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周氏母女两个提心吊胆地等着钟万凡来问罪的时候,钟意已经回了院子。刘嬷嬷一直等在院子门口,见到钟意的身影,一把扑上来就落了泪。“大小姐,你、你昨晚去哪了?担心死嬷嬷了。”钟意走了这一路已经虚弱极了,险些被刘嬷嬷扑倒。她稳了稳身子,听着刘嬷嬷的哭声,强打起精神扯了扯嘴角。“有些事情,出去了一趟,都解决了。”“呜……解决了就好,昨天我等来等去也不见你回来,就去找了管家,他只说让我等着,我这心里……呜……担心得很。”刘嬷嬷抹着眼泪,面容枯槁,左脸颊上的伤在日光下无比清晰。钟意看着刘嬷嬷,她仿佛要比之前还要瘦了。她现在很后悔,将刘嬷嬷独自一人留在这府里。早知如此,她就应该带着刘嬷嬷一同去龙回山的。“留给你的银子,没花吗?怎么又瘦了?”钟意轻声道。“没、没花,我一个人,也没什么花销,这些日子,淳王殿下日日差人给我送吃食,吃的都好,只是这心里担忧着大小姐在外面……”刘嬷嬷抹着眼泪,跟着钟意慢慢往屋子里走。原来邵淳想着刘嬷嬷,虽然去了龙回山,但仍旧日日还吩咐人往这边送东西。“大小姐,你吃饭了吗?嬷嬷去给你将饭菜热热,端上来。”钟意没什么精神,只点了点头。刘嬷嬷去热了饭,钟意勉强吃了两口粥,就虚弱地趴在床上睡了过去。再起床时已经是下午了,她坐在床上,缓了好一会儿,这才强打起精神吃了药。刘嬷嬷见钟意醒了,这才走了进来,手里捧着一个木盒子。“大小姐,这是管家送来的,只说是老爷让给送来的,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放这吧。”钟意打起了精神,她虽然不发烧了,但仍旧没什么精神。打开盒子扫了一眼,里面是各种药。刘嬷嬷一脸担忧地看着钟意。“大小姐,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看着脸色不太好。”“我没有不舒服,嬷嬷,过来坐下。”钟意伸手招着刘嬷嬷坐在自己的床上。“嬷嬷把衣服脱了吧,我给你上些药。”刘嬷嬷听了身子一顿,她没忍住咳嗽了几声,这一咳就咳了一会儿,止也止不住。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刘嬷嬷回头一看。钟意一手拿着刚才木盒子里的药瓶子,一手正在自己的背上帮自己顺着气。她那双眼睛看着自己,就好像能看进人的心里一样。刘嬷嬷抿了抿唇,那撒谎的话到了嘴边又被她咽了回去,只乖乖地背对着钟意脱了上衣。刘嬷嬷本就瘦弱,常年的劳作和营养不良让她的皮肉松弛褶皱。但此刻,那层皮肉上交错着一道道伤痕,在清晰可见的肋条之上。有的已经结了痂,有的还是红着的印子。钟意沉着脸瞧着,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问。“大、大小姐。”刘嬷嬷轻轻唤了一声,自责自己的没用。钟意回神,素手将那瓶子伤药倒了出来,缓缓涂到了刘嬷嬷的伤口上。等到上完了药,钟意将几个药片放到帕子上包好,递给刚穿好衣服诚惶诚恐的刘嬷嬷。“每日早晚饭后各服一次,一次两粒,是治你咳疾的药,用完了记得再过来找我要。”钟意平心静气地说着。刘嬷嬷伸手接了过来,小心地瞧着钟意的脸色。她在想,要不要解释一下身上的伤。若说是摔的,大小姐会不会相信?“你身上的伤……”刘嬷嬷闻言那颗心立马提到了嗓子眼。“记得不要沾水,每日过来,我给你擦药。”刘嬷嬷又小心翼翼地看了钟意一眼,抿着唇没说话。“嬷嬷去休息吧。”钟意最后轻声说了这一句,就坐在那里摆弄着管家送来的药瓶。她就算从刘嬷嬷嘴里问出什么又怎么样呢?以她现在的身体也是无能为力。再说了,算账?报仇?她从来不差这几日。刘嬷嬷如蒙大赦,生怕钟意问起她身上的伤来给钟意惹了麻烦。嘱咐了钟意几声好好休息,就连忙退下了。她受些委屈没什么,最重要的是大小姐平安无事。等熬到大小姐与淳王殿下成婚之后,大小姐……应该也就安全了吧。钟意一个人待在屋子里,沉默了片刻,这才伸手缓缓脱着自己的衣衫。她借着之前自己买来的小铜镜,费劲儿地转头看着自己背上的伤,然后无奈的叹了口气。这伤伤在哪不好,偏偏伤在后背。她这包扎起来,也太不方便了。刘嬷嬷那个样子,若是再知道了她伤的这么重,怕是要哭死了。钟意长叹一声,认命似的拿起桌子上的碘伏棉球和镊子,伸到后背比划着。可奈何这铜镜太小,也不甚清晰。“钟意,钟意。”院子里传来两声急切的呼唤声。是邵淳!钟意忙放下东西,背过身去匆忙穿着衣服。门被突然推开,邵淳抱着个木箱子,风风火火地跑进了钟意的屋里。此时钟意正背对着她,低头整理着自己的衣服。邵淳看了,这才后知后觉,忙背过身去。“钟意,你……我……我一会儿再进来。”“等等。”钟意叫住了他,长出了一口气。“既然来了,再帮我……上药吧。”此时,若是不找邵淳帮忙,还能找谁呢?左右,他又不是没帮她包扎过……“好……好!”邵淳捧着个木箱子,站在那里呆愣了半晌才想明白,走过去关了门。然后慢吞吞地转回身来,看着钟意的背影。钟意坐在床边,伸手解着自己的上衣。随着钟意的动作,那消瘦的肩膀再一次露了出来,紧接着就是纤瘦的脊背和背上那狰狞着的伤口。邵淳缓缓走了过去,那看着钟意脊背的眸色深了几分。他转头看向床头的一个个小药罐子,将自己手里的箱子也放在了床头。“我给你带了玉肤膏,用了之后……便不会留疤。”邵淳轻声说着,动作和语气间都慢吞吞的。“嗯。”钟意轻声应了一声,垂下眼眸。“先用那个镊子夹着那些棉球涂抹伤口消毒,然后再涂药。”钟意半回首,指导着邵淳。“哦,好。”邵淳看着钟意的工具,拿在手上按照钟意的吩咐去做,然后又将自己求来的玉肤膏涂在钟意的伤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