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苗妈妈抱着手,站在厨房料理台边,似笑非笑地看着苗苗。“‘不是男朋友,就是同学,然后关系又稍微比同学要近一点。’”苗苗妈妈明知故问,“这怎么就送个别,就送成男朋友了呢?”苗苗还挺害羞的。她臊眉耷眼的,手绞着自己羽绒服的衣角:“世事难料嘛。”苗苗妈妈站直身子,手敲了敲苗苗的额头:“我说你怎么没事儿在大过年的时候把人带家里呢,之前二十二年也没见你这么好心过。”“瞎说。”苗苗为自己辩解,“我那会儿对他没意思哈!”苗苗妈妈挑起眉,反问苗苗:“没意思?”“有一点点意思。”“就一点点意思?”妈妈继续问苗苗。“差不多再多一点意思。”苗苗妈妈拍了拍苗苗的肩,然后对着苗苗身后,幸灾乐祸地说:“你看,我女儿对你的意思真的不是很多。”嗯?怎么个意思?她怎么有种不太好的预感?苗苗僵硬地转过身,看见豹哥正站在她身后,一张精致的脸上看不出高兴还是不高兴。她手不绞衣角了,而是干巴巴地伸出来对豹哥打了个招呼:“嗨。”豹哥笑了笑,看起来很温和的样子:“你好。”哪个热恋中的情侣见面第一句是“你好”?苗苗欲哭无泪,她递给妈妈一个求助的眼神。苗苗妈妈耸耸肩,表示爱莫能助,接着就好心情地走了。故意的。妈妈绝对是故意的。苗苗现在确定了。“豹哥,你听我解释。”苗苗伸手拽住豹哥的胳膊,轻轻摇了摇,“我不是对你意思不多……”“嗯。”豹哥点点头,示意自己在听,“你继续。”苗苗被“你继续”三个字镇住了。这么温文尔雅真的不太正常啊,而且就这么放过她了?苗苗皱着脸,苦兮兮地说:“我错了。”豹哥没搭话,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苗苗。“我真的错了。”苗苗继续苦兮兮地忏悔,“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当时就是脱口而出,没想那么多。”“脱口而出?”豹哥重复了一遍,他走进厨房,把厨房门关上,“你觉得喜欢我是一件很丢脸的事儿吗?”“不是啊!”苗苗迅速回答。厨房上空就像被倒了一桶混凝土,空气突然凝结安静下来。“我就是觉得,”苗苗慢吞吞地整理自己的思维,“不管在谁面前,承认自己很喜欢一个人,这事儿好像……反正感觉好像很没有面子。”豹哥了然地看了苗苗一眼。就像他没确定苗苗也喜欢他之前,他也没有先捅破窗户纸,是一个道理。“这个世界上,像许鉴一样那么光明正大地说自己喜欢程小虹的人,其实不太多。”苗苗继续解释,“万一说了喜欢,但是对方不喜欢自己怎么办?就算在一起了,如果我喜欢得很多很多,比对方多很多,那是不是就显得自己有点卑微?谁又会喜欢卑微呢?”苗苗上前一步,她抱住豹哥:“我以前没谈过恋爱,不知道那个度在哪儿。怕太喜欢,成了一种压力或者打扰;怕太冷淡,成了不喜欢……”豹哥也抱住苗苗:“没事儿,你就按照特别喜欢特别喜欢的路子走。反正—”他揉了揉苗苗的头:“反正你再喜欢都有我接着,我回给你加倍的喜欢。”喜欢一个人就像把自己背朝悬崖摔下去,不知道下面能不能有人接住自己;两情相悦也是把自己背朝悬崖摔下去,不一样的是,摔下去的同时也确定下面会有人接着。苗苗想,她现在闭眼跌下去也有人接着了。真好。出乎程小虹的意料,冰球联赛居然挺多人来看。看台上基本上没什么空位置。场内运动员们正在热身,穿的都差不多,捂得严严实实的,看不出来谁是谁。她拿着票,一直走到最前面,刚坐下,就看见“捂得严实”之一踩着冰刀滑过来了。是许鉴。他打开赛场的小门,手撑着场边的玻璃。“早上好,美好的一天开始了。”许鉴摘下头盔,笑出八颗牙齿,傻不愣登地说。要是以前,程小虹肯定觉得这么说话的许鉴是傻子,但现在她却从兜里掏出两个豆沙包,递给他一个:“你要吃吗?许鉴想了想,按说赛前最好不吃,但这是程小虹给的:“吃!”程小虹看他全副武装的样子,就把包子送到他嘴边:“张嘴。”许鉴笑眯了眼,正准备咬,远处的教练怒喝一声:“许鉴!”许鉴低声骂一句,匆忙间咬了一口包子,对程小虹抛了个飞吻,然后就滑到队伍里去了。豆沙包很甜,甜到心坎里去了的那种甜,许鉴的心跳很快,快到好像必须大喊一声才能把这股兴奋劲儿熬过去。程小虹看着手里被咬了一口的豆沙包,她抿抿嘴,挨着许鉴的牙印,也咬了一口。唇齿间全是豆沙甜甜糯糯的味道,她找到位置坐下,旁边人问她:“你是来看谁的?”“17号。”程小虹慢慢地说。“我也是!”坐在程小虹另一边的人说,“他超级帅!”程小虹皱了皱眉。“捂得这么严实,你们怎么知道17号很帅?”程小虹问。“有人装成记者进去过队员休息室,看见17号很帅,笑起来像个小太阳。”女生解释道,“再说了,就算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也是帅的,每次打架斗殴,他都能赢,有一次直接把人头盔都打掉了。”程小虹吓了一跳:“哈?”“你第一次来看冰球吧。”“是。”“冰球的规则默认是打架。每支球队有一个专门负责打架的角色,挑衅对手,或者被对手挑衅的时候,他负责出来把事情摆平。”女生给程小虹科普,“但也不是每场比赛都要打,也分情况。”“对,但一旦打起来,会非常精彩!17号一举成名就是因为上次他打得太精彩了,一拳下去,对手直接倒地。”旁边女生还说了很多。程小虹却听不下去了。她脑子里只有一个画面,就是许鉴有一天,被别的人打掉头盔,额头出血,倒在地上……说不清楚心里是什么感觉,反正挺烦的。程小虹换了个坐姿,脸上看不出表情,继续小口小口地吃手里的豆沙包。体育馆里气氛很高涨,灯光放肆,变幻着角度形状和强弱,全场扫射,引得看客热血沸腾。刚开始的时候,程小虹根本看不清楚球在哪儿,许鉴在哪儿她更不知道,只知道满场找17号,刚找到没一会儿,又不见了。等到周围人欢呼,惊叫,程小虹才跟着看过去,一群人围在一起庆祝,她知道是射门成功了。慢慢地,程小虹看出点门道来了,逐渐也跟上比赛节奏了。至少不至于得等周围人叫了她才知道发生了什么。总算明白为什么这么多人喜欢看冰球比赛了—太惊险刺激了。一个球杆铲下去,冰屑子都起来了,扬起白雾一片。一片朦胧里,运动员却丝毫不受干扰似的,继续滑着冰刀,贴着地快速前进,球场边围着透明玻璃,运动员之间毫不留情地直接面对面硬刚,剧烈的撞击,让玻璃都颤抖了,程小虹心猛地跳了一下。许鉴刚刚上场没一会儿就被换下去了,现在他又上场了,估计是休息够了,一来就直接带球滑到右侧争球点,手起刀落,对方守门员都没反应过来,他直接进球。全场沸腾。欢呼声震耳欲聋。许鉴一队的人也很激动—这是一场连他们自己教练都说“输定了”的比赛,实力差距太大,比分是5:0,许鉴进的这一球,无疑让全队看到了希望。程小虹看见场边围着的玻璃又抖了很久。因为许鉴的队员们欢呼着把许鉴挤到玻璃边,一群人蜂拥而上,挨个压了上去。许鉴这一球进得很带动气氛,但没两分钟,他又被换下去了。程小虹皱皱眉,喃喃自语:“为什么又被换下去了?”明明打得很好啊,怎么老是被换下场。“我们在这里看着好像挺轻松,其实特别累。”旁边女生好心地给她科普,“一般来说,正常的冰球运动员就打四十五秒到一分钟,然后就得下场休息。”“啊。”程小虹明白了,“难怪刚才我看一队里就坐着乌泱泱二十多个人。”岳鹿大学冰球队其实不弱,只是今天碰到的对手太强,许鉴下场之后,又被进了两球。程小虹看得很心急,怕双方最后打急眼了,然后就开始打架。比分变成8:1的时候,许鉴又上场了。他滑着冰刀,快速地找到进球点,队友从远处一杆子把球打到他面前来,他刚准备接力把球打进球框,对手拦住了球,然后对他挑衅地扬扬下巴。许鉴骂了一句脏话。丢下球棍,伸手调了调头盔位置,许鉴滑过去,一拳把朝他扬下巴的人打倒在地,然后以压倒性优势直接把人按在地上捶。场内先是惊呼,然后开始尖叫,吹口哨,灯光也很配合地来了个全场扫射。两位裁判以母牛护犊子的姿势,站在许鉴和那个人的两边,看许鉴打得实在很顺利,对手没有能翻身反击的意思,裁判之一伸手把许鉴拉开,示意打斗结束,继续比赛。没料到对方来了个阴的,趁着许鉴被裁判拉开的空当,一个翻身压过来,扒住许鉴的腿,把他放倒在地。“嘘—”“犯规—”观众们沸腾了,嘘声一片。裁判把拉许鉴那人罚下场,许鉴站起来后,身子有些不稳,左腿顿了一下。程小虹心一沉。苗苗接到程小虹电话的时候,真的吓了一跳。苗苗一度觉得就算是学校教学楼塌了,而且就塌在程小虹面前,估计她也就是眨眨眼—因为灰尘进眼睛了。这样一个剽悍强大到让人怀疑人类物种的生物,居然、居然会哭。不,确切来说,没有哭。只是哽咽。“苗苗,许鉴、许鉴他打比赛受伤了……”苗苗瞪大眼睛,顿时紧张起来。“没事,你别急,放松,我们马上赶来。”苗苗一边说,一边催豹哥订票。打比赛受伤了会发生什么?苗苗脑子乱成一团死结,是不是有专门的医生一直在场外等着的?电视里好像是那么演的,可是这是什么比赛?许鉴,冰球!最近冰球有什么比赛吗……苗苗深呼吸一口气。冷静。豹哥很快就打听到消息,安慰苗苗道:“别紧张,已经送到市二医院,进手术室了,伤到膝盖了,具体情况得去了才知道。”苗苗听到豹哥声音,逐渐地平静了:“好。”“我从来没见过小虹这个样子。”苗苗愣愣地说。“挺好的,”豹哥说,“我一直觉得她活得太飘了,没什么人气儿。”两人赶往市二医院时,许鉴刚做完手术,麻醉还没完全退去,人也还没醒。程小虹眼睛有些红,但除此之外,脸上看不出任何痕迹。苗苗小心翼翼地问:“怎么样?”“医生说手术挺成功的。”程小虹抱着手,脸上又是从前那个冷静理智的样子。苗苗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你休息会儿吧。”苗苗去牵程小虹的手,“估计还得一会儿才能醒。”程小红没动,她伸手拍了拍苗苗的手背,反过来安慰苗苗:“没事。我坐在这儿心安。”豹哥已经大大咧咧在旁边坐下了,还从裤兜里掏出一根棒棒糖,在那儿比着问苗苗:“吃吗?”苗苗怒目而视:“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没等苗苗说完,豹哥先凑上来,把苗苗拉到椅子上坐好:“放松,他打冰球,从小到大受的伤还少吗?正常。”苗苗没说话,盯着豹哥。“真的。”豹哥撕开糖纸,拿棒棒糖点了点苗苗的嘴唇,“张嘴。”见苗苗不配合,豹哥也不生气,干脆就一直拿棒棒糖划拉苗苗的嘴唇,来回碾:“那时候才高一,他被对手打到满头是血,眼睛肿得哦,差点直接失明,那送下场的时候,看脸上面真的就写着四个字:不久于世。”程小虹抱着胸的手收紧了。她闭上眼睛,脑子里全是许鉴说“我的体育精神就是不在喜欢的女人面前丢脸”的样子。栩栩如生,活灵活现……这些词儿都不恰当。但不知道为什么,一想起许鉴,她脑海里就自动浮现出一个画面:阴暗湿冷的屋子里,窗帘“唰”地被拉开,阳光悉数洒进屋子里面。“后来,慢慢地还是治好了。”豹哥说,“搞体育竞技的,不受点伤,那怎么可能呢?”他还在拿棒棒糖逗苗苗的嘴唇。苗苗烦了,就张开嘴,把棒棒糖吃进去了。“那你也会受伤吗?”苗苗含含糊糊地问豹哥。“我也是搞体育竞技的。”豹哥说。苗苗明白了。她有些心疼地看着豹哥。豹哥就配合地把头埋在苗苗脖颈间,可怜巴巴地说:“可疼了。”苗苗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办,她手紧紧握着豹哥的手,不自量力地想要安慰他。其实没受过什么大伤……豹哥有些心虚地想:他主要是短跑,不像许鉴那样要随时跟人干一架的体育项目,短跑能遇到的最大的伤就是起跑太急摔一跟头,顶天了就。程小虹本来一开始想视而不见,现在觉得实在太扎眼了。谁没事儿在病房里搂搂抱抱啊?拍电影吗?程小虹不耐烦地“啧”一声。烦死了。这两人真的一点眼力见也没有。她别开眼睛,看着病床上的少年,麻木了很久很久的心脏,突然钝钝地传来了疼。她从来不迷信,即使是得知妈妈得尿毒症了,她绝望之余也迅速地、条件反射地接受了。还能怎样呢?程小虹经常面无表情地想,最坏又还能怎样呢?苗苗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她身边。程小虹挑眉看苗苗。“给你。”苗苗递给程小虹一个热水袋,“刚刚豹哥装肚子疼去护士站领了一个,你捂捂。”说完也不见程小虹有动作,苗苗握着程小虹的手把热水袋递过去:“冬天很冷,得取暖才行。”程小虹鼻子突然就酸了。她转动眼珠,把泪意憋回去。“知道了。”苗苗多此一举地提醒:“我看许鉴就挺暖的。”程小虹瞪苗苗一眼。苗苗“嘿嘿”笑两声:“你比我聪明,我觉得你肯定知道。”是吗?突然,病床上躺着的许鉴声儿很小地说:“好饿啊。”程小虹惊喜地道:“我给你盛点汤。”她拿过一直备好放在床头的保温盒。许鉴眼睛一亮:“哇,难怪我突然饿了。”程小虹把许鉴扶起来,靠在床头半坐着。她一边给他盛汤,一边貌似不经意地问:“你为什么会打冰球呢?”许鉴咽了一下口水,这汤太诱人了,闻着感觉饿得抓心挠肺。“我跟豹哥从小一起长大,他在短跑方面很有天赋,很早就被选进队里了,我正愁以后找谁玩儿呢,周末被我爸带去看了一场冰球比赛,然后就觉得这玩意儿太刺激了,居然可以万众瞩目地揍人,太拉风了!回去就拉着我爸说要进冰球队,我运气挺好,那会儿冰球根本没普及呢,教练正愁不够人组队,我很轻易就进去了。然后一晃,就这么过来了。”许鉴心不在焉地解释着,眼睛直直地盯着程小虹手里的汤。“你再考虑考虑,”程小虹面无表情地说,“如果理由只是可以‘万众瞩目地揍人’的话,我现在立马把汤倒了。”许鉴的尾巴都耷拉了。他想了想,郑重其事地说:“你确定吗?我可能马上要深沉一段,你不要被吓住。”程小虹嘴角微微翘起:“我可太想被吓住了。”“就是—时间有限,每个人上场时间只有一分钟,激烈的冲突和对抗,没那么多虚招儿,是男人就干,在高强度和快节奏下,竭尽全力,踩着锋利的刀刃,精彩完成每一个一分钟。”程小虹乐得不行:“天啊,这话可太有深度了。”许鉴面红耳赤的:“我作文不太行!这话已经耗尽我全部功力了,你知道我酝酿了多久吗?”“那你知道这段话其实可以套用在任何体育比赛项目上吗?”程小虹说。许鉴瞠目结舌,一想,好像真是这个道理。程小虹一直搅拌着汤,说话间也没停,现在估计没那么烫了,她把碗递给许鉴。许鉴还在郁闷,他耷拉着眼睛委屈巴巴地接过汤,喝了一口。突然,他眼睛一亮,说:“冰球是一个充满奇迹的项目!”“怎么的呢?”程小虹很配合许鉴。“就跟足球比赛的阿根廷、德国队一样,冰球里也有一个传统的强者,叫‘棕熊’。但我喜欢的球队是‘蓝调’,今年斯坦利杯总决赛,‘蓝调’并不被看好,可是我觉得它可以战胜‘棕熊’。世界上是有奇迹的,奇迹由看起来并不占优势的人创造。”程小虹觉得许鉴真幼稚。她有些刻薄地说:“可是冰球联赛你们输了。奇迹没有发生。”“那只是奇迹没有发生在我身上,”许鉴有些急,他觉得自己没有表达清楚意思,“不能因为奇迹没有发生在自己身上,就否认奇迹的存在。”“你在跟我开玩笑吗?”程小虹一脸不理解,“奇迹如果没有发生在自己身上,那么它就是个倾国倾城的屁。”许鉴说不过程小虹,只好举手投降:“跟你传递个正能量可太难了。”程小虹耸耸肩,说:“喝你的汤吧。”许鉴笑得眼睛弯起来:“超级好喝。”笑容太耀眼,程小虹一瞬间愣了。苗苗对她说:“冬天很冷,得取暖才行。”程小虹垂下眼睛,她伸手给许鉴把被子掖好,起身站起来。“你干什么去?”许鉴很紧张地问,“就走了吗?”程小虹看着许鉴,向来寡淡清冷的眼神少有的有了温度。“不走。”程小虹轻声说,“这屋子太暗了,我去拉窗帘。”窗外阳光温柔,春天真的要来了。苗苗是水瓶座,年没过几天,她生日就到了。原本豹哥是准备陪苗苗过完生日再回A市的,结果因为许鉴受伤,两人去医院看望后,豹哥就把苗苗先送回去了,自己留在了A市。豹哥很重视这次生日。毕竟这是苗苗和他在一起之后的第一个生日,他想,必须得让苗苗对这个生日永生难忘。豹哥很少对一件事儿上心,一旦他上心,也就意味着完犊子了。许鉴好几次开口,想让豹哥在准备之前,先看看网上的攻略,了解了解生活在人间的凡人们是怎么过生日的,但一看到豹哥那张依旧英俊但异常认真的脸,他什么话都说不出了。“没事,豹哥你勇敢飞,苗苗肯定永相随。”许鉴鼓励豹哥也安慰自己。“你说什么呢。”豹哥莫名其妙地看着许鉴,“我在踏实努力地创作生日计划书呢。”许鉴上次冰球联赛腿伤着了,现在拄着拐,脚跟大爷似的翘在椅子上。他拿起桌上的牛奶,插上吸管,喝了一口奶之后,看起来挺真诚地说:“我很期待你的生日计划书。”豹哥怎么看怎么觉得许鉴欠揍。他手摸着下巴看许鉴,看了半天,知道哪儿欠揍了。“谁让你喝奶的?”豹哥说,“那是给苗苗买的。”“她现在喝奶也不长高了,我是伤员,骨骼需要恢复,正是补钙的时候。”豹哥心烦地“啧”了一声,觉得许鉴就是个破坏他思路和智力的搅屎棍:“喝完赶紧走,去找你的春天,给我一个安静的创作环境。”许鉴傻乎乎一乐:“我感觉春天半只脚已经踏进我怀抱了。”“那可真是太好了。”豹哥敷衍地祝福他,然后告诉他一个残忍的消息,“我跟苗苗已经成了。”“啥?”许鉴不可置信,“你不是说遇到红灯了吗?”“红灯过了就顺畅了嘛。”豹哥说得很轻松。许鉴知进退懂礼貌,现在豹哥进展比他迅速有效,所以许鉴立马虚心求教:“豹哥,你快教教我。”豹哥也不是个小气的人,他说:“你得看女孩儿喜欢什么,我家苗苗喜欢长得好看的,我刚好长得好看,你说说,有招没招,都是上天注定的缘分。”许鉴气得差点丧失理智。什么人啊!苗苗一早就醒了,明天是她生日,豹哥说下午带她出去玩。“是去哪儿啊?”苗苗问。“你到了就知道了。”豹哥神神秘秘的。“你不要吓我。”苗苗想到那些年她看的言情小说,很紧张地说,“我买不起晚礼服。”豹哥那边不知道在忙什么,没听见苗苗这句话,问了一句:“什么?”“我说,都可以。”苗苗羞涩地低下头,天可怜见,单身这么久,终于可以来个甜甜的偶像剧恋爱了。豹哥没太明白苗苗在都可以什么,但他觉得自己女朋友得顺着,她说都可以那就都可以吧。“好的。”豹哥彬彬有礼地说。两个人同时一头雾水地挂掉电话,感觉宛如在隔着大山说话,但两个人心里又都特别甜。豹哥兴奋地在屋子里蹦了蹦,谈恋爱的感觉真好。他走下楼,爷爷正在拿着毛巾擦一个花瓶。豹哥难得没嫌爷爷装知识分子,他心情很好地走上前,还捏了捏爷爷的肩膀,真心真意地说:“爷爷,辛苦了!”豹哥爷爷手一抖,花瓶差点从手里滑下去。他连忙抱紧花瓶:“你缺钱了?”豹哥跟受了多大侮辱似的:“爷爷您怎么这么说我呢!”“没缺钱就赶紧走,”爷爷很铁面无私,“在这儿影响我艺术鉴赏。”“这花瓶不太行。”豹哥说得轻轻松松,“青花瓷釉料没有层次感,花瓶胚胎也不咋白润。爷爷您怎么想的,怎么买了这么个玩意儿回来?”“瞎说!”爷爷说,“这用的是高白泥花瓶瓷胎!”“这是人在蒙您呢。”豹哥拍拍爷爷的肩,“怎么别人说啥您信啥,我说什么您就老觉得我诡计多端呢。”爷爷反省了一下,慢慢地琢磨出味儿了。“你从哪儿知道的这些?”爷爷问豹哥。“最近我女朋友过生日,我就钻研了一下这方面的内容。”豹哥云淡风轻地说。“哦?有什么收获?”爷爷挑眉,看着豹哥。豹哥不云淡风轻了。他瞪大眼睛:“爷爷,您没发现另一个关注点吗?”“‘钻研’?”爷爷认真想了想,“你是从小缺少了一点钻研精神。挺好的,现在开始钻研也不晚。”爷爷很欣慰地看了豹哥一眼。“我钻研个鬼啊!”豹哥气得直跺脚,“我有女朋友了!”爷爷笑得眼睛眯成细细的缝。“早就知道了。”他说,“天天憋着的兴奋劲儿,我能看不出来?”豹哥被戳穿后就有点羞涩了。爷爷毕竟是过来人,豹哥觉得可以跟他分享一下:“爷爷,我这次礼物准备得特别到位。”“哦?”爷爷来兴趣了,“是什么?”豹哥欲言又止:“算了!我怕说出来就没那种震撼了。”豹哥爷爷以为自己孙子在逗自己玩,他一巴掌拍向豹哥的后脑勺:“嘚瑟劲儿!”豹哥就是嘚瑟,他坐车到机场,飞到苗苗的城市,早早地去了跟苗苗约定见面的地方。“我到了!”苗苗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喘:“马上,我也到了。”豹哥想到苗苗是在急匆匆地朝自己这边赶,他眯了眯眼,嘴角翘起来:“没事,不急。”苗苗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穿着一条背带裙,里面还搭着有小花边的白衬衣,这样淑女且适合约会的装备,会被告知接下来要去攀岩。“要不我们去重新买条裤子?”豹哥也意识到这个问题了。“没事。”苗苗咬牙硬撑,“我走过江湖,见的世面多。”豹哥一下就乐了。他捏捏苗苗的脸:“钱塘江和青海湖啊?”苗苗以前被豹哥捏脸,觉得捏就捏吧,反正也反抗不了,现在不一样了,她特别有偶像包袱地拍开豹哥的手:“我脸上肉是不是有点多啊?”豹哥觉得苗苗太可爱了,简直不知道还要怎么喜欢。他把苗苗揽进自己怀里:“刚刚好。”苗苗被豹哥一揽,小脸儿就红了,乖乖地跟着豹哥走,手指扣着豹哥的衣角,把那块布都要拽变形了。“别拽了,”豹哥伸手把自己的衣角解救出来,然后牵过苗苗无处安放的手,“你这男朋友的手空着呢,怎么不拽?”苗苗有些不适应自己现在已经脱离单身这个境地,她低下头,小声地重复了一遍:“男朋友……”豹哥应该是听见了苗苗这句嘟囔,因为他突然笑得特别灿烂,他今天没戴帽子和口罩,一笑杀伤力比平时高起码三十倍。苗苗被美色耽误得根本丧失了思考能力,当即晕头转向,豹哥带她去哪儿就去哪儿。等她缓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换好运动装运动鞋,面前是一连串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