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与恨,是如何都不能彼此剥离的双生姐妹……1我不得不痛定思痛、痛不欲生、痛下决心、痛改前非的承认唐月是个大美女的时候正好是星期五,黑色星期五。当时她就坐在阶梯教室的第三排,手里拿一只仿古小镜子照啊照的。根据我对她的了解,把面部器官利用光学作用投射进那片冰冷的玻璃体中,仿佛是她有限的人生中无限乐趣的最大来源。我讨厌镜子,喜欢蓄长长的刘海遮眼睛。我和却却曾经把跟她最为要好的女伴堵在厕所里面,狠狠的揍了一顿。看样那次下手轻了,没起到敲山镇虎的作用。她依然顾盼生辉的打量自己,镜子将窗户里透过来的阳光随机反射,有一缕恰巧打在了坐在我旁边过道里听课的教务科长的脸。只见他腾的一下从我右手边站起来,指着唐月的后背大喊道,那位同学,你给我站起来。我窃喜,似乎有种借刀杀人的快感。然而三秒过后,我那美好的愿望便如同人鱼小姐幻化成的气泡一样,随着教导科长语气越来越软的话语渐次破灭。他看着唐月那张应该用100%浓度的硫酸泼几次才算正常的脸说,你叫什么名字,下了课以后到我办公室来一趟。结果那一天,唐月回到宿舍后趾高气扬的向我们宣布,她现在已经是校艺术团的团长了。我端起脸盆,一股脑将洗脚水兜向窗外,发出一声冷笑。她的那些伎俩我最清楚不过,充其量也就会跳个兔子舞,而且左右脚不协调。唐月随即反击,哟,看样有些人还不服么?剩下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楼下的叫嚷声淹没了,竟然有人冲着窗户大叫,207的妖精们,是谁往我头上倒洗脚水。三个脑袋沿着阳台看下去,楼下的林青岸已经成了一只落汤鸡,白色衬衣全部湿透,紧紧贴在身体上,甚至能看见六块健硕的腹肌。若不是明明知道他手中捧着的那束娇艳欲滴的红玫瑰肯定是送给唐月,我也许会感到一丝遗憾,但是现在完全没有必要。唐星,看你干的好事!唐月从牙缝里恶狠狠的挤出一句,随即手忙脚乱的拿起一条毛巾赶下楼去,房间左侧的楼梯处随即传来一阵沉重而急促的脚步声。此时一向唯物的我,要向耶酥许一个大愿,希望刚才有人在必经的楼梯上扔下了一块香蕉皮。2大家也许已经知道我的名字。是的,我的名字叫唐星。我和那个叫唐月的讨厌鬼是姐妹,而且是双胞胎姐妹,身体里流着同样的血。因为是双胞胎,所以就丧失了同父异母,或者同母异父的种种可能,这其实是我最大的愿望。好在,我们俩是异卵双胞胎,上天毫不吝啬的赐予她美丽的同时赐我以狂野叛逆。大学,我们同专业、同班级、同宿舍,她有一大群趋之若骛、声色犬马的酒肉朋友,我只有却却一个死党。至于林青岸要归为那一类,这还有待组织上周密考察之后再作定论。3林青岸从风衣口袋里摸出一听罐装啤酒重重的砸在桌子上,然后看着一脸惊诧的我说,怎么样小星星,要不要来一杯?却却赶紧把啤酒拿起来塞进自己包里说,林青岸,你疯了,这里是KFC不让自带酒水的。他刚才的那句“小星星”叫的我头晕,此时果真有了种眼冒金星的感觉。据说林青岸是敢在KFC喝啤酒的第一人,除此之外他还将酒水带进过另外数十家将他称为上帝的地方。见我不说话,林青岸将我转向窗外的身体扳正,我说唐星,有你这样赔罪的么,本来没打算这么善罢甘休的,但看在毕竟是一家人的份上,我才暂且放你一马。那毕竟是一盆洗脚水啊?谁跟你是一家人?你不是一直一相情愿的认为唐月是我女朋友么,那还不算一家人,以后我应该叫你小姨子吧?小姨子,小姨子。他独自玩味着这句话,似乎很自豪。臭无赖。我暗自嘟囔,示意却却赶紧点餐让这家伙吃完滚蛋。那一餐,林清岸整整吃掉了我二百七十八大元,当然其中有一多半葬送在了却却的口中。除了感叹交友不慎外,还能有什么办法。他抹一抹油滋嘛滑的嘴,若有所思的对我说,唐星,你跟唐月两个人之间就不能和平相处么。听说你上周打了她那个叫蔡晴茹的小跟班?他说完,将脸转向一直低头吃东西的却却,还有你!我伸脚踹向他,林青岸,这么多好吃的还堵不上你的嘴,别逼我掀桌子走人啊。他叹口气,自言自语般的说,怪不得唐月跟我说是小时候就积下的陈年旧怨,果真十分玩劣。4记得小时候,唐月是所有人心目中乖巧漂亮的孩子,这一点到现在似乎也未曾发生什么质的飞跃。每位登门拜访的客人,到我家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摸着她那粉嘟嘟的脸蛋夸这孩子真漂亮真水灵之类,然后大方的掏出口袋里的糖果塞进她手中。大多数时候,我就蹲在门外的无花果树下,用小铲子将蚁穴挖开,将密密麻麻的蚂蚁翻出来,一铲一铲的拍进泥土里。这个时候也许只有爸爸能够想起来自己还有一个不怎么讨喜的二女儿,于是他走出门,蹲下身捉起我的双手,将上面的泥土拍打干净,塞进一枚橘子瓣形状的糖果。我迅速的抽回手,将糖果摔在地上,唐月的东西,我不要!虽然嘴上倔强,但幼小的心中毕竟还是委屈的,抬脚去踩糖果上蜂涌而至的蚂蚁时,眼中早已经盈满了泪水。我抬起头来,看着一脸心疼表情的爸爸说,爸,唐星没有姐姐漂亮,唐星讨厌那些叔叔阿姨。从小到大,有这么一个光芒四射的姐姐都是我的悲哀。所以当那次听到蔡晴茹发表那样的言论之后,我毫不犹豫的伙同曾却却将她教训了一顿。5月月啊,听说最近唐星跟青岸走的很近呵。光线昏暗的厕所里,蹲在隔间里的蔡晴茹对另外一个隔间里的唐月说,语气中充满了鄙夷和不屑。一边的唐月简单的敷衍道,我不在乎。鬼才相信她的话,我想。蔡晴茹好象并不甘心,给自己找了个台阶,她说,也对哦,唐星怎么能跟你比,一个天上一下地下,如果不是同住在女生楼,我都不感相信她是个女的。怪不得你的名字叫唐月呢,而她只是一颗平凡的星星。说到这我要问一句,你们俩的名字看起来还有些渊源呢,不会有什么关系吧。我和唐月之间的关系没有几个人知道,也许我们都以有这样的姐妹感到耻辱,这有关与人生观和价值观,属于哲学范畴暂不讨论。这个歹毒的小贱人,口中说出的话如此尖酸刻薄。我收拾好自己,一脚喘开隔间的木门,再飞起一脚踢在她的屁股上,蔡晴若,老娘纵然是颗不起眼的星星也是颗天煞孤星,比你这种光芒四射的卫星强多了。我扭身出门,正好撞见曾却却,问明情况后,她再次钻进厕所了甩了蔡晴若俩嘴巴子。6九月。唐月组织的迎新生文艺表演结束的时候,我率先将一只烂掉半拉的青橘扔到了台子上。虽然整个过程掌声口哨声从未间断,但大多数的喝彩都是冲着唐月这个人去的,所谓的精彩节目实在是乏味极了。一橘激起千层浪,随着正对着话筒致辞的唐月的一声尖叫,整个体育场上数千双眼睛齐齐的看向了我。我四下张望,见自己正身处一片耀眼的白色光圈之中。而我的手,我的手却还处于一种丢东西时的抛射状态。不知道什么时候,操场角落里那个该死的灯光师已经将追光灯的光打在了我的身上。千刀万剐的灯光师,我心想,他的祖先肯定是侦察兵出身,怎么就没死在战场上。已经有维持秩序的保全人员从四面八方围过来,这个时候身边的曾却却早就已经溜之大吉了,留下我一个人傻傻的站在原地。在其中一个保安的手即将碰到我时的倒数第三秒,我的胳膊突然被另一只大手拽起来,然后他对我大喊一句,唐星,你等在这里送死呢是不是?他拉着我,如同拎着一只空空如也的破包,迅速的冲到体育场的外围,扎进浓重的夜色。令人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那天“救”了我的人会是林青岸,他将身体平躺在草坪上,问我说,唐星,你知道今天那个灯光师是谁么?幸亏我不知道,如果真知道的话,岂不是又多了一起凶杀案。那我还是不要告诉你了。他故意卖起了关子。你知道的话,就乖乖的告诉我是谁。我一下子跳将起来,用双手使劲掐住他的脖子,否则,你应该知道我的手段。林青岸的脸涨的通红,示意我将手放开。还能有谁,不就是蔡晴茹么,据说凡是参加这次活动的人员每人都能得到二百元的补助呢,她怎么会放弃这个机会。肯定是唐月没什么别的活安排给她,才找了这么一个职位。一开始她将灯光毫无规则的满世界乱打的时候早就看清了你的位置,出事以后自然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你……我无语,怪不得今天那灯光一直在我附近打转,原来我早就被别人惦记上了。7值得欣慰的是,那只橘子准确无误的砸在了唐月的白色裙子上。那是我们家一个远房亲戚花大价钱从东瀛国给她买回来的,当时我眼巴巴的看着那条裙子被递进唐月的手中,本以为他那硕大的行李箱还能再有另外一条。结果证明我是想的太美了,那位“亲人”发现了我的尴尬以后顿感大窘,弯腰从钥匙链上解下一个红色的塑料灯笼说,这是从日本的僧院里许了愿请回来的,愿我们的小星星越来越漂亮,跟姐姐一样招人喜欢。那灯笼我在学校门口的地摊上看见过,一块钱俩。我气恨的倒不是这个,我恨他的那个愿望,那什么乱七八糟的破愿望啊。自那以后,我再也没有穿过裙子。8橘子事件以后,我乖乖在宿舍里窝了几天,其实我已经坐好了接受处分的准备。就算我这个人不怎么出名,别人都不认识我,唐月肯定把我认出来了,还有那个天杀的蔡晴若。可是心跳不安的等了整整一个星期,也不见校方做出任何反应,据曾却却的可靠消息,这期间唐月竟然和蔡晴若决裂了。我疑惑。曾却却作出一副“此言若有半点虚假天打雷劈”的表情,说,可不就是决裂了么,我在三号教学楼的走廊上亲眼看见蔡晴若将两张百元大钞甩在了唐月那张如花似玉的脸上,若非决议分道扬镳,她怎么会舍得那二百块钱……话音未落,唐月已经推门进来,对着我们尴尬的笑一笑。我仰起下巴,没有任何语气的问她,你跟那小跟班决裂了?她微微一愣旋即点了点头。都说两个品行高尚的人很难走到一块,原来臭味相投也是如此啊。我趁机讥讽。唐月不再说话,静静的收拾起东西来。半个小时后,她将自己的行头大包小包的收拾好之后,忽然转过身来对我说,唐星,我同别人调宿舍了,虽然你一直对我心存芥蒂,但我还是得告诉你,无论什么时候你都是我妹妹。她顿一下,还有五岁那年发生的事情,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她的眼睛逐渐湿润,说的跟真的似的,谁在乎她假情假意的道歉。我拿脚尖碰一碰曾却却的小腿,却却,看不见咱们的团长大人要出远门么,还不帮忙把门打开!9夏天的尾巴,如同一只神奇的刷子,只一个夜晚的功夫便把天空清洁成高远的湛蓝。我坐在椅子上将微微长长的指甲一片片的剪进旧报纸里的时候,林清岸那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207的妖精们……我踢拉着拖鞋,将脑袋探下去,没好气的对他说,唐月搬到对面的211去了,以后别在我们楼下大呼小叫的。他将脑袋仰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线,牙齿白晃晃的耀眼睛。我找207的唐星,为什么要去211?那次,林青岸送给我一大束五颜六色的塑料花,他说这次学乖了,捧了些不怕水的来。我将花重新塞进他怀中,摸了摸他的脑袋,傻了吧你,我是唐星不是你的那枚月亮。我什么时候说过我喜欢月亮了?你不喜欢唐月,那以前为什么总有事没事的来我们楼下找她,那一次要不是洗脚水的原因,玫瑰恐怕都已经送了吧。听到这里,林青岸的嘴角微微上扬,画出一道邪恶的弧线,我要是说花本来是送给你的,你相信么?我举起拳头,作出一副“胆敢胡言乱语小心脑瓜嘣”的威胁表情。林青岸后退几步,正了正衣襟。当“曲线救国”这个词语从他的口中说出来的时候,我差点没一口气倒过去憋死,哪有哥哥你这样曲线救国的。他说,其实本公子早就对姑娘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只是苦于姑娘冷若冰霜,于是只能从侧面入手。偶尔得知唐月是在下的家姐,而且又平易近人,正是一个突破口,顿感悲喜交加,却没想到那是条死胡同。我笑,得了吧林青岸,从小到大我最恨那些拿我开涮的男生。说着话,我将额头前长长的刘海掀起来,将大脑壳拱到他的眼前。在我的额头部位,右眼往上三厘米处,有一条暗红色难看的疤。怎么样,公子现在还对本姑娘有浓厚的兴趣?他的表情却没有丝毫改变,按照常理,这家伙应该丢盔卸甲、夺路而逃,却只见他微微向前,伸出食指轻轻的碰了碰那条突出的疤痕。俗话说,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林青岸一边说,一边从口袋里摸出一瓶疤痕灵,必恭必敬的举到我的眼前,其实这东西早就想送给你的,但唐月说你从小就忌讳别人提起你额头上的疤。为了此事,初二那年你用铅笔刀在一个男生的胳膊上捅了两刀?我点头,这种事情她也跟你说,这不纯粹败坏我名声么?她也是怕我知道真相后给你造成更大的伤害,所以才提前给我打了预防针。其实这又有什么关系呢,我喜欢的是你的洒脱以及野蛮,又不是喜欢你的额头?我大窘,楼下人来人往的,这样的话他竟然也说的那么大义凛然。我一把将塑料花夺过来,狠狠的砸在他的脑袋上。见我无话可说,他继续替唐月开脱,其实你姐姐挺不错的,前两天蔡晴茹一直想举报你,是被唐月强行拦下的,为了这事两个人都不来往了。我沉默,表示这事我知道。正欲开口说些什么,一盆冷水兜头而下,抬头看时,曾却却那个该死的正用手捂了嘴巴,惊恐的看着楼下的我们。唐星怎么是你,我不是故意的,没看见楼下还站着两个大活人!是哪个天杀的开了不假思索就将洗脚水往楼下泼的先河?10我将林青岸送的那瓶疤痕灵藏在抽屉的最里面,偷偷的拿过曾却却平常用的小镜子。始才发现额头上的疤已经随着岁月的流逝逐渐变淡了,倘若我甘心施些粉脂的话,几乎已经看不大出来。记得五岁那年,为了跟姐姐争抢一只巴比娃娃,我拼命的撕扯着她的衣服还有头发。其实那种女孩子喜欢的东西我并不怎么在乎,我只是看不惯她洋洋得意的样子,我要夺过来,然后烧掉。唐星,求求你放开姐姐。唐月紧紧的抱住那个布偶,口中不住的求饶。僵持了一段时间以后,这个一向温文尔雅的女孩,竟然选择了做一只被惹急了的兔子。她竟然张开嘴巴,在我的胳膊上狠狠的咬下去。呀!我大叫一声,连连向后退去,却不小心踩在无花果树下一根横倒的篱笆上,身体失去平衡,直直的摔向了身旁的小花坛。花坛里的蔷薇都是用尖刀斜向裁减,我的脑袋直直的撞向了其中一根突出来的花藤上。我伸手摸一摸,鲜血顿时染红了掌心,于是坐在地上号啕大哭。当闻声赶来的父亲,将我抱进屋里包扎的时候,唐月就可怜巴巴的站在我的面前,嘴巴憋憋,似乎就要哭出来。她向前缓缓的挪动脚步,将巴比娃娃平举在胸前,给!然后,我挣扎在做起身来,狠狠的在她的肚子上踹了一脚。从那以后,我跟唐月开始势如水火。想到这里,我微微一笑,将曾却却的镜子小心翼翼的放回去。左手边的桌子上放着一张圣诞晚会的报名表,那晚会同样是唐月组织的,据说最后能上台表演的人对会得到五百块钱的奖励,初赛就在这个周末举行。曾却却突然撞门进来,怀中抱了一大兜绿色的橘子,我拣起一只来剥开放入口中。她惊诧的看着我说,不是等着放烂了才能拍上用场的么?我不语,起身推门出去。敲响斜对面211的房门,开门的正是唐月。我咳嗽两声,清了清嗓子对她说,唐月,你的粉底、眉笔之类的东西,统统借给我用用。据说这次的晚会能拿到钱呢,我可不想错过这次机会。本姑娘表演细胞虽然没有几个,但整整休了两年的太极拳是时候露一手让你们刮目相看了。对了,太极拳应该也算是一类节目吧?她愣住,随即重重的点头。开始回屋帮我找东西,却又突然停下手里的动作问我,唐星,你练太极要这些干什么?这叫有备无患,万无一失,再说了,除了表演以外,我就不能美一回?出门的时候,我转过身,神秘的对她说,你那条裙子,五百块钱应该能买回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