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劇烈的咳嗽聲,打破了氣氛。 李長壽差點沒被自己口水給嗆死,原本還氣定神閑高深莫測,現在也裝不下去了。 “你喊她什麽?” 仿佛是確定自己沒聽錯,所以開口問了一聲。 方青山連忙恭恭敬敬回答道:“下官,哦不,青山在方氏族內輩分較低!” 這次李長壽沒聽錯,回頭看看方柔,後者才三十多歲,再看看錢塘縣令方青山,這老小子都四十多歲的人了,可對方的解釋也沒問題。 江東世家大族之一的方氏,已經傳承了數百年,像這種世家大族分支旁系眾多,也容易造成輩分混亂。 所以方青山四十多歲,輩分卻比小了十多歲的方柔大也正常。 只是…… “你喊孤什麽?” 李長壽能感覺得出自己現在的表情,肯定很精彩。 特麽的自己都沒二十歲,居然被一個四十多歲的人喊姑丈? 靠,一下子平白無故輩分高了那麽多? 感覺,真特麽奇妙啊! “下官論輩分,是殿下的侄兒,所以剛剛鬥膽稱呼殿下姑丈,是下官該死不尊禮數!望殿下恕罪!” 方青山噗通一聲直接跪了下去,聲色並茂仿佛發自肺腑的將內心話都說了出來。 如果說剛剛是猝不及防。 那麽此刻分明就是人情世故,高情商啊! 李長壽突然間都忍不住對方青山這位錢塘縣令刮目相看,如此能屈能伸,如此見風使舵,當真是…… 深得吾心! “你這位侄兒,不錯,很不錯!” 難怪能在江南官衙中混的如魚得水,難怪小小的七品縣令竟然能夠一出手,就是那麽隆重的‘江南特產’,甚至於其他人都還沒來得及拜訪他,方青山就第一個來。 背後有江南方氏在推動算一個因素,可方青山此人,絕對是一個人才! “姑丈謬讚,青山愧不敢當!” 方青山眼睛一亮連忙打蛇上棍,一口一個姑丈,更是喊的李長壽受用至極。 絲毫不管方柔在一旁,早就目瞪口呆! 眼前發生的一幕,簡直顛覆了她從小到大的三觀和認知,俏臉緋紅也不知道該憤怒還是該欣慰,總之看著兩個大老爺們在那邊論親戚,她是坐立難安感覺沒臉待下去了。 “殿下,妾身……” “沒事都是自家人,孤對你這位侄兒感覺不錯,是個人才,是個人才啊哈哈!” 李長壽擺了擺手,他也試想過方家在他來到江南後,會以什麽樣的態度來見他。 是感恩戴德,還是不冷不熱,甚至是充滿敵視? 唯獨沒想到來到錢塘縣,見到的第一個方家之輩,居然是一個妙人! 先不說方家那幾個老東西是什麽想法,就方青山如此會做人,他就對方家的感觀上升了不少! 既然認了親戚,那接下來的氣氛可就完全不同了。 除了方柔在一旁感覺沒臉待下去,臉色緋紅坐立難安外,李長壽卻多了笑容,方青山也是將官場上的一套表現的淋漓盡致。 拍馬屁,他可是專業的! “青山早就聽聞姑丈乃是京城美男子,今日一見卻讓青山明白那都是謠言!” “哦?”李長壽眉頭一挑。 他外貌的確俊秀帥氣,好歹也是貴妃之子,奈何不知道是否是被皇帝老兒拖累,被稍微拉低了一部分顏值。 方青山鄭重其事的說道:“像姑丈這般何止是京城美男子,即便是放眼中原大地,也難以找到能與殿下媲美之人!” 這馬屁…… 連李長壽聽了都有些臉紅。 “下官之前曾有幸去過京城一次,可惜官微言輕當時沒能去拜訪姑丈大人,這些年來一直引以為憾,今日總算是一嘗所願,見到了姑丈一面!” 方青山說到情動之處更是一把淚眼一把鼻涕,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在多年未見的父母面前哭訴。 “哦?你何時去過京城?” 李長壽感覺被拍的雞皮疙瘩都冒了出來。 “下官在十年前曾赴京趕考!” 方青山陪著笑臉,李長壽嘴角一抽。 十年前? 特麽當時他才八歲? 算了,有些事情不能詳談,方青山不過就是拍馬屁攀交情論親戚,他有什麽錯? 他沒錯! “原來如此,孤當時還在皇宮,的確未能見到。” “是是是,下官當時就聽聞殿下名聲,未能拜見引以為憾!” 兩人越談越歡,氣氛也是融洽的很,一直談了大半個時辰,連李長壽都感覺扯不下去了,只能故意流露出疲憊神色。 而方青山也是聰明人,一見之下立刻明白。 “啊,都這個時辰了,下官與姑丈談的忘我一時間忘了時候不早,那下官就不打擾姑丈和姑母休息,先行告退明日再來拜見!” 今日他來這裡的目的,已經大功告成! 確認了方柔的確在李長壽身邊,另外也送上了‘江南特產’,更是攀上了交情論上了親戚! 比他來之前預想的,還要順利! 離開前,甚至還以子侄輩的姿態,可謂是將不要臉表演的淋漓盡致。 最終在皇城司的人相送下,告辭離開。 等方青山一走,李長壽臉上的笑容逐漸隱去。 “夫人的這位侄兒當真是個妙人,看來方家應該不會讓孤過於失望,你說是嗎?” 今晚雖然只有方青山一人前來暗中拜見,可也能看作是江南方氏故意向他示好,這個結果讓他很滿意。 當初他極力將方柔一條性命保下,為的不就是整個方家嗎? “殿下,妾身……” “怎麽?不樂意?” “不,不是的!妾身只是擔心會影響殿下的名聲……” 方柔見李長壽面色變冷,頓時心慌意亂的解釋起來,其實她現在心緒很亂,根本就沒辦法理清現在複雜的關系。 剛剛方青山的表現,她又不笨,自然也能看出娘家的態度。 只是一想到她終究不是未出閣的黃花大閨女就感覺到了濃濃的自卑。 “孤都不擔心,你何須有所顧慮?” 李長壽冷笑了一聲,名聲其實分很多,流連花叢四處留情在歷朝歷代其實都不算什麽重罪,而且只要他計劃順利,到時候天底下根本沒什麽人會在意他做過什麽。 “妾身,不敢……” 方柔也不知道該喜該憂,她現在甚至產生了一絲彷徨和恐懼。 她不知道接下來如果見到家中父母,見到十多年未見的親人,該以什麽方式面對他們? 是曾經的禁軍統領夫人? 還是…… “夜深了。” 李長壽望著天色,其實時辰還早,不過有道是早睡早起身體棒。 他這個人,還是很會養身的! 方柔俏臉緋紅跟在身後,有些事情一旦開始就沒有回頭路…… …… 夜深人靜,月色皎潔。 臨安城內。 方家府邸,正有一位老人負手而立站在後院內,望著天上的月色。 就在這時管家匆匆前來,看上去應該是有什麽要事。 “老爺,錢塘那邊來信!” 管家上前,將手中剛剛得到的飛鴿傳書遞給了老者,他知道往日這個時辰自家老爺早已經休息,唯獨今晚卻一直在後院,分明就是等待那邊消息。 “哦?” 老者正是方家現在的家主,花白的頭髮面色卻紅潤精神抖擻,雖然已經有六十多歲高齡,但是長年累月位居高位,加上錦衣玉食自然比尋常百姓要精神的多。 他今晚根本睡不著,自然就是等待錢塘方面的消息。 將飛鴿傳書接過,打開一看表情頓時有了些變化。 “老爺,去京城的人已經傳回消息,小姐自從被皇城司帶走後就一直沒有音訊,至今是死是活都打聽不到,要不要……” 管家世代都在方家為奴,所以很清楚家主的心思。 那可是家主最寵愛的女兒,是整個方家的掌上明珠! 現在生死不明,關鍵京城那邊傳聞,方家乘龍快婿位居禁軍統領的那位,兵變謀反! 不管那個消息,對於整個江南方氏來說都如鯁在喉。 “去準備一下,小姐明日就會回府。” “這……老奴明白了!” 管家一愣接著反應過來,臉上露出了欣喜表情,“老奴這就去準備!” “等等!” 但管家正要離開,方老爺子就想到了什麽直接打斷,“算了,先別聲張,小姐回府的消息不要告訴其他人。” 管家雖然不明白但也不敢多問,而且他隱隱也知道自家老爺擔心什麽。 “對了,辰兒呢?這幾日怎麽都沒見到他人影?” 老者像是想起了什麽,不由皺眉問道。 同時語氣也有些不悅起來,“他這幾日可老老實實待在府上?” “這……” “嗯?” “稟老爺,孫少爺他這幾日都去見了那胡人女子。” 管家也不敢隱瞞,只能心中暗暗歎了口氣,老老實實的解釋起來。 老者一聽氣不打一處來。 當場就怒哼,“這個不成器的混帳東西!老夫不是讓他不要再去見那胡女,他怎麽!” “氣煞老夫,氣煞老夫啊!” “老爺息怒!老奴見小少爺像是對那胡女情根深種,一直喊著非她不娶,老奴也勸阻過可是小少爺他完全聽不進老奴的勸……” 一想到家族嫡孫小少爺居然會癡迷一個胡女,別說方老爺子氣不過,就連老管家都不理解。 那胡女容貌雖然絕世可終究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關鍵那一頭宛如黃金一般的青絲實在是怪異,若不是這些年江南多與各國胡人有生意往來,一些奇奇怪怪的胡人也見多了。 否則,指不定被當成妖魔鬼怪來看待呢! “將那混帳東西關起來,誰若是敢放他出去,老夫就打斷他的腿!” 自己孫兒不舍得打,自然就拿府上下人出氣,老管家也覺得正常所以立馬點頭:“老奴一定看好小少爺,絕不會讓他再去見那個胡女!” …… 同一時間。 臨安城某個客棧的天字一號廂房中,兩名金發碧眼婀娜多姿膚白如雪的女子,正頭疼的坐在那邊。 兩女外貌和中原人士有著很大區別,充滿了異域風情,穿衣打扮都讓人不禁眼前一亮。 “莉莉婭,那個人還在嗎?” “公……小姐,他還在下面,看來您不見他的話,不會輕易放棄的。” 望著金發女子那宛如女神般完美的五官容顏,莉莉婭眸子露出一抹寒芒,直接從身旁將劍拔出,“要不要我下去殺了他?” 金發女子一聽連連搖頭,“莉莉婭,我們在這裡人生地不熟,萬一殺了人鬧出太大動靜可就不好了。” “那,好吧。” “先不用管他,我們好不容易來到這裡,還是不要輕易和這裡的人起衝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