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的头疼,源于心病,心病不好,头疾难愈。”男人温文尔雅地抽出修长手指,旁边两位老御医互相给了一眼神,确认是幸灾乐祸:呵,还以为有什么本事,不过如此,净说废话。这个突然冒出来顶替他们,声称能治好顺慧太后的男人会死的很难看,两位老御医对此深信不疑。顺慧太后不会轻饶欺骗她的人,所以他们一直采取保守治疗,言语谨慎,谁也不敢对顺慧太后的病情乱加推度。“唉,哀家的心病?无人知晓,无人能懂,想必你也不会懂的。”顺慧太后叹了口气,没有发怒,两位老御医正惊讶,就被赶出去了:“林御医和宋御医大半辈子为皇家看诊治病,劳心劳力,也是时候告老还乡去享享子孙福。”他们给顺慧太后看诊治疗已有一段时日,太后的头疾始终没有改善,他们早就做好了砍下头来谢罪的准备。太后这番劝退的话,对两位老御医来说,简直是天下大赦。两位老御医拖着膝盖疼的腿,“扑通”下跪,伏地谢恩:“谢太后恩典,老臣遵旨!”男人轻轻笑了:两位老御医逃得真快,不过正合我意,留着他们这种废物,只会碍手碍脚。“不知道太后听闻过西方的‘心理疗法’吗?在下周游西方各国的时候,不仅学了一些医术,也学了他们一套‘心理疗法’,据说治疗心病效果最佳。”男人的声音犹如甜蜜的果实,说的“心理疗法”也深得顺慧太后心意,她被头疾折磨多年,所有御医束手无策,但凡有一线希望,都能令她欣喜期待。“哀家想起来了,兄长提起你的事情,说你见多识广,来自西域,也去过好些西方国家,漂洋过海,想必经历过一般人没有机会体验过的事情,也知道一般人不晓得的新奇事物。”顺慧太后的声音多了几分愉快,她一抬手,命嬷嬷拉开了薄纱帘幕,直面跪在地上的男人。果然人如其声,冷眉之下有一双掠夺人心的眼眸,长长的鹅蛋脸搭上高鼻梁格外英俊,微微扬起的嘴角带着自信和魅惑人心的冷冽。顺慧太后知道这个男人不简单,留他在身边,是一次赌注。“承蒙太后和国师赏识,上官泽夜定当竭尽全力治好太后,让太后从此不被头疾折磨,夜夜安睡美梦。”这真是最动听的话语,哪怕是谎言,日后再好好跟他算账也不迟,眼下姑且信他吧。“尽管试试吧。能为哀家解忧的人,就是哀家最信赖的人。”上官泽夜也不急着表现能力,缓缓起身,环视室内,吩咐嬷嬷和宫女帮忙:“命人守好寝宫大门,闲杂人等不得入内,莫生噪音。再来将帘子放下,燃起灯烛。”一切准备就绪,见上官泽夜还顾忌嬷嬷和宫女在场,顺慧太后又摆手命她们退下去。“太后,还是让奴家留下吧?”嬷嬷不放心地打量上官泽夜。这个男人的美貌不亚于女子,却又不失英气和帅气,即便是太后,也会为之动容。再加上这男人善言能辨,一看就是擅长迷惑人。上官泽夜打开锦盒,取出一枚香球,安放于香炉中,燃起,香气弥漫。“启禀太后,此乃安神入梦的特殊香料,太后的心病源于何处,我们就要入梦去解开那属于过去的心结。西方称此举为‘催眠’,在梦境状态,对心施以治疗,便能治好心病。”上官泽夜细心周到,自己还未问及的疑惑和担忧,他像是能够察觉到别人心中的忧虑,及时给予说明解释,单凭这一点,就让顺慧太后感到安心。先皇离开之后,顺慧太后没有一刻感到安心,她要守住的事物太多,可是连最亲近的皇儿都不谅解她苦心,连一手抚养长大的皇上都想夺走她的东西,容不得半分松懈。闻着淡淡香气,那根紧绷的线松了一些,身体也变得轻飘飘。“太后只管闭上眼睛,享受梦境,去往您最思念的地方,去见您最牵挂的人。”上官泽夜的声音,仿若从遥远的地方飘来,和缕缕香烟一样虚无缥缈。上官泽夜步步靠近,以香点落顺慧太后额上,低声细语,引太后进入更深梦境。“皇上,请不要为难奴婢们。”嬷嬷给宫女、太监们使了个眼色,一行人当即跪下,挡在太后寝宫大门外。太后把御医房两位资历最高的老御医辞退了,留下一个来历不明的西域人在寝宫内进行秘密治疗,这个人还是国师韩霖推荐的。舆德心中有疑:治病是假,顺慧太后和国师又要打什么主意,密谋来对付自己,才是真的!“你们这群大胆奴才!先皇待你们不薄,让你们好生伺候太后,你们竟然擅离职守,将太后一人置于危险境地。万一太后在里面出了什么事,凤体受损,你们死一万次都难辞其咎!”皇上这话,分明是恐吓,但他坚持要闯进去的决心也很明确了。嬷嬷在宫中的日子最长,权衡之下,认为皇上的话也是一个台阶,自己何不顺着这个台阶,既不会得罪了皇上,在太后面前也有说辞能替自己解围。“皇上英明!是奴婢没想周全,那名西域人身份不明,确实不该留下太后跟他独处!”嬷嬷以跪着的姿势,往旁边移动,给皇上让了道,宫女和太监们也纷纷效仿。反正,顺慧太后追究下来,自然是嬷嬷先被问责。“皇上,洛纤和安缨先在此等候。”洛纤停下脚步,伸手拦住跟着皇上走的安缨,冲她摇摇头。“皇上这是硬闯,若惹了太后不悦,会迁怒于你。我答应过影男,一切以你的安全为重,能否见到太后是其次。”洛纤低声向安缨解释,见她乖巧点头,忍不住感慨,“我是家中老幺,安缨却可爱的像妹妹。想必,在影男心里,你也是最重要的妹妹。”安缨思量洛纤这话的意思,俏皮地眨了眨眼:“洛纤姐姐不嫌弃,安缨也想要一个像你这样帅气的女侠姐姐。不过,影男确是一位好哥哥,从小到大,多亏他照顾、保护我。”从小到大?安缨言下之意,是否定了“影男就是尹南”的可能性。洛纤苦涩一笑,她始终心怀希望,盼着影男就是尹南。如果他就是尹南,该多好,自己藏在心底的许多话语,这些年自己如何磨练武功,如何一边回忆他练武的样子去模仿,点点滴滴都想倾诉。“洛纤姐姐!那个男人,就是刚才在屋里为太后诊治的人?”安缨发现那人的气质特别,目光和注意力一下就被吸引过去。洛纤正回神去看,上官泽夜脚步轻盈却很快地走向她们,从她们身边擦肩而过的时候,分明露出了诡异的笑容。“安缨,洛纤,你们二人快来看看太后!”皇上传来指令,洛纤立刻赶去,安缨却立在原地,神色严峻。“皇上,那个男人——”安缨疑问还没说完,便给皇上急躁地打断:“那个男人就是一个国师找来的江湖骗子!迷惑太后,祸乱后宫。他竟然说正在对太后施以‘心理治疗法’,人心不可见不可触,如何能够治心?”太后昏睡不醒,香味满屋,皇上急的来回踱步,安缨反而冷静下来,声音也冰冷如霜:“皇上,治心并非办不到,只是此人对太后进行的治疗原理,安缨也从未听闻和接触,不能继续,还是先让太后恢复意识。”那个男人,也许是能够办到的。方才外头匆匆擦肩,安缨就闻到了,那人根本不是什么医师,他身上分明暗香浮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