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很豐盛，有肉、有豆腐、有菜，簡直像過年一樣。 周小石看到肉，得知是七郎前一日買的，怔了怔，朝七郎眨了眨眼睛：你掙到錢啦？ 七郎沒看懂舅舅眼睛裡的話，但也眨了眨眼睛。 周小石看他機靈的樣子，暗暗偷笑……這小子肯定是掙到錢了。 他沒追究七郎的胡椒和辣椒是哪裡來的，七郎說是朋友給的，那就是吧……但七郎既然能拿出來給他做種子，自己必然還有。 胡椒往外一賣，可不就有錢了？ 老趙家的人都以為種胡椒、辣椒的事是周小石主導的，哪裡知道七郎這個小人精左右欺瞞！ 趙大郎兄弟也在吃飯，談論起徭役的事，向趙四郎傳授自己的經驗。 “嘴甜一點，和差役多賠兩個笑臉，少挨兩個鞭子也好。” “乾活別出死力氣，能裝樣子就裝樣子，磨一磨二十天就過去了。” “發飯的時候別謙讓，要擠到前面去。” ………… 他們越說，趙四郎就越害怕，可憐巴巴地看著周氏。 周氏：“你舅舅也在呢，他年紀大了，你是壯小夥，多照顧他。你是第一次服徭役，要身體實在受不住，就報上去，回來讓你哥哥們替你。” 趙四郎點頭，看向哥哥們。 趙大郎說：“你實在撐不住，回來我替你。但你要是故意偷懶，哼~” 最後這一“哼”，讓趙四郎想起大哥的拳頭，也不敢動歪主意了。 晚上，周氏回到房裡，拿出周小石送來的錢，小聲說：“他舅拿來十二貫，讓七郎先拿十貫去還。剩下兩貫，給老四準備一些扎實的乾糧、備上一貫錢。” 七郎沒有接錢，在周氏耳邊小聲說：“娘，錢我已經還清啦！神仙老爺又給了東西，我賣了還清債。這些錢娘收著，給新房子添置東西吧。” 一直在旁邊偷聽的趙老漢猛地跳下床，開始翻床底的箱子、罐子。 “他爹，你找什麽呢？”周氏還沒從震驚中回過神，就被趙老漢嚇了一跳。 趙老漢半個身子都鑽進了床底：“我找七郎藏的私房錢呢！” 七郎捂著嘴偷笑，爹就是把整個屋子翻過來，也別想找到他的私房錢！ 趙老漢找了半晌，扶著床沿站起來，納悶地說：“怎麽會沒有呢？” 找不到七郎的私房錢，這心裡就多了一件事，可難受了！ 周氏拍了趙老漢一下，自己抱著錢藏進乾菜簍子裡，仔細用稻草蓋好……兩個老人面面相覷了一會兒，才盯著七郎：“真的還清了？” “真的！”七郎壓低聲音說，“不要告訴其他人了，這事要瞞著四哥，不然四哥就不去胡家了！” “對，是要瞞著！”周氏和趙老漢點頭。 四郎去胡家是大事，學不會殺豬……能娶到胡英子就很好！ “七郎啊，這回你嘴真緊，居然瞞住了爹。”趙老漢感歎著，又問：“還了錢還有剩吧？爹幫你收著，跟你舅舅拿來的錢作伴。” 周氏也說：“我們家的規矩，沒成親的孩子，私房錢要交給家裡的，你讀書要錢，就交六成好了。” 其實，她是覺得七郎手太松，這又買雞又買肉的…… 她怕一轉眼不看見，七郎又買什麽回來了。 七郎乖乖地掏出了錢。 雖然很不舍，但無規矩不成方圓，爹娘管家，他作為家裡的一員，是該為家裡掙錢的。 他也吃家裡的飯菜、住家裡的房子啊。 趙老漢和周氏原本以為七郎還了債，又買了那麽多肉，能剩幾個銅錢就不容易。 看到這一串串沉甸甸的錢，簡直晃得眼睛都要瞎了！ 七郎這一出手，就是足足四十貫，比他們這些大人還能乾！ 趙老漢揉了揉眼睛，激動地摟著錢……發財了，發財了~~ 周氏咳了一聲，趙老漢又依依不舍地把錢推給周氏，眼巴巴的看著周氏收起。 “給我摸摸再放進去，摸摸總行吧？”趙老漢期期艾艾地說。 周氏：“你手心有汗，別把我的寶貝銅錢摸黑了。” 放好錢，周氏攬著七郎躺在床上，興奮地說：“這回好了，打家具、置辦鋪蓋、給你四哥、五哥娶媳婦的錢都有了。” 五郎明年也成丁了，緊接著就要娶媳婦。 七郎說：“還要買兩頭牛，我們自己家用一頭，棉花田那邊用一頭。” 劉翁在羅先生的勸說下，非常大方地給他們撥了一片良田種棉花，光靠他四哥一個人可做不來。 既然他家負責勞動力，那麽牛也應該他買。 “我還要請大田叔打兩副新犁。”七郎掰著手指說。 趙老漢很不舍：“買了牛還得放牛呢……你不是說明年讓阿仁、阿義去上學？誰去放牛呢？” “阿琴也去。”七郎糾正。 趙老漢的注意力根本不在這點，敷衍地應著，琢磨著真要買牛，就隻買一頭。 買兩頭太奢侈了，村長家也只有一頭牛呢。 至於打新犁，小孩子懂什麽犁？家裡現在用的就很好。 周氏輕拍著七郎：“你的錢別亂花，留著買書和紙墨，家裡的事有爹娘呢！” 七郎眯著眼睛，迷迷糊糊地應著，不一會兒，就打起了小呼嚕。 趙老漢嘀咕著：“藏哪了呢？究竟藏哪了呢？”，也不知不覺地睡著了。 過了幾天，趙四郎就穿了一身厚實的布襖、背著烙得乾乾的大餅，和村裡其他人匯合，滿心忐忑的出發服徭役。 村裡人都沒有去送……年年服徭役，大家已經習慣。 對一些老人家來說，如今的徭役只服二十日，那是皇恩浩蕩了。 前朝修大運河，很多人是有去無回的！ 劉植去了德陽郡給他外祖賀壽，只剩七郎和董月明一起做功課。 董昊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說道：“姐姐，大表哥從府學回來了，說城裡都在議論蜀王呢！” 七郎耳朵豎起來，緊張地看著小董昊。 小董昊神情得意~~別看他年紀小，他知道得可多了！ 他還知道蜀王搶了趙全的糖，是大壞人。 他喜歡會講故事的全哥，所以他也討厭蜀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