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顧姨，我喝多了。 時安拍兩下胸口，順了口氣，往包間裡走，剛進去，陳伊洛便說：“小時，讓你去拿幾瓶礦泉水，臉怎麽紅成這樣了。” 喬予：“對了，水呢？” 時安張了張嘴，“忘了。” 陸聽堯站起來，“還是我去吧。” 陳伊洛眼中閃過精光，“小時，坐，你先坐。”等時安坐下後，她緩緩眯眸，“老實交代，你出去這一趟，發生什麽了？” 時安摘下帽子，側身坐，手肘撐在椅背，單手扶額，“沒什麽，就是看見顧姨了，程阿姨和你媽媽應該也在。” 陳伊洛懶懶地向後靠，“看見顧阿姨不是應該開心嗎，你們現在怎麽變成這樣了。” 時安有苦難言，“洛洛，這幾年發生太多事了，我很想跟你講，但是又不知道該從哪件事開始講。” 凝神打量片刻，陳伊洛坐直身子，認真道：“小時，我們這麽多年沒見，可是我一見到你，還是沒感覺生疏，還和當年一樣，我希望你能快樂一點，我能看出來，你現在並不快樂，如果我沒猜錯，你的不快樂來自顧阿姨，是嗎？” 時安：“是。”她臉上流露出幾分無奈，“因為我的原因，我們分開住，已經兩年了，洛洛，如果不是你找我，或許我們還不能見面。” 喬予忍不住插話，“為什麽，為什麽啊，之前你總跟我說要帶我見顧阿姨，怪不得你之後不提了。”正好陸聽堯回來了，她隨口問：“你見過顧阿姨嗎？” 陸聽堯：“見過。” 喬予有點不樂意：“就我沒見過啊。” 陳伊洛：“顧阿姨就在樓下，你要是想見她，現在下去就能見到。” 喬予一臉期待，“行，等會兒我就下去。” 輕笑一聲後，陳伊洛又一本正經道：“小時，你接著說，為什麽和顧阿姨分開住，又為什麽一直不見面。” 面露難色，時安捏緊拳頭，心裡反覆折磨好久，之後，她起身，將門關上，倚在門上，聲音又輕又抖，“這件事壓在我心裡好久，你們三個，是我最好的朋友，我願意和你們分享我的秘密。” 三人看著時安，紛紛點頭，一動不動地等待時安接下來要說的話。 時安：“我。” 但難開口，她低頭醞釀好久，等指節被捏出聲響，終於將秘密講出來，“所有的一切，全都是因為我喜歡她。” 話音剛落，陳伊洛騰一下站起來，“我靠！” 而喬予和陸聽堯，對視一眼後，無奈地搖頭，他們曾有過約定，公平競爭，不管時安喜歡上誰，另一人便自動退出，可現在，誰都沒有機會了。 氣氛突然凝重起來，時安緊張道：“你們是不是覺得奇怪，是不是感覺難以接受。” 他們異口同聲，“當然不是。” 很明顯，陳伊洛有點興奮，“小時，我怎麽這麽笨啊，一切都是有跡可循的，你快過來，把過程詳細講講。” 時安：“講什麽？” 陳伊洛八卦道：“當然是講你是從什麽時候喜歡上顧阿姨的。” 尾音剛落，敲門聲便響起，時安正好在門口，便將門打開，下秒，她就怔愣，因為站在她面前的人，竟然是顧千筠。 她聽見了嗎？ 時安心臟狂跳，這兩年練就的‘成熟’通通不在了，她心虛且害怕，緊盯地面，這一刻，那種燥熱感又快將她焚燒。 “陸聽堯，手機落在前台了。” 顧千筠的聲音落在時安耳朵裡，在她心裡激起一圈又一圈漣漪，蕩啊蕩，這種感覺，真讓人羞恥。 陸聽堯連忙上前，接過手機，“謝謝顧阿姨。” 顧千筠：“客氣了。”然後，她又說：“你們想吃什麽，隨便點，等會兒我來結帳。” 陳伊洛毫不客氣，“破費了，顧阿姨。” 顧千筠笑了笑，聲音像玉碎了那般清脆，“你們聊吧，我們就在樓下，有事的話，就下來找我們。” 陳伊洛：“好！” 點下頭，顧千筠便走了，其余三人都跟她對視過，唯獨時安，自始至終，都沒有抬頭，顧千筠不知，時安心裡，正在經歷怎樣一場海嘯。 喬予眼睛發直，“時安，怪不得你會喜歡顧阿姨，好漂亮，她真的好漂亮。” 可時安卻臉色發白，“你們說，我們剛才說的話，顧姨會不會都聽見了。” 陳伊洛：“應該不能吧，我看顧阿姨臉色挺正常的啊，這樣，我去門口站著，你們正常講話，我聽一下，能不能聽見。” 時安：“行。” 想了想，她說：“還是我出去吧。” 陳伊洛：“都行。” 時安出去後，他們隨意說了幾句話，之後，陳伊洛大聲喊道：“小時，進來吧。” 門緩緩被推開，時安臉色難看，“雖然聽不太清，但仔細一聽，還是能聽見的，完了，全完了。” 陳伊洛：“你先別自己嚇自己。” 喬予也附和，“沒錯，都是不確定的事。” 時安生無可戀地歎氣，“怎麽辦，該怎麽辦啊。” 難受的不止她一個。 喬予和陸聽堯也不好受，他倆面面相覷後，喬予率先開口，“大明星，你想不想喝酒。” 陸聽堯低著頭，“想，特別想。” 時安苦笑，“我也想。” 陳伊洛無奈道：“你們這一個兩個，都怎麽了，喝酒行，先吃點飯，要不然等會胃該難受了。” 他們點頭。 一小時後。 吃完飯的四個人往樓下走，時安走在最前面，走下樓梯，她第一件事，就是尋找顧千筠的身影。 一眼，隻一眼。 時安便看到顧千筠。 不如不看。 因為—— 顧千筠坐姿優美，頭微向後靠，而程言，正站在她身後，細心地將她的頭髮一縷一縷攏起，程言眼中繾綣著的愛意，沒逃過時安的眼。 顧姨找到她的幸福了嗎？ 時安沒有大喜大悲，有點麻木，唇向上揚，露出好看的笑容，她得替顧姨開心，該開心的不是嗎，顧姨終於不是一個人了。 可這笑容，並未持續多久，還沒走出去，時安便繃不住了，笑瞬間收住，她回頭想再看一眼，眼底哀傷沒來得及藏。 這些哀傷，似乎數不完，顧千筠全都看見了，但她習慣冷漠，並未給予時安任何安慰，甚至讓她痛上加痛。 推門，走出去。 時安心中充滿缺憾：因為我見過你的溫柔，所以你的一點點冷漠，都會讓我惆悵百結。 可是，我不是不喜歡你了嗎。 對，不喜歡了。 餐廳內。 顧千筠還望向門外，等程言扎好頭髮後，她開玩笑，“辛苦了，程警官，如果不是我手上沾了油，肯定不會勞煩您的。” 程言笑道：“我求之不得呢。” 說完，她便後悔，連忙轉移話題說：“致晚，你知道他們去哪了嗎，我看這幾個孩子上了一輛車，看樣子應該沒回家。” 陳致晚無所謂道：“伊洛給我發微信了，他們去喝酒了。” 顧千筠：“喝酒？” 陳致晚：“是啊。”顧千筠略一遲疑，不自覺彎下嘴角，“有的人不是一杯就倒嗎，難道現在酒量變好了嗎。” 程言：“誰？” 顧千筠：“當然是…安安。” * 晚上八點，在一家小酒館，喬予和陸聽堯喝得又急又多，已經醉倒了。 時安安靜地坐著，臉上通紅，她還在糾結白天那件事，“顧姨到底聽沒聽見，如果聽見了，她會不會厭惡我。” 陳伊洛安慰，“厭惡？顧阿姨不會的，而且我感覺你這樣想就不對，你喜歡顧阿姨，但你並沒有打擾她，也沒有糾纏過她，你沒有給她帶來任何困擾，你不用這樣有負罪感。” 時安雙手抱頭，“我沒辦法不怪自己，我無時無刻都在懺悔，我很清楚，這世上任何一個人我都可以喜歡，除了她。” 陳伊洛：“我懂。” 時安：“我們又同病相憐了。” 陳伊洛長歎道：“以前我也懷疑過自己，當年那件事，的確對我產生了很大的影響，我也為此想不開過，可後來，時間久了，我也就釋懷了，喜歡這種事，由不得自己，喜歡就喜歡吧，只要不做越界的事，無愧於心就好。” 時安有聽進心裡，“洛洛，你跟我說實話，你有沒有想過，要跟蘇老師在一起。” 陳伊洛眼中泛起淚光，“想過，怎麽可能沒想過，我每天都有在想，十八歲以前，我不會有任何行動，但現在我已經十八歲了，我不想留遺憾，我想親口告訴她，我喜歡她。” 時安的手指輕點桌面，“真羨慕你這麽有勇氣，我一點都不敢，我甚至連跟她生活在同一個屋簷下，都不敢。” 陳伊洛灌了口酒，“小時，你知道酒後容易讓人衝動嗎？” 時安醉醺醺，“知道。” 陳伊洛拿起時安的手機，晃了晃，“為什麽不試著衝動一次。” 時安搖頭，“不要，我怕我明天會後悔。” 陳伊洛：“誰也不會保證明天會發生什麽，想做的事就趕緊做，反正後悔也是明天的事，及時行樂嘛。” 時安拿起酒瓶，喝下半瓶， 其實從很久之前，她就想衝動一次了，但她總是瞻前顧後，今天，就今天吧，她想跟著自己的心走一次。 拿起手機，時安都沒來得及想，該說什麽話，便將電話撥出去。 顧千筠幾乎是秒接，“喂。” 單單一個字，讓時安哽咽，她不要堅強了，嘴唇發顫，聲音裡哭腔很重，“顧姨，我喝多了。” * 作者有話要說：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