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知他去做什么了,总之没过一会儿,院子突然飞进一个人来。萧浮生同他交待了一阵,便拉着我出去了。我出来时才发现,那是凝落。“这样行吗?”我不解地看着萧浮生,“你要怎么跟王爷交代?说我被劫走了?”“当然不是,”凝落笑了笑,从袖子里拿出一枚飞镖,“夫人,得罪了。”我尚未反应过来,她便将那飞镖插进了我胸膛。一刹那间我感觉到的不是痛,而是那飞镖的冰冷,和我的血液的温热产生的那种反差,让我感到恐惧。随后,剧烈的疼痛便自心口蔓延开来。萧浮生立刻大喊了一声:“有刺客!”玲珑也忙跑出了院子大喊,不一会儿全府上下便亮了灯笼,追赶的声音此起彼伏。可那些声音我渐渐听不到了,耳中一阵轰鸣,眼前也越来越模糊,不多时,便完全失去了意识。失去意识前,我看到萧浮生拿起匕首,在自己胳膊上狠狠划了一道。够狠,对我狠,对他自己也狠。我虽知道萧浮生不会要了我性命,可感受到胸膛的冰冷和剧痛时,我还是有种感觉,自己好像活不成了。我这一睡,也不知睡了多久。期间,我好像迷迷糊糊地醒来过几次,看到过大片大片红色的鲜血,看到过玲珑哭得梨花带雨的脸,还看到过萧浮生紧张的神情。但终究还是没能全然醒来,太累了,累得眼睛都睁不开……梦里,我好像又见到了阿娘,还有舅舅,甚至还有被我杀死的那个人。这这些梦乱七八糟地叠在一起,搞得我脑子混乱得很。后来,我又梦到凝落拿着飞镖,狠狠地刺进了我心口。我骤然惊醒!这次是真的醒了,我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带着心口一阵阵儿的抽痛。“夫人……夫人你醒了?”玲珑在我耳边哭着喊,“真醒了,夫人真的醒了!”外面的大夫忙跑了进来,萧浮生也跟着进来了。我见萧浮生胳膊上还缠着纱布,想来我也没睡很久,他的伤都还没好。我原以为,这趟要么醒不过来,要么高低要睡上几个月呢。我瞧着伤还没好,又一脸憔悴的萧浮生,一时间不知道该对他作何态度。大夫来给我把了脉,终于松了口气道:“还好还好,脉象已然平稳了,接下来几日只需静养,便无碍了。”玲珑再三鞠躬地谢过大夫,将他送出去开方子了。萧浮生目送着他们离开了,道:“我去告诉父亲。”“等等。”我叫住他。萧浮生回过头来:“怎么了?”我抿了抿干涩的嘴唇,问:“萧浮生,你用这个法子,不怕凝落一时失手,真的要了我的命么?”“不会,”萧浮生斩钉截铁,“这手法,凝落练过千百次,绝不会出错。”“何况,九死一生之局,只能置之死地而后生破局。”说完,他便转身走了出去。萧浮生当真是,自信得很,所以对我也全无半点担忧,他信凝落的手法,便完全不担心我会死。或许,萧浮生本就是赌,凝落若真失手,也不过是丢了我的命,于他而言,无伤大雅。如今我醒了,他也还能冷静地去给王爷报信。我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为了让我不去长姐面前送死,萧浮生便直接送我去鬼门关走了一遭儿。萧浮生这人做事,我真是不知该如何评价。客观而言,我知道萧浮生是为我考虑,让我躲过长姐的折磨。可想着他亲自下令让凝落刺杀我,我心里仍是有些难受。不只是难受萧浮生这冷漠的态度,更难受我自己这般窝囊,明明也是个被逼到绝路的庶女,却始终没有萧浮生这般狠厉果决。我这人,实在是有些矫情。我到底是差点儿丢了命,王爷他们还是来关心了一下,见我已然无碍,匆匆嘱咐过几句,便就这样了。送走了他们,萧浮生才站在床边看着我道:“此劫已过。”我自是不能怪他什么,只能不谈此事,转而问:“这样便行了?若我好了,长姐又让我去呢?”“不会,”萧浮生摇摇头,“现在大理寺怀疑,此事和尚书府有关。”我一愣:“这是你的手笔?”萧浮生闭了闭眼睛,算是默认。“可是怎么会呢?”我不理解,“除了长姐和我爹,没人知道那刺客跟我们有关系,这笔账怎么会算到长姐头上去?”萧浮生道:“不是算到你长姐头上,而是算到尚书府头上。我昨日入宫面圣,告诉圣上去寒钟寺一路上发生的事了,曾尚书应该已经猜到,那批刺客是你长姐派的了。他虽不认,但大理寺会怀疑。”“原来如此。”我不禁感叹萧浮生行事之周全。可这事儿到底依赖圣上,我还是有些担心,“圣上会相信你吗?就算会,他会帮着你吗?”“会!”萧浮生很是肯定,“圣上虽不会为了我,去向尚书府讨公道,但会私下跟尚书府说,此事就算扯平了。圣上也不希望王,府和尚书府一直生着嫌隙,惹出事端。”萧浮生这么一说,我便全然明白了。所以,我去鬼门关里走这一遭儿,并非只躲过了长姐那一趟折腾,还算把这事儿彻底解决了。我就说,萧浮生这般算计,怎会做如此不划算的买卖。原来我死上一趟,能捞到的好处远比我想的要多的多,这可划算得很!我心底蔓延上一丝悲凉,看着萧浮生轻笑道:“萧将军真是好算计。”萧浮生听出了我话里的不满,俯下身来问我:“你在怪我?”“没有,”我侧过身,“我本就是贱命一条,萧将军教我一个庶女该怎么活着,我很是感激。”萧浮生定定地看了我一会儿,轻哼着笑笑:“你若真这么想,倒也省心。”我攥了攥手里的被子:“是,还请萧将军多加教导。”“好,”萧浮生道,“这课便是新教你的,绝!处!逢!生!”“我知道了,”我调整了一下姿势,痛得又皱起了眉头,“希望绝路之后,真的能找到一条生路。”萧浮生沉默了片刻才道:“此前说要以命抵罪时,你不是大义得很么?如今又在求生路了?”我被他激得心里一堵,挣扎着想起,又被胸口的剧痛压了下去。