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尚比不上搖風縣那般富庶,但也是個好去處。 郭山實在是個熱情好客的人,大約是知道父親不久便能解毒,故而心情舒暢,言語甚多。這一路上,他口若懸河,不斷為方柳介紹各種當地的特產,無論方柳問什麽,都盡心竭力仔細回答。 倒是聞行道,隻墜在他們身後,大部分時間一言不發。 聞行道隻準備在方柳問郭山有關武林盟的機密時,開口阻止一二,然而方柳卻好像真的只是來遊玩一般,對於武林盟的事隻字不提,和郭山談論的內容要麽便是美食、要麽便是趣聞。 郭山激動道:“說起趣事,可以去尚陽城瞧瞧。從前,尚陽城便每個月都有廟會,自國都遷到尚陽城後,廟會辦得更加盛大。晚間還有燈會,張燈結彩人潮湧動的好不熱鬧。” “燈會?”方柳問,“郭少俠可曾去過。” “父親管我管的嚴厲,平日裡總是習武,所以我還未曾去過。”郭山滿是憧憬道,“但我記得大師兄去看過,咱們雁山鎮離尚陽城極近,一日來去都能玩的盡興。” 方柳回眸,看向聞行道。 聞行道便點頭:“是去過幾次,不過主要是為了處理武林盟的事務。” 方柳:“感覺如何。” 聞行道:“熱鬧。” 他口中說著熱鬧,語氣卻有些隱藏的不喜。約摸是想到了那熱鬧繁華之下的朝廷紛亂,權宦勾結。 方柳大致能猜到原因,便問說:“尚陽城的宮殿修的如何了?” 聞行道看向他,神色莫名:“具體進度未知,隻知仍在大興土木改造舊皇宮。” 尚陽城正在修新皇宮。 如今的尚陽,又名尚京、尚州,其實原本是前朝舊都。 前朝的最後一位君主,因為昏庸無能導致民不聊生,於是太-祖揭竿起義推翻了昏君的統治。當年周太-祖打下這江山之後,覺得破才能後立,不願再沿用前朝古都,便在請僧人推算後,選了元京作為新朝國都。 周太-祖是個明君,同時也野心勃勃。 他在世時,先是平了天下,後來便想著抵禦外敵甚至開疆拓土。元京的位置比之尚陽城還要往北,其實也昭示著他北征的野心。 然而周太-祖年過四十以後,一身沉屙纏身,舊疾複發,兩年後便撐不住逝去了。 現如今,北境失守的城池其實並不包括元京。 只是隨著北境城池一座座失守,北境外邦不斷逼近,當朝皇帝耽於享樂之余,忽然擔憂起自己的安危,覺得再這樣下去,元京會十分危險。於是他不聽勸阻,也不顧這樣做是否會讓外邦覺得大周朝軟弱易欺,硬是下令遷了國都。 想必周太-祖也不會料到,自那之後才過去百年,僅換了三代國君,大周朝的國度便又退回了尚陽城。 今上慣來驕奢淫逸,嫌棄前朝皇宮久無人住過於老舊,便征集天下的能工巧匠,前往尚陽城改建新宮。半點未曾擔憂過在一國之君退卻後,邊關的將士是如何才穩固了軍心,勉強擋住外邦的入侵。 此猶未甚。 今上甚而聽信佞幸讒言,覺得是戍邊的將士能力不足,才致使他憂心至此,故而對一眾武將一再打壓。 總而言之,如今的尚陽城雖然是一派歌舞升平、紙醉金迷的景象,但如果說搖風縣的熱鬧是百姓家富庶安樂,尚京便是權勢者鍾鳴鼎食。 方柳在一處攤販前駐足,淡聲說了句:“很會享樂。” 似感歎又似嘲諷。 郭山未聽出他話中的深意,憨笑附和道:“尚陽城的百姓確實很會享樂,聽說廟會那日,公子王孫、侯府小姐乃至江湖遊俠,皆會去湊熱鬧。屆時無數人提著花燈走來走去,實在是盛景,若是趕上元宵或中秋那日,可要更燈火輝煌了!” 方柳:“聽起來,郭少俠對那場景十分向往。” “其實也還好。”郭山便撓撓頭,“主要是父親平日不讓我去,說是擾亂習武者的心,因此不免對那場景多有想象,要說是否向往倒也說不清楚。” 說起來,雁山鎮雖然繁榮,卻不曾有用作歡娛的場所。城鎮之中既沒有賭館,亦沒有煙柳巷。 來往的人看身段,應該大多都會些拳腳功夫,未曾見什麽酒肉之徒。 方柳直問:“雁山鎮可有煙花之地?” 郭山聞言,猛然咳嗽了好幾聲:“咳咳——咳咳咳——沒,沒有!” “沒有便沒有,急什麽。”方柳勾唇,“只是問一問罷了。” 郭山囁嚅道:“方莊主平日會去……去……” 話未說完,他臉漲得黑紅——像方莊主這樣的人物,實在是與那花街柳巷不搭邊,哪怕只是說出來,都覺著是玷汙了他。 方柳頗覺好笑:“我從不去那地方,搖風縣也沒有楚館秦樓之地。不過是好奇,雁山鎮似乎也不見那等場所。” 他不喜驕泰淫泆的風氣,因此搖風縣內民風清正。哪怕是有想做皮肉生意的,也只找個別院當做“外室”養著,不敢聲張。 對於那種,便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任他們去了。 郭山輕呼一口氣。 他們二人皆未發覺,方才那一番談話,使聞行道也劍眉微皺,直到聽見方柳的回答後,才堪堪恢復了原本面無表情的模樣。 郭山便繼續為方柳解釋:“雁山鎮一直是武林盟插手管轄的,我父親、還有大師兄皆不喜放縱,所以城內便沒有明目張膽的……”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