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會兒,綁得緊緊的斯圖爾被騎士們從倉庫裡拖出來,狠狠地扔在地上。 “額!” 斯圖爾痛苦地呻吟著,但場上卻沒有一個人可憐他。 首座的伯爵反而是咬牙切齒。 “斯圖爾!這些年我待你不薄,你居然刺殺我的兒子!” “大人,我.” 斯圖爾與伯爵對視一眼後,顫抖地低下了頭,似乎是沒臉面對。 但對伯爵來說,這一幕更加可恨。 “裝瘸子裝的很好嘛,說!是誰收買了你!?” “不是的大人!我不是為了錢,是有人威脅我才” “什麽?威脅?” 聽到意想不到的回答,伯爵睜大了眼睛。 不是見財起意,而是被人威脅? 霎時間,周圍的下人和騎士們開始喧鬧起來。 “對方為什麽會威脅你?” “因為我過去曾當過暗殺者,不過大人你要相信我,我已經十年多沒再做過這個勾當了。” “說詳細一點!” 聽到伯爵的呵斥,斯圖爾一臉疲憊地開始申述自己的過去。 什麽過去是孤兒,後來被刺客組織收留,經過鐵與血的訓練後,成為一名暗殺者。 一開始斯圖爾很適應這份工作,直到在一次任務中,他愛上了一位平民女子,更是不惜為此想要脫離組織。 但組織又豈會輕易放知曉秘密的斯圖爾離開,派出了無數的殺手想要清理掉這個叛徒 盡管二人逃了很久,可終究還是被追上了,絕望中斯圖爾和戀人一起跳下懸崖,想要一同赴死。 但造化弄人,只有他一人僥幸活了下來,在那個河邊,斯圖爾摟著戀人的屍體哭了很久很久. “打那之後,我就隻想連同她的份,平凡地度過余生而已可是” “這樣嗎” 聽到如此淒慘的故事,伯爵的憤怒有所平息。 周圍的騎士們也紛紛替斯圖爾感到惋惜,比較感性的女仆更是流下了眼淚。 “我知道你的情況了,但為什麽又開始重操舊業?難道你忘記了那時的悲劇嗎? ” “我我受到了威脅,如果不殺了少爺,他就會揭開我的過去,連同我妻子的屍骨一起摧毀.” 斯圖爾咬緊牙齒,像是抑製不住心頭湧上的感情一樣痛哭起來。 涕淚橫流不說,更是不斷用頭撞著地面,似乎相當痛苦。 不過實際上,斯圖爾此時確實非常痛苦。 “該死!少爺你塞的辣椒面太多了啊!” 作為貴族特供的香辛料,這種辣椒面的辣度非同尋常,此刻他已經快感覺不到舌頭的存在了,眼淚更是止不住的流。 “威脅你的人是誰?說出來!” “這個.” 斯圖爾偷偷地看了看人群裡的哈米爾,暗示的意味不言而喻。 這次公開審問,除了告病的卡瑞娜夫人沒有出席外,府邸裡其他人基本都到場了。 哈米爾眉頭微挑,十分地惱火。 “這個賤民竟然敢捏造出這種無稽之談來栽贓我?“ 雖然他早就料到斯圖爾不會一個人乖乖赴死,但哈米爾根本沒有想到自己會被以這樣的方式拉下水。 那個小子瘋了嗎,居然把惡作劇搞成真正的暗殺! 不過還好自己提前做了完美的不在場證明,不然被死死咬住還真就麻煩了。 “盡管說我的名字吧,看看誰會相信你。” 真正有謀劃貴族的都是會有兩手準備的。 只要斯圖爾敢說出自己名字,他就會站出來將“事實”公之於眾,比起這個蹩腳的故事,大家自然會相信他這個二少爺。 哈米爾面帶微笑的等待著斯圖爾接下來的發言。 “幕,幕後主使是不行!伯爵大人!您還是殺了我吧!” 但是斯圖爾卻在中途一轉話頭,低下腦袋,一副只求一死的樣子。 話聽一半的伯爵無比鬱悶地拍了拍胸口。 “想死?那也得說出幕後主使者再說!頭給我抬起來!” “但如果這樣,我妻子的屍骨就” “如果你說出幕後主使,相信我,我可以幫你阻止這一切。” 在伯爵熱切地呼籲下,斯圖爾再次把目光轉向了哈米爾。 斯圖爾的嘴唇顫抖地說道。 “幕後主使是! ” 說到一半,斯圖爾再次停了下來,然後又看了看哈米爾。 “如果我說了伯爵大人你要說話算話啊.!” 斯圖爾哭著看了看天空,隨後又偷偷看了哈米爾。 “嗚嗚嗚,幕後主使.哈.” 在說之前,他又看了一次哈米爾。 “威脅我的人是…咳咳!” 因為哭得太厲害了,斯圖爾一邊咳嗽一邊死死看著哈爾米。 經這麽一折騰,人們的視線也逐漸轉向了哈米爾。 仆人,騎士,甚至是伯爵都把目光聚集到了他身上。 被所有人看著的哈米爾不由得感到一陣心慌。 “威脅我暗殺杜文少爺的人就是” “這個賤民!你就直接說出來啊!” 哈米爾暗自握緊了拳頭,恨不得衝上去打斯圖爾一拳。 明明無論是反駁的話,還是不在場證明他都準備好了。 只需要對方指出幕後主使是自己,他就可以進行反擊。 但這家夥居然只是在不斷地暗示! “天啊,不會有這種事吧?” “他們可是同父異母的兄弟啊.” “噓!小聲點,別讓他聽見了。” 聽到周圍下人竊竊私語,哈米爾的額頭青筋暴起。 現在所有人都認定他就是凶手了嗎! 雖然哈米爾立刻大聲反駁,但這樣反而會受到更大的懷疑,有點不打自招的感覺。 “大人!其實幕後主使者就是. ” “媽的,快說啊!” 哈米爾猛地抓住了雙膝。 “這一切的主使就是哈米爾·丹尼. ” “父親!” 在斯圖爾把哈米爾的名字完全說出來之前,杜文突然站了起來。 人們的視線再次集中到杜文身上。 杜文看了一眼地上的斯圖爾,短暫地閉上眼睛後,又重新睜開了,似乎下定了某種決心。 “背後的主使是誰並不重要,反正刺客已經抓到了,事情就這樣算了吧。” “什麽! ?你瘋了嗎?” 伯爵勃然大怒,用力的拍了一下椅子的把手。 下人和騎士們一時間也因為杜文的這句話變得鬧哄哄的。 “你想包庇那個人?” 杜文堅決地點了點頭。 “沒錯,我不想知道,也沒必要知道。” “這不是你想不想知道的問題!” “不,父親,事關家族顏面,我們畢竟是兄弟,這件事就這麽算了吧。” 杜文大義凜然的說道。 就差沒明說幕後主使是哈米爾了。 “你這孩子!” 伯爵苦惱了一會兒,最終歎了口氣。 “既然你執意如此,那就算了,全都怪我這個當父親沒有管教好他。” “.! ?” 哈米爾都快看傻了。 怎麽自己一句話都沒說就被當成是犯人了? “父親,不是這個樣的” “你這逆子!給我閉嘴!” 就在哈米爾開口反駁的瞬間,伯爵憤怒地瞪了他一眼,隨後疲憊地把身子靠在椅子上。 “杜文,告訴我。你想要我怎麽做?” “父親指什麽?” “這一切。” 這句話的界限十分模糊,既包括了如何處理斯圖爾,也涵蓋了這件事的幕後主使者該如何懲罰。 伯爵把這一抉擇權交給了杜文。 但杜文給出答案很簡單。 “我希望父親能把斯圖爾交給我來單獨處置,至於其他人則與這件事無關。” “這樣嘛” 伯爵乾笑了一下。 果然,為了顧忌自己這個父親的顏面,杜文選擇了息事寧人嘛。 懂事懂到他這個地步,他這個做父親的都有些無地自容了。 “我能問下你打算怎麽處置他嗎?” “我想給他一次機會,畢竟他只是受人威脅,沒有到達非死不可的地步。” “什麽!?可他畢竟是想要行刺於你,你就這麽放過他了?” 聽到這個,伯爵再也坐不住了,他這個兒子有些過於善良了。 “求您了,父親。” 看到杜文跪在地上求情樣子,伯爵是氣得渾身發抖,氣杜文怎麽這麽心軟。 他把視線轉向旁邊,看向了淚流滿面的斯圖爾,眼神裡既有憤怒也有憐憫。 “斯圖爾,你還有什麽話想說的嗎?” “我罪該萬死,不敢奢求少爺的原諒,但我只希望” “希望什麽?” “等我死後,大人能把我和妻子葬在一起。” 伯爵再次歎了口氣,如果剛剛斯圖爾自己求饒他一命,那麽哪怕是杜文求情,他也絕不會手軟。 “杜文,斯圖爾的處置我就交給你了。” “謝父親。” “大人!萬萬不可啊” “這怎麽行!” 雖然周圍的騎士們不斷勸阻著,但伯爵僅默默地環視了一下他們。 “別再說了,我累了” “.” 面對伯爵大人疲憊的眼神,騎士們一致低下了頭,他們還是頭次見到大人如此魂不附體的樣子。 見周圍安靜下來,伯爵從椅子上站起身來。 “審問到此結束,大家都回去休息吧。” 說完,就在伯爵轉身與哈米爾擦肩而過時,留下了一句話。 “謝謝杜文吧,希望你在這件事裡能從他身上學到點什麽。” “父親,我.” 哈米爾剛要試圖開口,但伯爵卻頭也不回離開了,似乎是對他徹底失望了。 杜文也慢慢起身,拍了拍哈米爾的肩膀。 “可惜了,我本以為我們能成為一家人的。” “.! ?” 哈米爾吧嗒著嘴,一時間竟不知道說什麽。 在此期間,杜文則扶起斯圖爾,消失在遠處。 隨後騎士們轟走了下人,他們自己也回到了自己的崗哨上。 只剩下在寒風中獨自凌亂的哈米爾傻傻地站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