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昼霓虹

公路车全能明星主将VS俱乐部首席女技师点燃青春热血,甜宠竞技来袭!飞兔俱乐部“空降”两名新成员,公路车队内一时众说纷纭。一个是半路杀出的固定主将戚骁白,虽不善言辞,却是万里挑一的少年天才;一个是不知深浅的首席技师夏缨,面对质疑,用十秒换胎的壮举帅气回应。被众人戏称为“飞兔两大祸害”的他们,在一次次比赛中力挽狂澜、凝聚人心。也在一次次相互试探中,冲破暧昧……“除了骑车,这世间还有另一件事,能让我心跳加速。”“我找到了我要追逐的白昼霓虹,我想成为那道霓虹的翅膀。”

第十六章 北市培训
就在戚骁白混乱的时候,有人提议大家一起玩真心话大冒险,这样可以让每  个人都参与进来。
戚骁白的思绪被抽离出来,仿佛终于有人帮他岔开了这个话题,他第一个表  示赞同。
没人反对,叶一鸣开始发牌。
因为之前气氛已经炒热了,现在大家都很放得开,彻底抛下训练和比赛的烦  恼,竟然比放假还要开心。
就连最内向的岑良,也在几轮游戏后放开了胆子,当他接受惩罚时,主动提出要给大家唱一首《青藏高原》。
作为一首全国人民皆知的高音神曲,岑良居然毫不怯场,气息极稳地用真嗓唱完了全部,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到震撼。
谁都没想到,平时那个唯唯诺诺不敢说话的岑良居然还有这样的才能。
叶一鸣差点跪下:“原来你的爆发力不只是在骑车上,声音也行啊!”
秋一冉疯狂鼓掌:“你就说你什么时候出道吧,我先给你组建个后援会。”
夏缨举手:“等我哪天失业了,申请给岑良当助理。”
突然被众星捧月式地表扬,岑良颇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戚骁白想起他之前各种不自信的样子,笑着问:“你家里人不反对你骑车  了吧?”
“嗯!”岑良眼睛亮晶晶的,“我比赛那天,家里人在电视上看到直播了,他们可算相信我是个正儿八经的运动员了。”
其实不只是这样。
那天之后,他家人给他寄了一大堆营养品和衣服,后来妈妈还去庙里拜了拜,求了张平安符给他,算是彻底表明了态度。
赛后,因为相关媒体的关注和报道,他在同学圈子里也红了一把,一时间,所有人都惊诧不已,当年班上那个最瘦小的男生现在已经变成了另一个人。
他用自己的行动向所有人证明,他是一个堂堂正正的公路车运动员。
游戏还在继续,几轮之后,终于抽中了夏缨。
大家伙儿起哄要问关于戚骁白的事,但负责提问的秋一冉照顾她,不想让她为难,于是选了个折中点问:“说一个你觉得这辈子都不可能实现的愿望吧。”
夏冲“啊”了一声,抢答:“那可真是太简单了,我都能答出来。我姐每次的愿望都一样,家人团聚,但这就是最不可能实现的啊。”
话音一落,气氛忽然有些凝固。
秋一冉手指尴尬地抠着瑜伽垫,察觉自己还是问了个不太好的问题。
好几道视线关切地投了过来,夏缨反而轻松地露出笑容:“我爸当年沉迷竞赛自行车,执意要去国外的队伍效力,我妈性格内向,不会英语,没法跟他一起走,两人就离婚了,现在是老死不相往来的状态。我小时候总是期盼他们能有复合的那天,长大以后才明白,不合适的人,一别两宽才是最好的救赎。”
顿了顿,她扫视了一圈大家,又说:“你们别这样看着我啊,都过去这么久了,我和夏冲都不太在意这件事了。况且,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就算没我们这样的烦恼,可能还会有其他的烦恼呢。”
“对。”戚骁白率先开口,“我爸妈工作很忙,以前很少管我,我小时候还  怀疑过自己不是亲生的。”
“啊,这么说我想起来了。”秋一冉也来搭茬,“我爸以前做生意,在外面欠了一屁股债,把家里闹得天翻地覆,后来好不容易才还上……”
岑良说:“我们家不用讲,你们都清楚。”
章逸:“是是是,我也是,我有个哥哥,我家里人特别疼他,但对我就很一般。”
大家七嘴八舌地就这个话题聊开了,每个人都说了一点自己成长路上的烦恼。
夏缨抱着膝盖,边听边笑,心里被暖意充盈着。
她很清楚,这些人其实都在宽慰她,想要消弭这个话题对她产生的伤痛。
夏缨听着听着,忍不住垂下手,趁其他人不注意,悄悄地盖在了戚骁白的手上。
戚骁白怔了一下,微微侧头,看她一眼,然后在黑暗中,不动声色地与她十  指紧扣。
后面的游戏里,叶一鸣选择大冒险,穿上秋一冉的短裙给大家跳了个舞,屋子里爆发出几欲掀翻屋顶的大笑,终于让楼下的楼管阿姨忍无可忍。
她朝楼上吼了一嗓子:“吵死了!我马上上去查房!”
几个男生一惊,女寝的阿姨是飞兔最凶猛的生物,凶起人来连顾长平都不放过,要是被她逮到估计半条命都得折在这儿。
“断电茶话会”只能这样匆忙结束,几乎来不及收拾东西,男生们火急火燎地要翻窗,从中间通道逃回男寝。
秋一冉去门外准备拖慢阿姨的脚步,好让男队员们有充足的时间逃跑。
戚骁白是最后一个翻出去的,他撑在墙上,看着阳台边的夏缨,迟迟没走。
夏缨催他:“快点,阿姨马上就要上来了。”
“有晚安吻吗?”他笑着问。
月光温柔地笼在他身上。
像是《莎士比亚十四行诗》里,比长夏还要明媚不朽的情人。
夏缨心思动了动,低下头,在他额头上落下一吻。
戚骁白这才心满意足地跳下去,飞奔回男寝。
就在他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的时候,阿姨进门了,拿着手电筒狐疑地在凌乱的寝室里看了看,问:“这都是你们吃的?”
“对。”
“呵。”阿姨露出不屑的笑容,“小姑娘们,我也年轻过!”
秋一冉“嘿嘿”傻笑。
阿姨什么都知道,但什么都没说,装模作样地转了一圈,就离开了。
夏缨留下来帮秋一冉收拾地面。
电忽然恢复了,突然明亮的光线让她们眼睛极不适应。
夏缨回头,看了眼男寝的方向,忽然对下一次断电充满期待。
近海市逐渐进入盛夏,夏缨的腿也好得差不多了。
戚骁白又参加了几次比赛,取得了不俗的成绩。
网上有人挂出地下竞赛时一个名叫“戚风”的选手的视频,从身形、骑姿到侧脸的下颌轮廓,都与戚骁白如出一辙。
是他匿名参加了这个比赛吗?为了什么,钱吗?
可是,说不通啊,戚骁白身价不菲,哪像是会缺钱的样子?
顾长平自然也看到了这些议论,他一眼就看出,视频里的戚风就是戚骁白本  人无疑。
车队是不允许车手私下参与这类比赛的,但只要不做得太过分,一般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顾长平跟其他人一样,就是按捺不住好奇——他到底图什么?
于是,在某个晴朗的午后,戚骁白被叫进了办公室。
顾长平端着职业经理人的态度,抛出疑问。
戚骁白脸上并未露出或无奈或沉痛的神情,反而非常坦率地承认:“我就去过那一次,以后如果没有必要,在车队效力期间我不会再去了。”
顾长平忍不住追问:“‘必要’是指什么?”
戚骁白迟疑了一下,没回答。
顾长平耐着性子说:“是车队给你开的工资不满意吗?明年可以重新谈价,  给你涨钱。”
“不是钱的问题。”戚骁白顿了顿,改口,“但确实又跟钱有关。”
“有什么困难,你可以直接找我聊,毕竟我们现在不光是从属关系了。”顾长平推了下金丝框的眼镜,“某种程度上,我可以喊你一声妹夫,对吧?”
戚骁白安静了片刻,一口气道:“夏缨想体会一下一夜暴富卡里突然多出很多钱的感觉,我想了想,暂时就只有那里能帮她实现这个愿望,于是就去了。”
顾长平的笑容凝固在嘴角。
就这?!亏他翻来覆去想了很多天,想过很多个理由,却始终没想到,仅仅  是因为这样。
他有些头疼地揉了揉额角,突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是批评戚骁白谈恋爱太投入呢,还是夸他对夏缨上心?
到最后,顾长平也没憋出个所以然来:“行吧,先不说那个了。”他拿起手边的宣传册,丢给他,“你看看这个。”
戚骁白低下头,看到“公路车学园”几个大字。
“车队的意思是,派你去。”
“这是什么?”
“国内公路车委员会搞的,每个车队可以派一名车手去集中培训,是一个和其他顶尖车手互相切磋学习的好机会。”
戚骁白产生了兴趣:“还有哪些车队参与?”
“超野、企信……都去。”顾长平耸肩,不避讳地说,“毕竟是联盟搞的  嘛,各家都得给点面子。”
戚骁白心动了,这些都是能跟飞兔并驾齐驱的车队,如果去的都是万松那个级别的选手,确实是一个很好的历练机会。
“什么时候出发?”
“这周五。”
“那很快了,我回去准备一下。”
顾长平笑了一声:“这么着急?我还没确定就是你呢。”
戚骁白平静地回望过去,似乎胜券在握。
“你看一下倒数第二页。”顾长平说,“除了车手集训,这次联盟还搞了一个未来经理人培训班,我打算派夏缨去。”
“那很好。”
“但你和夏缨一起去的话……”顾长平目光审视地看着他,“你们会不会公  费谈恋爱啊?”
戚骁白扯了扯嘴角:“不会,你想多了。”
顾长平哈哈一笑,的确,他们两个都不是愿意为了爱情放弃事业的人。
他大手一挥,做了决定:“行吧,你回去收拾收拾。对了,帮我把夏缨叫来,我还没跟她说这个呢。”
夏缨跟顾长平聊完了以后才知道,原来顾长平早已有意开始把她当成接班人  来培养。
尤其在得知她跟戚骁白恋爱后,他非但没有干涉,还打算借此机会把他们都  长久地留在飞兔。
夏缨之前没有想过跳出技师的行业向外走,但听顾长平这么一说,她忽然对未来的道路有了一个初步规划。
这样也挺好的,就像当初逼着她学各种技能的时候,父亲常在耳边念叨的  话,技多不压身。
夏缨欣然同意这次集训,在周五那天,和戚骁白一起登上去往北市的飞机。
千里之外的北市没有近海市那么闷热,但温度一样很高。
联盟财大气粗,直接给每个学员都安排了带大阳台的单人单间,夏缨和戚骁  白的房间挨着。
正如戚骁白所期待的那样,每家车队派来的都是自己的主将,老师也是联盟专门从国外请来的著名教练。在这里,大家既是对手,也是朋友。
列队热身的时候,万松就在戚骁白旁边,冲他疯狂挤眼:“我早上在餐厅看到你们队那个漂亮的技师了!她也来培训吗?”
“嗯。”戚骁白懒洋洋地答道,“她是我们经理的接班人。”
“嚯,可以啊,小姑娘还挺有能耐。”万松压了压腿,又问,“你跟人家姑  娘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什么怎么回事?”
“就是……”万松整理一下措辞,说,“要是你们没那个意思,我可就追了。自从上次环近海市一别后,我始终惦记着,茶不思饭不想。你看我都瘦了,  就是因为相思惹人……”
万松还没说完,就收到了戚骁白的死亡凝视。
他冷笑一下,嘲讽地问:“你是山顶洞人?”
“啊?”
“平时不上网吗?”
“上、上啊……”
“超野的环境这么艰苦,连根网线都拉不起?”
万松眼角抽了抽:“不是,你好好说话行吗,怎么突然欺负我呢?”
戚骁白再度冷笑,表情比刚才还要嘲讽:“网上都说我因为谈恋爱而状态不  佳,你看不出来?”
万松愣了一下:“你哪门子状态不佳啊?”
“这是重点?”
“哦……”万松一拍大腿,终于明白了,“你,谈恋爱,跟夏缨?”
“不然跟你吗?”
万松忍不住爆了个粗口:“什么时候的事?上回比赛时你们还只是同事关系吧?戚骁白你这个人渣,禽兽!”
戚骁白热身结束,身体停滞片刻,忽然露出一个凉凉的笑容:“你才知道我  是禽兽?”
万松一哆嗦,莫名感受到他眼神里可怕的杀气。
“我警告你,别打夏缨的主意,否则……”戚骁白的话不说完,留白意味深长,然后转身就去教练那里取车子了。
万松也是个非常识时务的人,不枉费他自封的“超野第一浪子”的名号,很  快就将夏缨抛到九霄云外。
骑上赛道时,他又窜到戚骁白旁边,调侃道:“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我就说你平时挺闷葫芦的一个人,怎么一提起那妹子就跟吃了炮仗似的。”
戚骁白懒得理他。
万松便继续说单口相声:“你放心吧,兄弟的女人我不感兴趣,从今天开  始,夏缨就是我弟妹了!”
戚骁白瞥他一眼。
万松改口:“就是我嫂子了!”
行吧,戚神的表情终于舒缓了。
万松放心地继续嘚吧:“其实刚刚,我撞见了一个妹子,好像是企信的见习经理,那身材真的妙,长相也是我喜欢的类型,就是不知道叫什么名字,有没有  男朋友……”
“你居然没有直接上去问,这不科学。”
万松压根没听出他话里的嘲讽,叹气道:“因为那妹子看起来好高冷哦,我怕一过去就惨遭拒绝,以后就再也没机会了。所以嘛,能不能请嫂子帮个忙?”
“帮什么?”
“帮我问问那个妹子的情况呀,反正她们一起上课,又都是女孩子,肯定会  说上话的。”
戚骁白简直头疼,想把他那颗脑袋按在车轱辘下来回摩擦。
与此同时,另一边,夏缨正在上车队管理学的课。
他们的培训跟车手不一样,基本都是理论课,联盟邀请了国内外一流车队的  高层来给大家开讲座。
除她以外,其他人基本都有实践经验,要么是快要退役转管理的老车手,要  么是见习经理或竞赛主管。
唯有夏缨,满脑子还是碟刹公路车桶轴的样式,导师连续问了几个问题,她  都晕乎乎地答不上来。
课间,她身旁的丹凤眼美女主动过来打招呼:“你好,我是企信车队的见习  经理杨倩。”
夏缨立刻打起精神:“你好,我是飞兔的技师夏缨。”
“我知道,我听说过你的名字。”杨倩笑了一下,原先那种冷艳感荡然无存,“你对车队管理要是有什么问题,可以来问我,我虽然会的也不是很多,但  我们可以一起探讨。”
“谢谢!”
“不用谢,这里就我们两个女生,互相帮助是应该的。”
她这么一说,夏缨才意识到,从车手到管培生,总共二十个人,真的只有她  们俩是女性。
杨倩是那种看上去比较高冷的女孩,但跟夏缨非常聊得来,尤其那一嘴醇厚的东北口音,很容易让人生出好感。一早上的课上完,她们两个已经混熟了。
午饭时,夏缨跟她聊起了飞兔的现状。
杨倩好奇地问:“你们车队之前有个人叫刘亚歌,对吧?”
夏缨点头:“你认识?”
杨倩皱了皱眉,似乎对他并没有太好的印象:“听我哥提起过这个人。”
“你哥?”
“我哥就是杨旭。”
夏缨恍然大悟,杨旭是企信车队的主将,他们这个后起车队能在这两年里跟飞兔、超野并驾齐驱,多亏了有他这张王牌。
杨旭是个理智而健谈的人,非常受记者欢迎,时常出现在体育周刊的访谈里,因此连夏缨都有所耳闻。
“你哥哥对刘亚歌的评价怎么样?”夏缨试探着问。
杨倩直接摇头:“不太好。刘亚歌离开飞兔的时候,我哥还说,如果让他作为领队从刘亚歌和戚骁白里面选择一个人,想都不想一定选戚骁白。”
夏缨会心一笑,轻声说:“刘亚歌是因为犯错,被飞兔开除的。”
杨倩惊讶:“什么情况啊?”
夏缨说了点前因后果,尤其是岑良那件事,听得杨倩直撇嘴,愤愤不平地道:“这要换在我们企信,我一铁锹撬开他的天灵盖瞅瞅里面长的都是什么玩意儿!”
夏缨差点笑喷出来,连忙捂着嘴,好不容易等汤咽下去了,才说:“姐姐,您可真是位被美丽的外表耽误的猛士。”
杨倩撩了下长发,干脆放飞自我,不再控制自己的普通话:“可不?我们车队的人都稀罕我这样的经理,好说话,能办事。”
杨倩性格豪爽,知道什么都愿意告诉夏缨,集中培训不到一周,夏缨对车队  管理已经了解了个大概。
第五天时,联盟终于允许媒体过来拍摄这次的公路车学园,并安排车手开展一场友谊赛,给媒体提供报道素材。
这是难能可贵的机会,国内车坛年轻一代的明星车手都集中在了一起,没有哪家媒体愿意错过这个活动。
而管培生这边,打算全程跟赛,顺便学习如何跟选手进行赛中协作。
工作人员开着一辆商务车,夏缨习惯性坐在车的最边上,离赛道最近的地方,可以近距离观测到器械的状态。
她的目光始终跟着戚骁白移动,看到他一边听万松讲话,一边逐一戴上头盔、护目镜、手套,偶尔漫不经心地点个头。
忽然间,他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一转脸对上夏缨的视线。
戚骁白微不可察地翘起了嘴角,那一点点抚慰的笑意恰好被夏缨捕捉。
这几天,车手们的训练强度很大,一般很晚才回酒店。为了让他第二天训练保持充足的精力,夏缨不忍心耽误他哪怕一秒的休息时间,每天只能匆忙地与他互道早安和晚安,根本来不及好好说话。
明明就住在隔壁,却仿佛谈了场异地恋。
夏缨其实非常想他,哪怕只有五分钟,她也想抱抱戚骁白,重新感受他身上  的气息。
大概因为她看得太专注了,吸引了旁边杨倩的注意。
杨倩凑过头来,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意味深长地说:“哟,戚骁白。”
夏缨收回视线,竖起食指“嘘”了一下。
她跟戚骁白是情侣的事,杨倩是知道的。
杨倩心照不宣,没再说话,随后看到了戚骁白身旁的万松。
万松正支着一条长腿在地上,扭着头,用兴奋的眼神望着杨倩。
杨倩皱眉:“他看我干什么?”
“不知道。”夏缨老实地说,“可能想拥有一个你这样的女朋友。”
站在万松身后的杨旭大概也察觉到了什么,毫不犹豫地拍了下他的头盔,质  问道:“你在看谁?”
“我在看……”名字滑到了嘴边,却在看清问话人后,立刻拐了个弯,万松  说,“在看嫂子。”
“什么嫂子?”
戚骁白直起背,截下话头,主动说:“车窗边那个眼睛圆圆的姑娘,是我女  朋友。”
“夏缨啊。”杨旭一点也不意外,“昨天杨倩还跟我提起,说认识了新朋友,就是她。没想到你俩是一对。”
杨旭对八卦不好奇,这个话题就到此为止。
正好比赛开始,他们的注意力回到路面上,跟着集团一起驶入赛道。
友谊赛的氛围很好,大家都抱着学习切磋的心态全力以赴,过程比结果更  重要。
自驾车的媒体跟在管培生商务车的后面,全程录像。
然而,半道上还是发生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意外。
在一个下坡道前,杨旭忽然放慢踩踏的速度,向路边靠拢,说:“我的刹车  好像失灵了。”
工作人员一愣。
因为是友谊赛,氛围不那么严肃,赛前又都统一检查过车辆,所以他们根本没安排后勤保障车与技师跟赛。
前方再有五百米就要下坡了,没有刹车,意味着路上一旦出现任何路障和突发状况,杨旭都将面临巨大的危险。
工作人员只能建议:“你停下吧,别再继续了。”
杨旭看着前面对手和朋友的身影,有些不甘心:“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杨倩担心他,伸着脑袋叫唤:“哥,你快停下吧,别给自己整受伤了!”
杨旭抿着唇,却迟迟没有让脚落地。这个机会很难得,他实在不愿意错过。
又僵持了一会儿,距离下坡入口越来越近,夏缨忽然举手报告:“让我来吧。”
一瞬间,车内所有目光都集中在了她身上。
夏缨被那么多人看得不自在,摸摸鼻子说:“我本来就是技师,修刹车这个  事算是我分内……”
“哎!”杨倩最快反应过来,“那还等什么,快停车吧!”
工作人员赶紧把车停下,夏缨迅速下车,随意地将头发绾起,从后备厢里取出备用维修器材,然后隔着公路护栏,开始给杨旭修车。
她的手指又细又长,看上去没什么力气,却灵活又飞快地摆弄着冷冰冰的金  属部件,形成强烈的反差。
不一会儿,她就说:“修好了。”
杨旭惊诧了一下,他都还没看清楚整个过程。
来不及耽误时间,他重新骑上车,准备再度出发。
夏缨像对待本队车手那样,在他踩下脚蹬的那一刻,从背后推了一下。
技师推出去的这一把,虽然只能给车手一点助力,但哪怕只是这一点,对车手来说也是莫大的帮助,也代表了后勤保障人员给予前方队员的依靠。
杨旭出发后,夏缨才回到车上,杨倩抱住她的胳膊说:“夏缨,谢谢你啊!”
“小事情。”
“赛后我让我哥亲自来跟你道谢。”
接下来的比赛就很顺利了。
车手们用高度专注的态度完成了一场非常精彩的友谊赛,没人在乎谁第一个过线,大家更愿意探讨比赛中出现的问题。
管培生们站在自家主将身边,临时充当补给提供人员。
天气炎热,戚骁白接过水,喝了几口,然后剩下的全部浇在头上降温。
夏缨终于等到了能跟他说话的机会,根本一秒都不舍得耽误,想都不想,张口就说:“风风,我超想你的!”
她眼睛湿漉漉的,像是一只可怜巴巴的小动物。
戚骁白的心脏刚刚接受强风的洗礼,现在又被浸泡进蜜罐里,又甜又胀。
他心疼地说:“等到下周就不用晚上加训了,我可以陪你去市里逛一逛。”
“没关系,你不用刻意陪我,每晚能跟你说说话就好了。”夏缨不敢在这里明目张胆地牵手,只能抬起一根手指,悄悄在他手背上蹭一蹭。
戚骁白被蹭得痒,带着一身水汽弯下腰,压低声音说:“乖,我也想你。”
夏缨翘起嘴角,但不敢笑得太张扬,于是鼓起腮帮,又把笑容憋回去了。
戚骁白伸出拇指,飞快地在她嘴角划了下:“好几天没看到小酒窝了。”
夏缨立刻露出笑脸,让他看个够。
这时候,杨旭和杨倩走了过来,要跟夏缨道谢。
四个人凑在一起聊了一会儿,直到教练员喊人集合。
夏缨正要回归管培生的队伍里,忽然看到不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她的心脏立刻揪了起来,停下脚步,盯着那个方向。
但仿佛是她的幻觉,那儿现在一个人都没有了。
戚骁白回头,问:“怎么了?”
夏缨两手绞着衣摆,神情已不似刚才那般轻松。
“我好像看到我爸了……”她低低地说,“应该是看错了吧。”
周日这天,全体休息,戚骁白如约带夏缨去北市里转了转。
自从那日好似看见夏新越的身影后,夏缨每一天都过得很谨慎,生怕哪一天  父亲真的出现在自己面前。
为了让她放松,戚骁白带她品尝了各种北市的美食,然后在傍晚去公园看荷花。
他们坐在湖中心的凉亭里,吃着冰激凌,晚风微燥。
夏缨伸了伸腿,说:“以前临湖也有个这样的公园,很小的时候,我每周最期待的事就是跟爸爸妈妈一起去公园郊游,那时候夏冲还没出生,我们一家人看上去就是平凡又幸福的三口之家。”
嘴巴上说着没关系,但多少还是会在意,戚骁白明白她的心思。
只有在这种二人独处的时刻,她才会展露一点怀念的情绪。
夏缨说:“我父母分开时,夏冲只有五岁,他还不懂家庭的意义,可我十三岁了,我什么都知道。我跟夏冲说,以后姐姐会每天给你打电话,虽然我们分开了,但姐姐还是你的姐姐。”
微风吹散她的刘海,夏缨含了一口冰激凌,等它在嘴里融化:“好吃。”
“这是北市最负盛名的一家自制冰激凌店,开了很多年,当地人都爱吃。”
夏缨心想,出来前他肯定又在网上做功课了。
刚要确认,就听到戚骁白问:“然后呢?”
“什么然后?”
“你家里的事。”
“我以为话题结束了呢。”夏缨咋舌,“毕竟都转到冰激凌上了啊。”
“但比起冰激凌,我还是想听你多说一点。”
夕阳在湖面上铺了一层粉金色,戚骁白看着被风吹皱的水面,平静道:“好的,坏的,都可以,只要你愿意跟我说,我都愿意听。”
“那可就太多了,我这个人没什么特长,就记忆力好,我可以从记事起跟你  讲,估计能讲很多年。”
戚骁白弯了弯眼睛:“正合我意。最好等我变成白头发的老爷爷时,你的故  事还没讲完。”
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夏缨咬着下唇轻轻笑,心中的郁气一扫而空。
戚骁白用余光看到她的笑脸,伸手揉揉发顶:“我知道你有心事,但如果你不愿意说,也没关系,想说的时候再说就好了。”
夏缨垂下眼睛,没有接话。
她慢条斯理地把冰激凌吃光,舔了舔嘴唇,终于开口:“我其实一直有个疑惑。”
“什么?”
“我爸爸为什么当时选择带走我呢?照理说,夏冲更适合跟着父亲,或者他要追梦,就应该把我们都留给妈妈。”夏缨支着下巴,睁着清澈的一双眼。
戚骁白眸光一动,沉吟道:“他更喜欢你?”
夏缨摇头:“我以前也是这么想的,但后来我才意识到,因为我从小就展露出对器械的痴迷,爸爸或许觉得,我跟他拥有同样的梦想,我能成为他的接班  人,所以才选择了我。”
“为什么会这么想?”
“我听到的。”夏缨狡黠地眨眼,挽住他的手,说,“我十八岁生日那天,爸爸的同事来给我庆生,我不小心听见他们私下的谈话。爸爸对那位同事说:‘我女儿能继承我的衣钵,八岁时就认得所有公路车的样式了。’于是我就在想,哦,原来是这样,我的价值在这里。”
戚骁白微愕,静静地看着夏缨仿佛只是在聊天气的轻松表情。
那个跟她在异国他乡相依为命的家人,并不是因为有多喜欢她才带着她,只  是出于一个利弊的权衡。
当她长大,想通这一点的时候,心里该是什么样的感觉。
她没有求证过,她几乎毫不怀疑,父亲可以为了事业放弃妈妈和弟弟,那么  肯定也可以放弃她。
所以她拼了命地学习,文化课和技术都不松懈,倘若有一天她离了家,也要通过自己的双手在这个世界上活下来。
戚骁白手里的冰激凌还剩下一点,化成了浓稠的奶昔,散发出甜腻的味道。
“你这次回国,是你爸爸让你回来的吗?”
“当然不是。”夏缨笑,“我跟ACK的合约到期了,不想续约,爸爸有点生气,但也没办法,又联系了其他强队让我进去,但他选择的我全都不想要。我俩吵了一架,我就自己买票回来投奔顾长平了。”
戚骁白说:“倒是让顾长平捡了个便宜。”
“说得对,我应该找他涨工资。”
“那后来呢,你爸爸怎么说的?”
“什么都没说。他没管我,到现在为止,他只跟顾长平通过电话。”
晚风吹拂,公园里稀稀拉拉地有人经过。
夏缨站了起来,似乎已经收拾好了心情,提议道:“走吧,我们再去其他地  方转转。”
“好。”戚骁白将她的手指扣得更紧了些,“夏缨,如果你哪一天从我身边离开了,我挖山填海也要把你找到。”
夏缨扑哧笑了出来,嘟囔道:“犯得着吗?”
“犯得着。”他神情认真而郑重,“为了你,我做什么都犯得着,但希望你最好——永远不要给我这个机会。”
“放心吧,不会的。”
夏缨踮起脚尖,有些宠溺地亲了亲他。
后来,夏缨确实没有再看到过疑似父亲的身影了,她渐渐把这事淡忘,重新  投入培训之中。
第二周的晚上,车手们结束训练较早,戚骁白跟夏缨一起吃了晚饭,又在酒店附近散了会儿步,才各回房间准备休息。
戚骁白洗完澡,看了会儿电视,忽然听到屋外一阵闷雷声。
随即开始下雨,雨势还挺大,他走到阳台边上张望了一下,忽然看到隔壁夏  缨还挂在阳台上晒的衣服。
等了一会儿,没见她过来收衣服,戚骁白立刻打电话过去,但系统音“嘟”
了半天,无人接听。
戚骁白又去敲房门,也无人应答。
他很担心,屋子里灯是亮的,说明人应该没走远。
踌躇片刻后,戚骁白决定从自己这边的阳台翻到隔壁去。阳台挨得很近,对时不时攀小二楼的飞兔男队员来说轻而易举。
雨下得很大,他在夏缨的阳台落地时,肩膀和头发上都淋湿了。
屋里整整齐齐,没有可疑的痕迹,也没见到夏缨的身影。
戚骁白安静了一会儿,才听到浴室里传来淋浴和哼歌的声音。
原来是在洗澡,怪不得怎么叫都听不见。
戚骁白无奈地笑了一下,帮她把衣服全都收进屋里,再一件件整齐地摆在空  调下。
他打算做完这些就离开,却没想到,在叠最后一件衣服的时候,浴室门突然  从里面打开了。
夏缨拿着一条浴巾就走出来了,在看到他的一刹那脱口惊叫,然后窜回浴室  里,关上了门。
戚骁白怔怔地站在原地,半天后才反应过来,尴尬地说:“下雨了,我给你打电话、敲门都没动静,我很担心,就从阳台进来了……”
他非常懊恼,虽然本意是好的,但还是太冒失了。
没有经过对方的同意就进屋,尽管是自己的女朋友,也不是一件礼貌的事。
“对不起。”戚骁白道歉,“我现在准备走了,你……穿好衣服再出来,我先帮你把空调温度调高一点。”
夏缨这才反应过来,磕巴地说:“哦哦,好的,我知道了。没关系,这不怪你,我应该带手机进来的。”
因为要穿的睡衣没拿进来,她刚刚才会只拿着浴巾就出去……想到这儿,夏  缨的脸又红了。
“那个……你已经走了吗?”夏缨仿佛从牙缝里挤出话来。
戚骁白刚准备开门,听到问话又折了回来:“怎么了?”
“能不能帮我把睡衣拿到门口的椅子上?就是我枕头上的那一摞。”
“好。”
戚骁白走到床头,忽然愣了愣。
他垂眸静立,伸手也不是,不伸手也不是。
睡衣上放了一个文胸……这个,是要拿掉,还是一并带去啊?
更多章節請下載APP
海鷗小說APP 海量小說 隨時隨地免費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