位。
  一張全新地圖,出現在了他的內心。
  負3樓一如底層那般恐怖,空氣間蜉蝣著陰影,打著轉兒。
  唯一略有改變就是,關在鐵門內的怪物們沒再纏綁帶,沒有一片完好肌膚的體表。
  空洞洞的眼球被人挖了,頭蓋骨少了一半,露出裡面變質的腦漿,身子卻還活著,在自己牢籠中呆立不動,完全不在乎身旁路過,故意踩出響動的安千凝。
  倒不如說,負3樓還要恐怖駭人的多,但奇怪的是,安千凝內心忽然理解了。
  這裡好像就是克希拉最初出生的那棟大樓。
  自己用【公正的交換】,使她逃離出來的那棟大樓。
  自己現在正重新來到了這裡?
  通過靈性層面的無形之術學東西,如同魔法文明繼承,來自無形世界的囈語,安千凝短短一天知識量就能達到一個令普通人瞠目的程度。
  因此安千凝無論在眼界還是心裡承認度,早與常人不同。
  或者從內心深處,他已經並認為自己是一個人類了。
  但身體跟不上思維,於是之前的自己還是親自實踐了許多。
  常人難以想象的血腥,有魔力流動的腦子。
  這是一種全新的感受。
  安千凝偶爾不免覺得自己能這麽一路走來,克希拉對自己,真的好呢。
  要不是內心那塊隱隱明滅著自己已是某個神祗仆人的印記。
  呵。
  雖然早已有了這種心理準備。
  可面對克希拉防不勝防的神秘,他到底還是猶如提線木偶一般,想要防備這種想法可真是可笑。
  本來還有些斯得摩爾綜合證,如今回想,她好像除了笑起來驚心動魄,倒也沒有對自己刻意做出什麽殘忍的行為。
  但現在,一切的恩惠於此煙消雲散了。
  現在,體驗著全新的,之前沒有擁有過的。
  獨屬於黑魔法師那波濤洶湧的魔力流。
  安千凝的世界觀在分秒刷新著,已經完全明白了,許多許多事情。
  站在太高,自天俯瞅,這一群一群按照自己本能活動的人類,不就是跟其他羔羊一模一樣嗎?
  所謂的文明,其他,不過都是弱者普遍自吹自擂,嘛~當然這也是精神力遠遠高於其他動物的表現,因此才有了更質變的幻想。
  眾生無不是幻想出來的。
  安千凝猛地一愣,忽然察覺,自己怎麽無意識,想出了這麽多危險,為另一個剝削自己的階級自圓其說的謬論?
  果然在其位思其事,身份影響視野,屁股決定腦袋?
  安千凝用手蒙了蒙自己一雙黑暗中猶如一對兒高頻炫彩燈的眸子,繼續踩著粘膩的步子,朝上一樓走去。
  負2樓。
  畫面變了,像是步入了介於現實與靈域的空間,一間間沒有牆的囚籠,黑色的恐懼像霧霾一樣氤氳彌漫,通過坐在受刑椅子上的年輕男女。
  這一次,他們的皮膚是完好的了,青春貌美的輪廓,已然具有了美的意義。
  然而頭部依舊觸目駭人,割開的頭蓋骨內,一隻蜈蚣一般的多足蠕蟲,盤踞其間,受寄生的男女,眼皮不住翻轉,沉浸在無盡噩夢裡。
  即便逃出一個噩夢,又會跌入另一個噩夢、即便睜開眼睛蘇醒,反而會看到更加殘酷冰冷的現實。
  頭頂的白熾燈打著毛絨絨的黑色微光,一切都似顫抖著,以顫抖的方式,證明著仿佛這片空間,都是活物。
  負2樓多了一處中央監控室,為普通人準備的房間,證明了當初有普通人進入這裡工作的景象。
  安千凝似幽靈一般走至中央監控室,黑色的恐懼叛逆的想要侵入一切,卻拿安千凝這具完全不需要通過無形世界,散發著有力的魔能輻射,就似魔法水晶一般的身子,一點辦法也沒有。
  細致的擴散自己的靈性之眼,順著帶有自己印記的魔力,覆蓋上每一寸環境,回溯收集殘垣斷壁的資料。
  畫面逐漸多了,在安千凝周圍鮮紅的蘇醒,浮現。
  一個一個原本完好無損,唯有一臉平靜,受一位一位高級醫生,渾身籠罩在白口罩內的護工人員,推入這層。
  然後一處專門用來臨床解刨的房間,就是給每一位男女,做大腦開顱手術,拿出放在透明容器的蜈蚣蠕蟲,小心翼翼的放在上面。
  一張一張凌亂散落在地板上的筆記,訴說著他們的討論。
  ------天呐!黑魔法師真的超前,要不是我無意間通過一些發瘋的病人知道了他們的存在,從而接觸參與了他們隱秘的聚會,我還不知道,原來人體能有這麽神奇的反應。
  全是英文,無形世界的精神力,完全對之毫無障礙,在安千凝眼中,一妹一枚黑色符號,就像蝌蚪一般扭曲著,任由安千凝強橫的魔力,撕開一層一層外衣。
  ------夢靨蠕蟲這是那位神秘的會長提供的靈域物種,它具有所謂腦中之缸的科學效應,但目前科學技術完全無法做到,而黑魔法師的神秘學,早在宇宙之初就掌握了,真是驚歎啊。
  ------科學是給普通人準備武裝,是智慧之神特意降下的恩澤,思維之神夜之巡禮輔佐著偉大的撒旦,為世人揭開宇宙的真相,真正的真理,盡管真相是如此殘酷,令人悚然。
  ------世界是萬物眾生共同幻想出來的,根據至今為止4000多名自願獻身參與的教會信徒,已成功將這方圓百裡,籠罩在了一處完全隔絕現實,接近靈域的場,借助於他們每一個人的相信,相信這片空間的存在,相信他們活在美好的天國。
  ------奇怪的是,為什麽會長不允許大家稱頌撒旦的名?尤其是受實驗的信徒,他們更是完全忠心於會長,想象出來的這片空間,唯有思維之神,夜之巡禮的雕像。
  ------該死!怎麽回事?明明好好的,為什麽突然一切都像是向著黑暗你泥澤裡面沉入了?難道?難道是負3負4樓的失敗品?它們共同幻想出了這該死的地獄空間?
  ------負4樓0號房間的無面女,由會長大人親手通過無數信徒血肉澆灌打造出來的,那場景血腥得,不愧是會長大人啊。
  ------還好會長大人神秘莫測,通過神秘的儀式隔絕了地底,還通知大家實驗結束了。大家都很開心,確實實驗取得完美的成果,但為什麽,會長露出空氣的那張無暇輪廓,和0號無面女一模一樣?
  ------所有人都走了,我也該走了,可是……我忽然想躲起來,我忽然抑製不住的害怕,我忽然…………
  覺得他們都落得了和那些信徒一模一樣的下場,那個會長,真的願意向外公開這次實驗嗎?明明他早就掌握了,明明實驗早就取得了豐碩的成果,為什麽外面的人依舊一無所知?
  ------我必須要把妹妹藏到一個絕對安全的地方,我絕不允許她出事,我先去看看,我告訴她,如果我沒回來接她,無論如何都不要出來。
  ………………
  散落的零碎日記,安千凝完全讀完後,沉思了片刻,重新仔細,反覆的在這片空間探查,巡視。
  偏僻角落,藍紫色的裝潢塗滿了的獨特房間,如同密室一樣,牆上堆滿了不像21世紀風格的圖書。
  辦公椅似某個基層領導的辦公室,安千凝隨意抽出一本書,竟是安千凝,連無形層面的眼,都看不懂的文字。
  古拉丁文;已死的文字,因是死亡的文字,沒有任何靈能借助它施展魔法,所以自然被人遺忘,包括靈域生物。
  再抽出其他圖書,也全是看不懂的文字,安千凝第一次皺眉。
  唯一一處掛上鐵鎖的櫥櫃,極為突兀顯眼,但這怎麽難得到安千凝,輕松破壞鎖頭,打開露出內裡的事物。
  又是大量的圖書,安千凝正懶得翻開打算轉身離開,一本從靈性層面反饋悸動的圖書,像活物一樣給安千凝發來招手的信號。
  安千凝抽出翻閱。
  似一首詩歌般的英語行文。
  群星似壞掉的傷口,太陽恍若止不住的血泊,嗚咽的風兒好像哀鳴,眾神聽從了誘惑之蛇的欺騙,降臨人間。
  嗚呼~原本自由的靈魂一旦體會到了這母親身體的精肉,便再無法抑製內心深處的裂變野蠻生長。
  入迷、恐懼、這些長著飛蛾與蠕蟲外形的邪惡亡靈,全部跟著一個一個來了。
  它們發出了嬰兒般尖銳的笑,沐浴在諸神的迷失裡,自它們的血肉分離。
  呵!這樣以啃噬希望,借光明遮蔽吾等回家道路的蒙蔽,假名孩子,父母、老師、親人的蒙蔽……
  從此世界法則出現了這般慘不忍睹的轉變,欲成神者必噬他人,爾後必被他人所噬,如生與死般。
  ------落款,(六環魔導師)(神秘學家)通古斯。
  …………
  安千凝靈性之眼漫遊黑魔法文明大概才半年多,這一首看似簡短,讀完才覺意喻廣大的詩歌,卻突然在腦子裡風起雲湧,掀起滔天巨浪,如大意之際,踩中了準備好的陷阱。
  思緒如脫韁的野馬,開始自行奔跑了。
  群星和太陽意指最初的神,最初的神背後則是由質變的大必然由量變的小所凝聚發酵成的奇點規律進化導向的。
  眾神必然是指如盤古開天辟地,同指第一個宇宙中的圓,盤古體內的無數眾生,如無數蜉蝣細胞般的眾生。
  每一個細胞都自帶全宇宙的信息,所以無論大小,每一個生物,本質意義上最初都是一樣。
  後來最初聽從了誘惑之蛇的引誘,這裡則是指撒旦,既然出現了最初者,那麽詩歌裡,顯然暗指了,第一個迷失者是上帝。
  夏娃亞當是從上帝自己血肉裡分裂出去的!
  其實不是亞當夏娃聽從了撒旦的誘惑,是最開始上帝本人就自己犯了原罪~
  祂忍受不了寂寞將自己削弱,分離出了亞當夏娃,爾後萬物因此而生,至於先萬物還是先亞當夏娃,這不重要,重要的是祂有了這個行為,才有了後面一切。
  如常人夢寐,升起第一個念頭,後面夢靨便趁機而入,一發不可收拾,直到夢醒,猶如死亡,才一切渙散,卻又無法詳細記憶,唯有距離醒時最近的夢,如燃盡的余煙彌漫。
  冷不丁又想起了尼采神經質般的宣言,上帝已死!和盤古一樣死了!
  一石掀起萬裡浪,普通人視為瘋子,繼承黑魔法師遺產的唯物科學,將之載入史冊。
  作為西方著名的神秘學黑魔法師,他後來又說自己成為了太陽,證明他最終走向了上帝的老路,同樣是暗合了詩歌最後一句,新時代的宇宙法則。
  成神者必噬他人,爾後必被他人所噬。
  就像一副猶大背叛耶穌的畫,最後的午餐裡,耶穌拿起刀切割自己的肉,分給信徒食用。
  人類原本是神靈,因入迷人間而隕落,因本能回顧,向往神秘而被光明迷惑。
  光明……為什麽是虛假?
  什麽是入迷?什麽又是夢靨?
  一個一個問題像開水沸騰,不斷蒸騰的氣泡,他突然看到四周變得虛幻不再真實。
  這就是入迷嗎!
  那什麽又是夢靨?
  他隨即看見了書籍背後遮擋的一處暗門,心中一動,奮力將書籍全部搬出,用魔力融化門上的密碼鎖。
  緊跟著安千凝第一次看見了名為怨靈的生物,在開門的瞬間,迎面撲來。
  可惜還未接觸,就被安千凝自發四溢的輻射,魂飛魄散。
  安千凝看見了她魂飛魄散後形成的記憶回溯。
  “女兒,躲好!千萬不要出來!”
  “爸爸,為什麽要躲著?不是一切都結束了嗎?”
  “我也不知道,聽話,原諒我。”
  “爸爸,我害怕……”
  “不怕,爸爸一會兒就來接你。”
  ……
  年幼的小女孩,被父親逼著進入這原本是用來藏金條的隱秘櫥櫃,因為她小的緣故,才生生鑽了進去。
  時間流逝,隨著封閉的空間,潮濕粘膩的氣味逐漸增多,揮之不散,像是小小的門外多了什麽東西,站在房間裡,隔著門看著她。
  靜靜的看著,直到她發覺,自己在突破臨界值的恐懼下,雙手失控般,抓著自己衣服使出了本不該屬於她的力氣,將自己緊裹得像了個面條。
  因為過於用力,棉布都自行崩裂,自行斷掉,自行一層一層,一層一層、一層又層、一層又層……
  皮膚下的骨骼都因這般失常的行為,骨骼展露了出來。
  粉嫩的骨骼如桃肉,器官密集似葡萄。
  目光由充血,漲紅、血絲密布;到退潮,烏黑,完全熄滅。
  同樣的她的靈魂在安千凝眼裡,周遭跟著煙消雲散,恢復正常。
  安千凝回過神來,看著只剩下一團枯槁乾屍的櫥櫃,先前撲出的鬼魂,更像是拉門之際放出來的積年塵屑。
  安千凝伸手摸了摸自己嘴角,臉上沒這器官,他依舊覺得嘴皮發乾,現在他已經體會到什麽叫做夢靨了。
  據靈性世界詭異之物孤獨時發出的囈語科普,在那會令普通人尖叫迷失自我的怪異之語,沒有邏輯不符合任何科學定理的胡言亂語,偏偏又能輕易撥動你心弦,惡意滿滿的繃緊。
  如同端著一杯邊緣鋒利的高腳杯,貼近你的嘴角。銳利的玻璃讓你嘴角鮮血橫流,讓低酒精的紅酒變得滾燙灼熱。
  普通人會驚懼失色,正式魔法師卻會面不改色,因為破殼的瞬間,靈魂離體的刹那,他們就無不會心知曉,身體不過是靈魂的牢籠,短暫寄居的住所。
  安千凝靜靜的傾聽它們的掛著邪謔引誘的口吻低語。
  夢靨是恐懼之狼,遊走在每一個恐懼節點,它們以恐懼為食,權柄是司掌夢的神靈。
  然而它們又喜愛放任恐懼成長,常常直到它化作絕望,才一口吞下,而這時大多數人已經死了。
  所以夢靨就成為了世人懼怕的邪神之一,克星是警戒之神,奧丁麾下的神袛之一,性相是獵犬,會於夜之巡禮一同巡遊人間夜晚,順便檢查夢靨的工作,後來因懈怠被奧丁奪走權柄,交給了食夢貘,從此夢靨消失無蹤。
  夢靨也是唯一不懼怕撒旦的邪神,因為夢的權柄位格不高,但極為隱秘,除了警戒之神,如果它要逃竄,任何神靈都無法找到祂。
  安千凝意識下沉撇了眼靜靜懸掛在腦海裡的契約魔法-夢靨的臣服。
  他覺得自己越來越接近夜鶯心中所想的是什麽了。
  負1樓,快要接近地面了,雖然他知道,所謂的地面,肯定也填充滿了黑魔法的印記,然而他不是普通人,怎麽可能任由疑慮滋生?即便心存疑慮,也必須牢牢壓製在心底。
  因為疑慮會變成恐懼,會被這種詭異的空間無限放大,哪怕他身具五環魔力,但如同手持重型武器,孩童便會一下子拔苗到巨漢的程度?
  他時刻將自己的心靈系在宇宙三音裡,幾乎成為本能,為此他比以前更加沉默,怕被自己的話語分心,尤其是當下,這種如行走在地獄的深處。
  當邁入負1樓,安千凝以為情況會有好轉,從某種方面確實好轉了,那就是站著的人,四處遊蕩的行屍走肉,變成了躺在停屍間的標本。
  空氣裡多了一種福爾馬林的防腐味道,濃鬱嗆人程度的,通過鼻孔呼吸進肺腑,似張開著無數口器,啃噬神經。
  安千凝腳步不由自主加快,想要快速穿過這片區域,他的魔力散出,又回饋,如潮汐漲退般為安千凝,很快構建出了一張清晰的地圖。
  ------每一個人心中都有一盞燈,祂屬於智慧七支柱之一,祂的表現形式是照亮一切,越理智的人這盞燈便越亮,包括你不願意看到的事物。
  這樣的知識,或者說屬於黑魔法師的常識,不時以紛塵喧囂的姿勢,浮出潛意識的水面。
  給安千凝的心燈照見後,便再度沉了下去。
  安千凝步子不由自主停頓了一下,失聲回憶了一句來自靈域某位陰影之物的囈語。
  “生命是一束純淨的火焰,每個人內心都有一輪無形的太陽。”
  這就是魔力的來源嗎?
  這裡,到底是哪裡?
  他突然開始懷疑這個地方了,不然為什麽會出現類似於第一次踏入黑魔法領域,產生如此種種,與黑魔法文明繼承時,相似的失常詭異。
  安千凝忍不住掀開了一張裹屍布,頓時一股心臟驟停的痛苦,襲上胸口,感覺那裡的每寸肌肉,全部崩裂開了。
  每個人的臉都被取走了,留下後面黑幽幽的底下肌肉層,紅彤彤猶如鬼火的眸子;黑色是跳躍著奇怪的血肉,紅色是集體潛意識無神的沉睡。
  一切都絕不是屬於現實裡該有的存在。
  一些疑惑在踉蹌後退,痛苦彌漫之際,揭開了。
  殘酷的真相像血淚一樣湧出。
  但還需要更多的證據。
  來自於如行走在靈域間的幻聽,很快在安千凝呼吸紊亂間,使周遭空氣相繼戰栗。
  陰森的空間似乎變得更加駭人,下一刻似有安千凝無法對抗的怪物,要自某處陰影裡撕破黑暗鑽出。
  安千凝趕緊穩固了心神。
  身體很強,精神力卻沒有什麽改變,走到這裡,他已經至少確認了一件事情。
  這處地牢,不存在於任何現實。
  但又不純粹置懸於靈域。
  卻比靈域,還要危險。
  取決於旅人內心保持清醒的程度。
  安千凝很慶幸自己天生應對事物,就足夠的慢節拍,為人處世時會顯得有些不解風情,放在學習或如今這種考驗應對的場景,優勢便顯而易見。
  沉穩似鏡子,祂照見恐懼,便會驅散恐懼。
  這是一處人為,或者說某位魔力強大的邪神,製造出的異域空間。
  它介於靈域與現實之間,介於虛幻與物理,它是由負3樓數千,不,也許不止,所謂的數千只是安千凝感應到的數目,和一些由他人提供的參數,他並沒有仔細核對。
  看著這處不可思議的地牢,種種不可思議的行為,他已經不覺得5環魔法師,有多麽了不起了。
  在神袛面前,依舊是螻蟻般弱小。
  一處由不知道具體多少人,以某種黑魔法的科技,使所有人共同幻想出了這個異域空間,然後一直維持在半現實半虛幻的世界。
  可是為什麽要這麽做?
  為了自己嗎?
  他聞到了空氣裡散發出的屬於物哀的味道。
  從自己目前的身體。
  安千凝有種預感,物哀就在這棟建築的頂樓等待著他。
  然而不住滋生的恐懼,從自己冒失揭開了裹屍布的那刻起,無形中熟悉的鍾擺便開始搖晃讀秒。
  這是第二次,前一次它已經證明了它的誠信。
  安千凝開始朝出口飛奔,快速後退的場景跟著扭曲模糊。
  跑起來安千凝就有些後悔了,但除此之外別無選擇,不得不更快。
  紊亂的呼吸使他的身形如踩在了倒懸的鏡面,誰的夢在境的背後泛起漣漪,因安千凝的腳步,圈圈蕩漾。
  似有什麽被驚醒了,左右上下猛地發出了炫目至極的光,一道道幻象疊生。
  頭頂出現了無形的太陽,投下的陽光卻像陰影一般搖曳。
  一隻隻巨大的眼睛在這陰影的帷幕裡蘇醒睜開,初時還有些惶忪,緊接著看見奔跑間的安千凝後,便齊齊移動在了他的身上。
  像無數孩童看見了新奇的玩具,它們無不露出惡意的審視。
  它們用實際行動證明它們才是此地真正的主人,一輛一輛停屍車自行做出輕微的偏移,便將前路圍了個水泄不通。
  與此同時,腳下地面開始龜裂,裂縫處的痕跡,真如鏡子一般,折射出凌厲驚悚的反光。
  一旦破碎即是深淵,一旦墜入必萬劫不複。
  直覺如是告訴。
  好在,安千凝不再顧惜體內早已咆哮想要盡情宣泄的魔力,為他證明了五環黑魔法師絕非浪得虛名,即便是螻蟻,也是有著遠遠超越尋常螻蟻的巍峨體魄與鋒利口器,還有迅捷的速度。魔力化翼,頓化作電光火石,浮光掠影。
  安千凝在最後仿佛整個世界破碎的須臾,及時縱躍過所有障礙物,飛身進入電梯,按下關門。
  邊緣鋒利如鐮刀般的鍾擺停止晃動,安千凝長松了一口氣,算是暫時安全了。
  1樓的大門打開,像是終於回歸了現實,清風自長長的醫院走廊穿過,帶著屬於外面森林的草木香氣。
  雖然處處帶著荒廢痕跡的醫院,一張張掛在牆上的教授相框,五官因為周遭的環境而顯得恐怖,原本和藹的微笑也被這似永不會迎來白晝的夜色沐浴著一層濃濃的惡意。
  盡管他們像活物一樣盯著安千凝,但那股使安千凝神經繃緊的非正常空間,已經消失無蹤。
  唯有很多的門,被浸透窗戶的風吹得開闔的聲音,回蕩耳邊。
  直覺告訴他,門後有需要他探索的事物。
  無處不在的魔力接受心的驅使,像士兵一樣排列出擊,出現在安千凝身邊咫尺,僅這短暫的距離,它們便如
  多米諾骨牌,帶回了遠方的信息。
  門後全是手術室,只不過已經空無一人,掛滿的手術刀與相關儀器,述說著這裡曾經的故事。
  正常的男女被以自願獻生給某位邪神的方式送入了這裡,然後負責相關行動的醫生,就像安千凝曾經所學的解刨學一般,將他們全部解刨了。
  用黑魔法催眠,分出鮮活的肉,裝在玻璃質的容器裡。
  安千凝收集著這些蛛絲馬跡,很快推算得出了一個,也是唯一的結果。
  黑魔法裡不乏賦予亡者生命的魔法,而這過程,便是取走其他同等生物,或者用數量來彌補,不斷采集一個普通人類身上最精華的部位,來凝聚塑造,迂回達成相等的代價。
  那個被復活的人,就是我!
  與其說是被復活,倒不如說是被重新的製作。
  安千凝渡步在醫院長廊,一間間門內的信息,毫無阻礙蜂蛹反饋。
  安千凝首先走到了最為明亮的南側窗戶附近的櫥窗,看見了外面的世界,路燈似油墨畫般靜懸,一直綿延至道路盡頭,兩旁的樹木,則如蟄伏的巨獸,給人一種,最好不要去打擾的死寂。
  安千凝回首,目光複雜,因為他已經采集結束,所有的信息,無不指向了一個殘忍的結果。
  他自己。目前靈魂之火所寄居的容器,原來是由這整棟大樓的所有曾經進入的生物,共同獻祭出來的。
  他們全部都是祭品,這座醫院就是舉行某種大型黑魔法的儀式,等級遠非五環那麽簡單。
  一張張日記,一張張來自信徒們,支言片語的留聲。
  一個無論被迫或自願,欺騙或蠱惑、脅迫或引誘,事實上一旦邁入此地就不可能離開,必將成為幕後人所主持的,成為安千凝身體一部分的極惡計劃。
  在他們眼中,他們是在製造類似於神靈的存在。
  實際上,應該是五環黑魔法分身乏術的容器。
  但據安千凝此刻,因為五環魔法分身乏術,他已經與生俱來,自睜眼瞬間,就如醍醐灌頂,明澈掌悟。
  身為五環黑魔法,相當於這人間,最頂尖的能量形態了。
  完全不必如此繁瑣,只需要一滴精血,同等級五環生物的精血就夠了。
  對於普通人來說五環生物的精血,跟神話生物的幻想,珍貴程度不亞於此般天方夜譚。
  可物哀肯定不會缺少啊。
  那麽……鑒於這具容器不具備任何邪神的印記……那麽……竟是在借此繁瑣的過程造就全新的神嗎?
  安千凝屛住呼吸,殘留在外帶著他印記的魔力,頓時膨脹失控,露出了它們嗜血的邪惡本質,向著周圍空氣中的同類,張開血盆大口肆意吞噬。
  於此行為間,扭曲長大,變作了使魔,具有人形特征的使魔。
  安千凝怔怔看著這一過程。
  和自己這具容器誕生時多麽近似的過程。
  ------從此世界法則出現了這般慘不忍睹的轉變,欲成神者必噬他人,爾後必被他人所噬,如生與死般。
  ------落款,(六環黑魔法師)通古斯。
  他開始讀懂了他筆下的戚哀。
  ------我希望你永遠不要成神,永遠不要走向極端,因為那個盡頭,並沒有你想象中的那麽美好。
  ------或許夜鴉,她姐姐的曾經勸誡。
  安千凝明白了。
  ------除非成為全新的,不指向任何其他進化渠道的神靈,沒有任何臣服的契約,不需要做出任何獻祭行為,自由行事、無有束縛、拘束,全新的神袛。
  你到底想要做什麽?為什麽要這麽做?
  安千凝忽然想起了《翠玉錄》的一句話。
  “從地升天,又從天而降,獲得其上、其下之能力。如此可得世界的榮耀、遠離黑暗蒙昧。”
  克希拉原本是舊日支配者,是高高在上的神明。
  以無盡的分身下凡,然後一步一步,以成千上萬個身份,演繹出成千上萬個故事。
  最終只有一個,物哀,早在自己和她交換身體之前,就窺得了從凡人到神明的全新路徑。
  這一刹那,安千凝又明白了很多很多。
  有些真實,自己正在一步一步接近。
  但接近了又有什麽用呢?
  作為凡人的自己,根本沒有辦法反抗。
  可是
  人活著,總該去做些什麽,即便自己和她相比,渺小如同螻蟻。
  安千凝站在電梯內,看著還有上三層,但沒有上升通道或者樓梯了。
  走出夢幻般的大廈,有種如獲新生之感,雖然外面還是如畫中的世界,透著濃濃的不真實,但這一切安千凝都是能夠理解的。
  站在這門口。
  果然,熟悉的C市,遠方的環狀大橋,和自己最初租房的方向。
  時間仿佛又一刹那,回到了半年前。
  自己和克希拉初遇的那天。
  這一切的一切,就好像純粹由夢編織出來的世界。
  以前如是,現在這種感覺,又如潮水般回卷而來。
  忽然,安千凝覺得很可笑,自己的人生貌似完全被什麽東西推動著,直至來到目前的地步,可以說是很快,也可以說是很慢,回想過去,記憶成了光,所有一切都在這看不見的火焰扭曲模糊。
  一如眼前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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